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流浪汉,也不是坏人,而且张正辉才不会因为这样生气……」
张正辉即将是她的未婚夫。虽然对他并没有强烈爱上的感觉,但她倒也不会不愿意嫁。反正女人年纪到了,不都是要找个男人嫁了?所以,只要对方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不会打女人,对她来说嫁给谁都一样。
张正辉和她同事五年,对她也还算客气有礼,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结婚后,应该会是个顾家的男人。
「别怪阿玫了啦,她也是好心。」高龄九十的祖母恭李喜挥挥手制止她们,然后盯着活像只落汤鸡的苏育齐看。
郑淑媛被婆婆一说,不好再念采玫,只好把目标转移到儿子身上——
「阿宇,去叫救护车来载走这个人!」
「哼!」恭建宇不理睬,拿起课本酷酷地走进房间。
「厚~~我真是会被你们两姊弟气死!」
「妈,医院那么远,诊所又关了,等把他送到医院,他已经冷死了,还是等他醒了再说……」
「妳说什么!那我们不就还要留他一个晚上?妳有没有想到……」
「好啦好啦,等他醒了再说吧。」恭李喜开口。
恭采玫立刻感激地看着祖母。
「阿玫,妳去拿两套妳爸爸的衣服让他换上,再去煮姜茶。」恭李喜说完又看了苏育齐一眼,才缓缓地走进房里。
「哼,奶奶都这样说了,我就饶了妳,可是不准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郑淑媛也走了。 「知道了啦……」恭采玫无辜地看着苏育齐,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做法很笨,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
「恭建宇,你帮我把他扶到我房间啦!」恭采玫跑去敲弟弟的门。
「可以,一台数字相机。」
「嗄?你土匪喔!」
「不要拉倒!」
「半台!」
「成交!」恭建宇放下书本走出房间,和恭采玫合力把苏育齐扶进去。
「好啦,现在帮我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可以,半台数字相机。」
「嗄?你不如去抢比较快!」见到弟弟作势要走出去,恭采玫立刻拉住他。「唉……好啦好啦……」
恭建宇俐落地替他把衣服脱下,转身就走,恭采玫又拉住他——
「喂,还有裤子啊!」
「妳只说脱衣服。」
「呃……」恭采玫瞪大眼。可恶,和精明的弟弟「交易」,她竟忘了要小心谨慎。但在没人可帮忙的情况下,没办法,她只好自己帮他脱了。
恭建宇走出去之后,她闭上眼,撇开脸,伸手颤抖地摸着苏育齐的裤头,冷气房里,她紧张得直冒汗,一张脸红得像颗柿子似的,而一颗心简直就快从她嘴里跳出来了。
裤头解开,但她的手却犹豫地停住了。
「到底要一件件脱还是长裤内裤一起脱?」她苦恼着。
唉,一起脱吧,不然心脏还要再狂跳一次,她可不希望因为心脏太过「操劳」而休克� ∷兆叛劬Γ鞯赝严滤目阕樱痔嫠┥细删坏乃悖凰衷缇筒兜轿蘖Γ淼暮箍隙髁艘煌澳敲炊啵�
等到替他穿好裤子后,她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看着眉头皱起、似乎很难受的苏育齐,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还在发烧呀……」
采玫连忙拿来冰枕替他敷上,再拿来温水替他擦拭上身,看着他麦芽色精壮的上身,采玫的脸不自觉地又烧了起来,心脏也开始咚咚咚地狂跳。她撇开脸,故作镇定地和他「聊天」
「你要快点醒,然后回家去,不然我会被我妈骂死的。」
「……你也真是的,明明都已经发烧了,下雨天还下宜兰来受画廊老板的气,这不病倒才怪呢!」采玫又拧了一次毛巾。「还好我今天因为下雨抄小路,不然你怎么办?」她擦着他胸前又冒出的汗珠。
「不是我不送你去医院,老实说,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想赶快把你弄干 唉~~被骂就被骂吧,反正从小已经被骂笨习惯了……」她耸耸肩。
「妳不笨……」微弱的声音突然从苏育齐嘴里逸出。
「啊!」采玫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
「谢谢妳,谢谢……」他像溺水的人,紧握着她的手。
「你——」采玫眨眨眼,看他又闭上了眼,于是推推他。「喂,你到底醒了没?先生~~」她又推推他。「唉!看来是没醒,你今天晚上就先睡在我房间吧。」她替他拉好薄被,走了出去,但又立刻回头——
「不行!万一他半夜发高烧怎么办?」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一整夜,采玫就守在他身边,除了替他换水擦拭身体,她一步都没离开,直到实在太累了,她才趴在床边睡着。
半夜,苏育齐的高烧退了,他因为口渴而醒了过来。看着床边这个睡得憨傻的女人,他隐在大胡子下的好看唇角不禁扬了起来。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她竟真的没有丢下他?他心底的弦被感动震荡着。
她长长的发遮去了一半的脸,他伸手替她拨开,出现的是一张平凡恬静的脸,睫毛虽短,却也加深了她的眼线,微翘的鼻头露出几分稚气;她的唇因为熟睡而微噘着,她的睡相好可爱,也好迷人。
「别催了,我就快影印完了……」采玫喃喃地说着梦话,换了个姿势,又继续陷入沉睡。 「呵~~」苏育齐不禁轻笑出来,她连作梦的样子都可爱极了。
他替她披了一件薄外套,然后喝了一口放在床头的水,才滑进被子里。
他很快地又睡着了,这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早晨,天气还阴阴的,这场雨似乎没有完全停止的打算。
「唔……」恭采玫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
哇~~睡得好饱喔!还是回乡下好,晚上没有呼啸而过的车声,天亮了,也没有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吵杂声响。
满足地翻了个身,抱着大枕头还想再继续睡时,她忽然瞪大了眼——
「咦?他人呢?」她怎么会忘了昨天晚上这床上睡了一个陌生男人?
