「没错。」痛苦的情绪上升到喉头,宜萱声音哽咽,视线也迷蒙了起来。「我一下飞机就赶去医院,当时你已经从加护病房转进头等病房。我以为你的情况不至于太严重,却看到你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我心疼又焦急,哭喊着你的名字,直到吵醒了你……可是你醒是醒了,却表情冷漠的问我是谁,干嘛吵你……」说到这里,她声音破碎,泪水下受控制的淌流满脸。
「我失去记忆呀,哎!」象贤边为自己辩解,边替她擦泪。「当时我神智昏沉,根本听不懂妳讲什么。」
「这些我都不知情……」她哀痛的摇头,「我怔在当场,不敢相信你这么对我,然后有个打扮得像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美女走进来,她质问我的身分,厉声指责我怎么可以没得到允许就闯进来,大嚷着要安全人员过来……」
「沈碧丽太过分了!」象贤皱起眉抱怨。
宜萱苦笑,「她的态度是恶劣了点,却比不上她接下来的言语对我的伤害。」
「她说了什么?」他忐忑的问。
宜萱眼中充满痛苦,「她自称是你的未婚妻,我绝望地看向你求证,可你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一种又冷又陌生又怀疑的眼神看我……」
「我是……失去记忆……又脑袋不清楚……」他笨拙的想要解释,却明白再多的解释都弥补不了她当时承受的痛苦。
「可是我不知道……我像陷进流沙里一直往下沉,脑子里一团混乱,完全无招架之力的被她赶出病房外。我跌跌撞撞的离开医院,以为你欺骗我,心里好恨你,可回头想,我是你的妻子,对方不过是你的未婚妻,该被赶走的人是她不是我!我正准备回医院时,手机响了起来,阿姨说……妈妈病危……我听了后什么都没法想,赶去机场搭最近一班飞机回新加坡,但还是来不及送妈……」
「宜萱……」象贤不晓得该怎么安抚她的悲痛,只能不断的拍抚她的肩,车好她很快振作起来。
「妈出殡后,阿姨问起你的事,我虽然怨恨你,还是担心你的伤势,我打去医院询问,他们说……你已经出院了!」说到这里,那曾经重创她心灵的打击再度让她喉头紧缩,宜萱勉强咽下痛苦,「可是你没有回我们的家,我向你的秘书打听,才知你回澳洲了……」
「我……失去记忆,只能任人摆布,不是我愿意的……」他沮丧的回答。
「可是我不知道,绝望得想要死掉……」
「妳没做傻事吧?」他听得心惊胆跳。
「没有。」她摇头,眼光越过他回到生命里最艰难的一段日子。「只是活得像行尸走肉,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直到爸爸依照妈的遗言上门认我,加上发现自己怀孕,让我再次感受到生命的喜悦和亲情,重新有了希望……」
「幸好。」象贤舒了口气。
宜萱微扯嘴角,吞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我决定回台湾。回到我们的家,发现你什么都没拿,心情好复杂,猜测着你或许会回来找我说清楚,却一直没有等到你……」
「我根本不知道有妳在等我。」象贤只能苦笑。「对不起,在妳最需要我的时候,不能陪在妳身边,妳一定受了很多苦。」
「心灵上的创痛难免,生活上……我过得很舒适。」宜萱安慰他,「妈留给我的遗产,加上爸的资助,以及我在出版社的翻译工作,让我生活无虞。」
「所以妳没想过要来找我?」他抿紧下颚,心情忧郁了起来。
「当时我真的很恨你……」她轻声回答,却比任何重话还要重伤象贤,看到他眼里的沉痛,宜萱心疼地将他搂紧,深情款款地贴着他耳朵倾诉那埋藏在心底最幽微的心情,「但恨的背面是爱。没去找你,是因为……我太懦弱了,接受不了你会骗我、会负心,才不敢追去澳洲质问你,担心连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什么意思?」
「被动的守着我们的家,至少还抱着希望,想你或许会回来告诉我,一切都是误会,你是爱着我的。主动去找你,怕自己接受不了残酷的事实真相,我一定会崩溃的。」
「妳真傻。」他心痛的道。
「你说得没错。」她吸了吸鼻子,「现在想来,更觉得自己傻得可怜、可恶,如果当时能提起勇气去澳洲找你,至少可以陪你度过那些艰辛的复健过程……」
「妳都知道了。」
她点点头,「轩轩满三岁念幼儿园时,景桓邀请我进公司当他的秘书,我第一次接到你的电话,我……激动得不敢相信,想哭想笑更想骂你,可最后什么都没做,压抑着情绪把电话转给景桓。」
「宜萱……」他苦笑,当时他却为了她的声音而神魂颠倒。
「后来我从景桓口中得知你在车祸中失去记忆,而那个自称是你未婚妻的沈碧丽已经是你的表婶了,我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你……」她羞愧不已。
