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妳,小洁,若不是妳……」
瞇起眼,用锐利的目光警告,「欧阳,闭上妳这老太婆的嘴。」她抢先一步阻止。
「我要说,」欧阳静玉抓住她的手,「若不是妳每个月的资助,育幼院的孩子连口面包都吃不起,小洁,我真的很感激妳。」
这些年她一直留在育幼院帮忙,生活有多拮据她最清楚,多亏了这些援助,大伙儿勉强可以温饱。
「欧阳,那是我、妳还有祥雍打小一块生长的家,是妳奉献一切在照顾我们的家,而我只是拿出一点钱,回报那个曾经照顾我的家。」
「哪是一点钱,我知道那几乎是妳全部的薪水了!」欧阳静玉激动的喊,「都怪我笨,不能分担些……」语气中煞是沮丧。
王莹洁倏的抬起下颚,「欧阳静玉,警告妳不用再变相夸赞我了,我知道我很聪明,见过我的人没有人不说我聪明的,举凡各种考试,我躺在床上考都能上榜,但是,我做不来照顾人的事,所以请妳恢复正常,别再夸我聪明能干了,这么多年都听腻了。」
「小洁……」她忍不住哧笑。
这就是王莹洁,她总是这么洒脱又自信、聪明又美丽,但是她的善良只有知心好友明白,她老说这社会的人太阴险了,得防,不过她对有恩于她的人,以及她所怜爱的人绝对是无私奉献。
她说过的,聪慧的人本来就要负担更多的责任跟考验,这就是她。
「我只是不希望妳太辛苦。」虽说能者多劳,但是一个女孩子的体力毕竟有限,欧阳静玉就是怕她没日没夜的加班,把身体累坏了。
「放心,我说我加薪了不是吗?」又睐了她一眼,主动挽住她的手,两人继续在巷子里散步,「我最近刚被拔擢成董事长的特别助理,说来还真是莫名其妙,不过无所谓,只要有薪水,啥都好谈。」王莹洁乐天的笑着,「改天找机会怂恿老板成立固定的奖学金或者慈善捐款专户,这样院长就不用太担心了。」
表面说得无所谓,然她心里是高兴的,多年的勤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进入陆氏集团工作,报一份栽培的恩情。
当年若不是来自陆氏集团的一笔庞大资金援助,风雨飘摇的育幼院早倒了,尽管她王莹洁有天大的聪明也念不了书,所以这恩情她是一定得报的。
一路走来,她凭着优异成绩,过关斩将撂倒成千的竞争者,顺利进入陆氏集团,打从踏入陆氏集团开始,每一天她都是孜孜矻矻的努力工作,为的就是付出她多得用不完的聪慧,回报陆氏集团的栽培,另一方面则是寻找机会接近权力中心,好争取更充足的资源,援助育幼院。
她是那么的努力,如今果然如愿被主事者点召,她乐得几乎要飞上天。
「别担心,聪慧的人本来就要多担负点责任。」她一掌打向矮她半颗头的欧阳静玉。
「唔,疼……我都是被妳打笨的。」
「赖我,妳唯一聪明的地方就是降服了张祥雍。」她补上一记调侃。
「调侃我就高兴!」欧阳静玉又怨又喜睨了她一眼,随即正色,「小洁,我还是想要替育幼院的孩子们说声谢谢妳,喏,我帮妳。」她抢着帮她提包包,「哇,好重,小洁,妳都扛砖块上班吗?」沉甸甸的,有三、四公斤重吧?