她顾不得想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床上,连忙起床冲出房间——
「妈——妈——他不见了——!」
「一大早叫什么叫!」郑淑媛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
「妈,那人呢?」
「在饭厅。」郑淑媛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未开封的豆腐乳。「生眼睛也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恭采玫不等母亲念完,人早就冲进饭厅了。
「阿玫啊,呵呵~~妳朋友好会吃,一锅粥都快见底了。」恭李喜笑着。
「对不起,我太饿了……」苏育齐难得露出腼的表情。天知道他为了画展的事,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吃上一顿饭了。
「没关系,你多吃点。」恭李喜笑瞇瞇地摇摇手,然后转身对孙女说:「阿玫啊,妳陪他,我要出去运动了。」
「喔。」恭采玫拉了张椅子坐在苏育齐身旁。「喂,你没事了吧?」
「嗯!谢谢妳。」
从刚才恭采玫冲进饭厅时,苏育齐的眼睛就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她朝气蓬勃的样子,就像颗太阳瞬间温暖了他的心。
「喏!」郑淑媛此时才走到餐桌旁,重重地把几瓶酱菜罐头放下。「吃完就赶快准备回去吧。」她还是不太高兴家里来了个陌生男人。
「妈,别这样……」
「伯母,谢谢妳,我吃完马上走。」苏育齐礼貌地站起来道谢。
「哼!」郑淑媛转身,气呼呼地走出饭厅。
「呃……」恭采玫尴尬地对苏育齐笑了一下。「别管我妈,她就是这样刀子口豆腐心。对了,等你吃完饭,我再带你到诊所看医生。」
「不用了,我想我没事了,而且昨天已经太麻烦妳了。」
他永远忘不了看来有些胆怯的她是如何帮他仗义执言,还不顾一切救他回来,更忘不了昨晚她伏在他身边憨睡的模样。
「喔……那要不要到田边走走,消化一下?」
「不了,我还要赶回台北,处理一下画框的事情。」
「这样啊~~我还想说和你一起回台北,好有个伴呢!」恭采玫忽然觉得有些不舍,心头有种怪怪的沉闷。
「妳也住台北?」苏育齐开心地说道,感觉她离他好近。
「嗯。」采玫点点头。「我在台北的外商公司上班,这次是因为老板好心放我两天假,我才能回来。」
「小姐……」
「别这样叫我,怪怪的。我叫恭采玫,你叫我采玫就行了。」采玫有些不好意思,两颊悄悄浮上一抹红晕,心头的沉闷又不见了。
「喔,采玫……」苏育齐缓缓地叫着她的名字。
采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念出竟是如此美妙,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这么好听!
「我叫苏育齐,昨天真的谢谢妳,要不是妳……」一想起昨天,苏育齐心里立即闪过挫败、屈辱、愤恨,不过有着更多的温暖和感激。
他凝望着眼前这个憨傻、热情又没心机的女人,平静的心湖竟漾起幸福的感觉,很想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你不要这样说,我只是刚好路过,而且也没帮到你什么……」采玫被他瞧得脸都红了。 苏育齐的大胡子虽然遮去了半张脸,但他的双眼却不因此而失色,仍可以瞧得人脸红发烫,坐立难安。
他有一双很漂亮有神的眼睛,鼻梁直挺有型,如果他把胡子剃掉,应该会有一张英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