「知道了,为什么也不来找我?」他纳闷。
「我怎么有脸去找你?」她惭愧又悲痛的喊道,「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受苦,让你……」
「那不是妳想的,妳以为我欺骗妳,所以……」
「话是这么说,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太懦弱、太害怕了!」
「怎么说?」
她沉痛的闭上眼,「我怕你告诉我,你不记得我了,无法再爱我……」
「傻瓜!就算我失忆,可爱妳的感觉从来没有消失。就算消失了,再见到妳,我还是会爱上妳!」他激动的表白。
「真的?」阵阵欣喜冲上她眼睫。
「当然是真的。」象贤斩钉截铁的保证,眼中深情炯炯。「早在我们重逢那一刻,不,是第一次在电话上听见妳的声音开始,我就又爱上妳了!」
「可是你什么都没说……」
「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生命里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纵然想不起来,却不忍辜负,才不敢向妳示爱。」他深情的说。
「噢,象贤……」没想到他对她的情意种得如此深切、坚贞,宜萱更对自己无法信任他,没去找他而羞愧不已。
「妳一直在我心里,对妳的渴望有如火种般,虽然暂时沉埋,但一等我们重逢,便燃起一把永不止熄的火焰,让我情不自禁的为妳痴狂。」
她喜极而泣,「所以这些年来,你都没有交往对象。」
「因为我心里只有妳,没办法再爱别人。」他深情的看着她说,「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就像是我爱妳。」
这正是宜萱心底最渴望听到,也是最想告诉他的话呀!
狂喜在她心海里汹涌,激起最炽热的情潮,抚平了心底的伤痛。
她热情的拥抱他,藉由肢体语言倾诉心底最深浓的情意。
那就像体内的血液,要到死去的那天,才会停止奔流。即使在怨恨他的一刻,也停不了对他的爱!
她想告诉他,把心中源源不绝的情意都告诉他;把七年来刻骨的相思,她的怨尤和懊悔都说与他明白:还有她是多么庆幸他回到她身边,继续爱着她……可是她办不到,在他热情的索求下,她失去了思考和说话的能力,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在欲望中颤抖,追随他攀星附月。
反正那不重要了……当高潮之后,两人筋疲力竭的沉入睡梦之中,宜萱绽出幸福的微笑,知道有些话即使没说出口,他也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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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家家户户饭菜飘香的时候。
阵阵令人颊畔酸软、鼻孔发痒的气味吸引罗象贤走进厨房,口水直流的同时,脑中闪过一幕与眼前十分相近的画面--好似他曾像现在这样被诱人的香气吸引进厨房,看到妻子为他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走到她身后拥抱她,任一种拥有她便拥有幸福的美好感觉冲击着身心。
「怎么不在客厅里待着?」俐落的关上炉火,将炒好的三彩虾仁铲进盘子里,宜萱头也不回的问。
「妳知道是我呀?」
她回头掷给他一个又娇又媚的白眼,好似在骂他明知故问。
「以前我也会在妳做菜时,到厨房抱妳对不对?」
「你想起来了?」她与奋的放下手边工作,转身问他。
「不算是。回台湾后,脑子里不时出现很片段的影像……」
「那是不错的开始。」她的眼神黯淡下来。
看出她的失望,他忍不住问:「妳很希望我恢复记忆吧。」
「当然,我们以前好甜蜜,我希望那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回忆。」
罗象贤明白她的感觉,他也想恢复记忆,但有些事……半点不由人。
「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
「我会很遗憾,但我们还有未来的日子可以制造更美好的记忆,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宜萱深情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