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祥雍并肩坐着,王莹洁正揶揄起的身材,两人说着不约而同的大笑,顶顶他的肩膀、碰碰她的头发,一派的亲昵熟稔,浑然不觉身后已经有人为了这一幕闷生怒火。
她啜一口愉快的寡妇,「对了,祥雍,欧阳上回不是说院里最近要扮个小园游会,庆祝新大楼的破土典礼?」她一边说,一边低头从皮包里拿出一只信封。
「是啊!说是希望招揽一些媒体、慈善家的注意,多争取一点捐款。」
「喏,帮我把这张支票交给她。」
张祥雍一瞥,「为什么不自己拿给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那口子,为了我结婚的事情差点跟我翻脸。」她直率的撞撞他的肩膀。
他摇头大笑起来,「哈哈,我知道,她气到那天碰面还在念经不是吗?」
「可不是,所以请你帮我拿给她,要不然她又会使性子,她使性子无所谓,问题这是给院里的钱,就怕她连钱都不拿了,倒霉的是别人。」
他接过,对着信封亲吻一下,「好,我帮妳转交,这回院长可又要感激涕零了。」
王莹洁索性用手肘拐了他一记,两人又大笑了起来。
各自托起酒杯,啜饮着酒,张祥雍眼角余光忽地瞥见一双眼睛正凌厉的瞪视他们,他一转身看去,那道目光瞬间又隐匿不见,叫他好生纳闷。
「干么?」王莹洁问。
「没,看看今天有没有美女。」
「哧,你有胆再说一次看看,我马上打电话给欧阳。」她食指抵在他鼻前。
「开不得玩笑的女人。」
「好了啦你,快闪人吧,要不然欧阳待会打电话查勤你就完了。」
「那我会跟她说妳准备带坏我。」
「少赖我,滚吧!」
「可怜,把我利用完就撵人。」张祥雍饮尽杯中酒,「好啦,我也该走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出差,妳也不要太晚回家。」
「晓得,掰掰——」举起酒杯,朝他致意,身边的位子空了下来。
这一切,陆修棠看得一清二楚,他心沉了下来,原来她的深夜不归是跟这个男人在一块儿。
「阿棠,那是你嫂子吧?」苏立文问,一抬眼看见他臭到不行的表情,他赶紧闭上嘴巴。
「我过去一下。」陆修棠一口饮尽他的Martini,端着空酒杯往吧台走去,「Hermit,再给我一杯。」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王莹洁猛的别过头,陆修棠的那张脸正老大不爽的对着她。
「真巧啊,小叔。」语调充满愉快。
「是很巧。」口吻淡漠。
她略微挑眉,思忖,这家伙干么,吃到炸药啦!还是生理周期到了,一脸的冰块,冻得人发疼。
「陆哥,你的酒。」Hermit把酒杯搁下。
「这是什么酒?」王莹洁好奇的问。
「Martini。」 Hermit平声说。
「Hermit,可不可以说说为什么他适合这种酒?」她对这种人与酒的选择好奇了起来。
「Martini代表着高贵单纯、宁静伟大,而且陆哥身上有纽约孤傲新潮流的味道,最适合Martini。」
「真有趣,欸,你知道Hermit帮我调的这杯酒叫什么吗?」她满脸笑的问着陆修棠。
他因为那抹笑容而微微发怔,然而一触及杯底的樱桃,他又清醒过来,冷漠不减的摇摇头。
「是愉快的寡妇,很特别吧?」
他一听,眉像打了十八个结似的,脸色益发的难看。
再次托起酒杯一口仰尽,「妳该回家了,走吧!」
不等王莹洁意会过来,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肘,一把将她拽下椅子,半拖半拉的将她掳走。
苏立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来得及说啥,只有等着乖乖掏钱付帐的份儿。
离开维也纳森林,王莹洁因为吃疼而狠狠甩开他的手,「陆修棠,你可不可以注重你的礼仪?」他到底吃错什么药?一脸的大便。
陆修棠狠狠的睐着她,一想到她方才与那男人那些频繁的小动作,心里充斥不快,索性弯身将她一把扛上肩,大跨步的朝车子走去。
「欸,你在干什么啦——放我下来,陆修棠——」她错愕的沿街抗议。
打开车门将人扔进车里,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动作一气呵成。
「这位先生,你确定你是陆修棠吧!怎么野蛮到这种地步——」抚抚散乱的发,王莹洁恼火的瞪着他。
陆修棠心里不快,极度不快,发动车子,驶离维也纳森林,往别墅的方向而去。
「停车——」车门上锁,她狠狠的打了他手臂一掌,留下清晰的血红掌印。
