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棠没有察看的兴致,「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老样子,瓷器、画作、雕塑、古玉……」
他点点头,饮着Martini。
Hermit没有说错,他骨子里的确藏有一种孤傲的气息,只有Martini的味道才能暖他的口、他的心。
「对了,这次你会停留多久?」
他眉一挑,「有事?」
苏立文鲜少关切他的停留,除非「那个人」传来什么特别的口讯,抑或送来什么生日礼物之类的。
「嗯,听说你大哥要结婚了。」
陆修棠靠在桌面的身体忽地一震,「结婚?」
「对,那天有个买主来店里看一只清朝雍正年间的霁红釉碗,恰巧说起。」
「对象是谁?」他不自觉的颦起了眉。
结婚,大哥竟然要结婚,在他年过半百之后?
十年有了吧?他们自从那晚的争执后,兄弟俩再也没见过面,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那向来敬重的大哥,所以他宁可不见。
苏立文摇摇头,「听说新娘子的身分很保密,整个陆氏集团里都没人清楚,大家都是收到喜帖才晓得有喜事,时间、地点还要等候通知,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为什么如此神秘?陆修棠显得有些困惑.
「立文,帮我一回。」
「什么事?」
「帮我查查我未来的大嫂是谁。」
「行,可你不留下来参加婚礼吗?」
「我明天就得走,中东那边听说有好东西,我想要过去瞧瞧,我会给你联络方式,你查到什么再跟我说,届时,我视情况安排。」
「提醒你,你总要备一份礼物,这么多年来,你大哥可没忘过你的生日,虽然你总习惯把东西退回。」
他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冷笑,「是吗?」径自啜饮他的酒。
瞧,又是那表情,苏立文始终不明白陆修棠跟他大哥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即使他们是多年好友,他也不曾提及。
记忆中的陆修棠,每每看见他大哥送来的东西,总免不了一阵怅然,明明脸上写着依恋,最后还是选择冷漠的归还。
到底是什么样的对立,非得让渴求的心选择用冷酷的方式来响应?
「这次搜刮的宝贝,应该明天就会送到,你清点一下。」
「我知道。」
不知是Narcissus的琴声不歇,还是昏黄的灯光仍出,凌晨时分的此刻忽地木门外传来敲叩,琴声骤歇,四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Kin放下鸟笼,走去查看。
一张清丽秀雅的脸孔从敞开的门探了进来,「对不起,我看灯还亮着,琴声也未歇止,我想……」
「没关系,一块儿坐。」Kin招她加入,他认得她,喝着愉快的寡妇的女孩。
「Hermit在吗?」她是想见Hermit才过来这一趟的。
「喔,抱歉,她已经下班了。」
「喔,那真可惜,算了,我改日再过来。」王莹洁有些失望的走了。
门一关上,苏立文马上莞尔道:「Kin,你们这些男人真该检讨了,竟然敌不过Hermit的魅力。」
「别让Hermit知道你用这种口吻揶揄她的魅力,要不然她会在你的酒里下毒。」Narcissus开口消遣。
「哈哈哈,下毒?这等荣幸暂时还轮不到我。」苏立文丝毫不在意。
陆修棠一度回过头想看那女孩一眼,不过门已阖起,女孩的身影消失了。
听那声音顶多二十出头吧!这么年轻的女孩为何在深夜一人独自徘徊?不过也没再多想,他沉溺在Martini的味道中。
巷子里,王莹洁有些失望,她睡不着,起了个念头来维也纳森林,她想跟Hermit说一声,她的感觉很敏锐。
「罢了,还是回去睡觉吧!」伸展双臂,在夜风里奔跑起来,只为享受那沁人的舒凉。
她,就是如此的率直天真。
第三章
为了这场婚礼,王莹洁被欧阳静玉足足炮轰了三天三夜,又是哭又是威胁的,逼得她差点精神衰弱。
「小洁,妳怎么会答应这么荒谬的事?」她激动万分。
「为什么不答应?我觉得很好啊!」免持听筒让她可以腾出双手继续工作。
「王莹洁,枉妳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妳知道那个老董事长随时都会一命呜呼,一个棺材踩进一半的人怎么可以这样色欲熏心?他会误了妳的将来。」
「欧阳,别这么说,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样。」她十分冷静的说,双手飞舞在键盘上打着一份文件。
「小洁,如果妳是为了育幼院,那我宁可不领妳这份情,也不要妳把自己的幸福葬送了……呜呜……」欧阳静玉在电话那端索性大哭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她,而明天就是婚礼举行的日子了。
「欧阳,相信我,董事长是个好人,他也是迫于无奈,而我进入陆氏集团为的不就是还一份恩情吗?这是个好机会。」
「还恩情也不用嫁给他!妳知道媒体会说得多难听吗?院长知道一定很难过……」
「不要怀疑我的智商,这些我知道,我也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要妳这样委屈……」欧阳静玉嚎啕大哭了。
「一点也不委屈,我反倒很高兴。欧阳,结婚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我希望明天妳可以来帮我。就这样喽,明天见,掰!」
电话被挂上,欧阳静玉在电话那端痛哭了好久,这头的王莹洁则是老神在在的继续看她的资料。
未来她的责任重大,集团内有太多事情需要她了解,早一点熟悉,她的胜算就大一些,婚礼只是个仪式,让她名正言顺的仪式。
不过是随时有当寡妇的压力,不过是得统驭整个庞大的企业体系,没啥好担心的。
况且,只要是她想完成的梦想,全宇宙都会联合所有力量来帮助她,有那么多帮手、天赐神力,她还紧张啥?