「我来,」王莹洁暖暖的笑了,「这不是砖块,是公司的资料,今晚我要把这些通通看完,因为老板明天要听我的报告。」
「天啊!妳太辛苦了!」欧阳静玉不敢想象她的生活。
「小儿科,妳忘了,我这脑袋比谁都灵光吗?不过是看几页资料,没问题的。」她拍拍欧阳静玉的肩膀,「对了,张祥雍人呢?」
「还在忙,他叫我们到这里等他。」欧阳静玉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条,上头写着几个字——维也纳森林,还有地址。
「维也纳森林,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她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
「不知道?妳也太放纵他了,当心他爬墙。」王莹洁凑上她的耳朵,低声窃问:「我说欧阳,妳跟张祥雍还没想过要结婚?」
蓦的,她脸红透半边天,别扭一嚷,「还、还没啦——」
她会心一笑,「拜托,妳害啥羞,你们爱情长跑都二十多年了,跑不腻啊!说不准妳都被张祥雍吃得尸骨无存了。」王莹洁揶揄着。
想他们当初可是育幼院的铁三角,交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也不想想她可是聪慧过人的王莹洁,想蒙她?门都没有。
「小洁——」她抗议的跺脚。
「唔,真的害羞啊!」伸手拧拧欧阳静玉的脸,她不住的笑。
忽地,「小洁,妳瞧。」欧阳静玉的手遥指前方的招牌。
顺势一瞥,但见不起眼的巷道里,有一盏温暖的灯光在引领着人们向它靠近,有半晌的时间,王莹洁让这薄暮色泽似的灯深深的炫惑了。
「小洁?」欧阳静玉推推她。
「原来就是这里,快走,说不准妳的张祥雍已经在里头等着了。」王莹洁甩上沉重的包包,一手拉起她,飞也似的奔向前。
两人来到店门口,欧阳静玉还微喘着。
门口那木刻的招牌上,刻着维也纳森林的字体,窗棂透出温暖的光芒,这里就像一个心灵标的,呼唤人们停下脚步,入内驻足停留。
「进去就知道了。」对这里充满好奇的王莹洁率先走上阶梯,一把推开厚重的木门。
门上的风钤随着门板移动响起清脆的声响,踩进木质的地板,映入眼前的是一屋子的蓝,瞧,昏黄灯光子人暖意,蓝调爵士乐缭绕在小小的空间,还有一股淡淡的鸡尾酒香充斥在鼻间。
「啊……」身后的欧阳静玉痴愣的发出单音。
这是她所不曾见过的世界,一室灵魂多孤寂,却又自在的共处。
「嗨,欢迎。」说话的人有着外国口音。
这男人头发微乱,似乎还是中外混血,年龄约三十五岁上下,他的笑容如此的亲切无害。
王莹洁难掩好奇的环视这周遭的湛蓝,孤独、忧郁,却有叫人放松的魔力,那些孤独的身影都在这里把沉重卸下,完全陶醉在这一片蓝色世界。
视线重回男人身上,「我等人,可以坐在吧台吗?我喜欢那里。」
「当然,没问题。」Kin爽快的笑了,领着她们走向吧台,「第一次来?」
「嗯,早知道台北有这好地方,我早天天来报到了。」王莹洁率直的说。
「两位好,我是Kin一这位是Hermit。」Kin的视线落向吧台里忙碌的身影。
「那他呢?」王莹洁望向钢琴前的优雅身影。
「Narcissus。先坐,我一会儿来。」 Kin端着托盘,上有几杯调酒,走向群坐的客人。
忽地,一抹身影从吧台窜出,他扯下口罩,「还有我,James,咳咳……」他声音低哑得像乌鸦。
「嗨。」王莹洁大方的扬扬手,「你似乎病得不轻哦。」
「流行性小感冒……」有些枯萎的阳光男孩哑声说。
「James,闪开!」神色酷劲的Hermit顶开他,他防碍到她的工作了。
「Hermit,人家是病人欸。」他立即抗议。
「让开。」她只是淡淡一回,不多说什么,双手中的酒瓶交错的舞动。
「哇,难得见到身手如此俐落的女酒保。」王莹洁夸证道。
双手甩弄着酒瓶,Hermit只是匆匆扫过一瞥,没搭腔。
James难掩讶异,「咳咳,妳知道她是女的?」
「就像我也知道你是男的。」她幽了他一默,聪明的人眼睛特别雪亮。
「你还好吧?」欧阳静玉关切的问,「似乎病得很严重呢!你老板这么严苛吗?生病还不让人休息。」她同情心无可救药的泛滥,很容易就怜悯人。
「唔,我听到有人在说我严苛?!」从高朋满座的人群中收回几只玻璃杯,Kin莞尔道。
「你就是老板?」她吐吐舌头。
「怎么,我不像吗?」奉送一记他无害的笑容。
「不,我以为你不像那么严苛的人。」她同情的看着James。
「Kin,快把James从吧台撵走,要不我很难控制不把酒瓶扔上他的脑袋。」Hermit微愠道。
「James,别闹Hermit了,快回去休息吧!」 Kin说着。
「不要,你知道我一天不赖在这里几个小时,就会浑身不对劲,况且我很乖的戴上口罩,还躲在吧台,绝对不会把病毒散播给客人。」
「但是你防碍了我的工作!」Hermit恼火了。
Kin无奈的笑了笑,「我管不了,Hermit,既然他不回去休息,就随妳便吧!别闹出人命就好。」
James惊喊,「Kin,你不能这样撇下我啦!」他还是有些己心惮Hermit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