他依然故我,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嘴抿得死紧。
他为什么要生气,他为什么要不高兴?这女人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偏偏那是控制不住的情绪,汹涌得几乎要把他给彻底淹没,心一窒,他按住喇叭,那刺耳的声音跟随车速一路狂奔。
「陆修棠,你马上给我停车,酒醉驾车算什么玩意儿,你不想活了你请自便,我还没对我的人生厌烦。」王莹洁扯着喉咙挑衅的朝他耳朵吼去。
见他压根不理自己,她又死命一吼,「酒醉驾车是错误的行为,我是你大嫂,长嫂如母,你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去,要不然我会要你好看。」双手往胸前一交叉,气愤难平的深呼吸了起来。
忽尔,他紧急煞车停往路边,几声抗议的喇叭声从后头传来,随即呼啸而过,他无暇理会,侧过脸瞪着她。
「看什么看?」
「喝酒开车有错,难道不守妇道就没错?」他把她的抗议回吼回去。
她放下双手:「你说谁不守妇道?」
「妳认为车子里有谁需要守妇道?」他重重捶了方向盘一拳,「我大哥才刚死,即便他辜负了妳,那也不是他所愿意的。所以,妳可不可以暂时收敛妳的澎湃情感,他不过才离开人世一个多月,当妳拿着他的金钱去挥霍的时候,难道妳对他没有一点的歉意或怀念?」他瞅着她,半晌,讪讪说:「好,就算没有好了,可不可以请妳为他留点尊严?因为全台湾谁都知道妳王莹洁的鼎鼎大名。」
王莹洁噘着嘴,仍是怏怏不乐的翻着白眼。
「深更半夜不归,跟个男人在酒馆打情骂俏,那只信封,该不会是这个月的豢养支票吧?」他的口吻严厉。
这家伙真像个吃醋的男人,她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两人对峙。
瞧他在意的模样,很难叫人不去怀疑——他,喜欢她,忽地,她大笑起来。
「哈……」她笑得眼泪几乎要飙出。
「妳笑什么?」陆修棠不悦的睐她一眼。
「呵呵……」她依然狂笑不止,好半天,才强忍住倾巢而出的笑意,「我说小叔,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我还以为你的世界没有想象这个字眼存在。」用手指拭去泪液。
「大嫂,妳究竟懂不懂我说什么?!」他发现这女人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懂,我当然懂,这世上要我不懂的东西,还真是不多。」她仍不忘夸耀她的聪明。凑上前去,撑起手臂,她手肘轻松的跨搁在他肩上,「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对有啤酒肚的男人没这么喜爱好吗?」媚眼一睐,风情翩然。
「不喜欢?」不喜欢就可以这样小动作不止,那若真喜欢呢?陆修棠的脸色没好看多少。
「欸,你应该听闻过我的背景来历吧?」
「孤女。」言简意赅。
「那就对啦,那个胖子不过是我育幼院的死党,你真是想太多了。」她瞅着他,手指冷不防的刷过他的下颚一捏,十足的挑逗。
拨去她的手,他感觉自己的怒火下降百分之五十,可,心还是觉得怪,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晶灿的眸睐来,发现他面色依然凝重,她窃窃的扯着嘴角,他呀!真是道德正义感过头喽!可好玩,就是这样的男人才叫人喜欢。
「小叔,你下个月第三个星期日有空吗?」
「有事?」他凝重的呼吸着。
「当然有事,不过,先不告诉你,把时间空出来给我就好。」她整个身子放松的往椅背上倒去,「啊,又困了。」不甚优雅的打了个呵欠。
那些自然的动作他全看在眼底,免不了又是一阵不安。
须臾——她问:「怎么了?」察觉他的目光。
「没事。」收回视线,陆修棠重新激活车子,这回车速和缓许多。
「小叔,忘了告诉你,刚刚那只信封里头真的是一张百万支票。」随即又呵呵大笑起来,没天没地的笑,笑得差点驾鹤归西。
她发现,看着一脸正气的小叔气得嘴角抽搐,她竟然只有高兴两个字可形容。
睐了她一眼,他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怀疑这女人有情绪上的不明瑕疵,说不准改天得送去医院看诊。
笑声终止不过几分钟,王莹洁当真卯起来睡,睡得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陆修棠不得不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