第二天,王莹洁神采奕奕的端坐在新娘休息室里,让专业人士将她打点妥当,至于欧阳静玉则是红肿着双眼,不发一语的拉着她的手,闹别扭的样子弄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接下来一连串的仪式、酒宴,王莹洁漾着她独一无二的笑容,把现场宾客的瞠目结舌、碎言碎语都看在眼底听在心底,她不在意,唯一可以让她在意的就是董事长的身体,今天的他更加衰老了。
她敬他,像对父亲那样的敬他,手紧紧的勾搀着他,就害怕他虚弱的身于会撑不下去。
陆境山浅浅的笑着,感激的看向她,那种意涵只有彼此才懂。
折腾一天,婚礼总算结束了,他们搭上归返陆家的车子。
「董事长,你还好吗?」喜宴上他胃口不佳,脸色透着苍白。
「嗯,别担心,我很好……」强打精神,他拍拍她的手,要她宽心。
车子在宽敞的道路上奔驰着,陆境山疲累的闭上眼睛。
忽地,他睁开眼,「小洁,今天真的谢谢妳了,未来,我还是只有谢谢妳。」
「董事长,别担心,我一定可以承担一切的。」
他点点头。
他心里有些许失望,原以为今天会看到修棠的,可是他还是缺席了,难道他死前都不能见到修棠一面吗?
老天对他真是残忍……
回到陆家,这里的宣丽堂皇着实让王莹洁咋舌,原来人可以过得这么奢华!
「这里以后都是属于妳的。」
「嗯,当然,我一定会把这里当作我的家。」她在管家的协助下,搀扶着陆境山回到二楼的房间。
陆境山躺在床上,随行归来的医师马上为他打点滴、检查身体状况。他今日精神其实不好,若不是他要求医师施打药剂,只怕他撑不完方才冗长的婚礼喜宴。
「可以让他吃点东西吗?」王莹洁问。
「可以,不过别太多。」
她招来管家,要他去张罗点清淡食物。屋子里佣人进进出出的,忽地,陆境山脸色骤变,枯老的手揪紧腰部,连哀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医师,快,又疼了!」眼神一黯,王莹洁绕过床,赶紧抱住陆境山孱弱的身躯。
医师面色凝肃的取出针筒,迅速的为他打了一针,减缓他的痛苦,然后欲言又止的看着王莹洁。
安置好陆境山,她忐忑的和医师走到一旁,还没询问什么,他沉重的摇摇头。
「小洁……」床上传来呼唤。
「我在这儿。」她咽下那股伤感,转身回到床沿。
「让他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跟妳说。」
无言颔首,人净空,房里只留下他们两人。
「我、我知道……我撑不下去了,小洁,未来陆家只能靠妳了。」
「董事长,别这样说,你只是今天太累了,充分休息后,一定可以好转的。」握紧他仅剩皮骨的手掌,她安抚说。
「小洁,这是人生,病之后就是死亡,我不怕,只是担忧、遗憾,一直以来,陆氏集团里有不少野心份子在潜伏着,我这一走,他们势必会群起反抗妳,欺妳年少、势单力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