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来一直将注意力同时放在那秀丽女子和步浪身上的儒生,在步浪一离开原位往“他”这儿走来时便已发现。
“他”不由全神警戒,不过表面上“他”依然看似若无其事。甚至就连步浪在身边坐下了,“他”的视线仍不曾从正受著天扇门款待的袁孅孅那儿收回。
可虽然如此,“他”仍强烈地感受到由左侧发射而来的某种令人心悸的力量、和他的目光。
只是短短的这一刹,就让“他”有种想跳开的冲动,不过紧跟著步浪的开口,则是真正让“他”的情绪受到震撼的时候──
“她有值得你比看我还要目不转睛的魅力吗?乐乐姑娘!袁乐乐!”步浪尚称不解的声音响起。
一口大气顿时屏在心口,“他”仍免不了身子一下几不可察的轻颤──而“他”这几不可察的反应,却让一直注意著的步浪准确捕捉到了。他狡诈地一笑。
“他”则迅速让自己恢复冷静,慢慢偏过头,表情波纹不起地面对这此刻近在眼前、一张可恶的脸上满是贼笑的痞子。
“你在跟谁说话?这位公子?”声音喑哑而枯涩。
步浪勾视著「他”的眼中有抹玩世不恭的神采,就连“他”的表情也是。
“你!”毫不给她反驳和反应的机会,他的双手已在转瞬间完成连串动作──捉住她的手,一抹冰凉把上她的腕,接著他炫耀地扯了扯各自连接在两人手腕上的这条薄细银链。“好了!这下我就不下信你还跑得掉!”
步浪这举动不但让被锁的人一时错愕,就连跟在他身后来瞧个究竟的左飞也目瞪口呆了。
终于,“他”──袁乐乐,面色渐渐难看了起来。在她精巧伪装易容的脸上仍有办法正确呈现出她的内心情绪。她怒上眉梢,用力要扯开拙在腕上的银链。
“步浪!你这是在做什么?”扯不掉!没想到她竟无法将这细细的银链扯离她的手腕。不但如此,她愈扯它,它的收口就愈紧,这时,细链已经快嵌陷入她的肌肤。
袁乐乐这下再也顾不得在他面前否认自己的身份,她现在只想快快摆脱这怪玩意儿,再摘下他的头当球踢。
“没什么,我只是在做一个万无一失的动作,你可以当它不存在,别在意!”步浪完全一副优闲轻松的模样。
被这样莫名其妙扣住,还叫人别在意,他当她死了吗?
袁乐乐的怒火烧得更旺。
“我不管你搞什么鬼,快把链子解开!”握紧拳头,将被细链扣住的手横在他鼻端前──她费尽最大的自制力才没顺势揍上他那张可恶的笑脸。
在她用上五成内力仍无法将这看似细脆的链子扯开、捏碎之时,她便有所顿悟地决定不再白费气力──她竟忘了步浪的所长就是专门困住人?
两个月前在无名岛的迷宫甩开他之后,她就没再让他有找到她行踪的机会,更别说在三天后,他便告辞离开无名岛──她根本没想到她会如此“好运”,竟然这么快又和这一向行踪飘忽不定的“浪子”再次打照面,而且,梁子再次结下!
“把链子解开有什么问题?”步浪笑得很人畜无害。而对于晃在眼前威胁的拳头,他简直视若无睹。“只要你保证不跑,我马上就解。”既然天意教她再让他逮到,他又怎么能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
苏噜!
一想到她那手简直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他的口水差点要流下来了!
袁乐乐眸底翻浪汹涌,哪里知道他的意图,她就连另一手也忍不住紧握成拳了。
“浪子,告诉我,‘他’真的是个男人!”一旁观战直到现在的左飞,实在无法从眼前这个被步浪大费周章用链子锁在一起的穷酸脸上、身上看出关于“他”是女人的破绽──
瞧瞧!“他”那一点也没女人细致的粗糙面皮、一点曲线也没有的标准男人身材、再加上“他”一开口这种沙哑的声音,就连他听了都不舒服了,步浪竟跟他打这种赌?
如果这连他身为男人都替“他”同情兼唾弃的家伙真是个女人,那这“女人”肯定是当初老天爷身处在第十九层地狱的心情下创造出来的“杰作”了!
不过……看步浪信心满满,两人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左飞的自信却忽然有些摇晃了──
不会吧?这家伙……是女人?就算这家伙会易容术,“他”也未免把自己搞得太成功了吧?
对于左飞的不可置信,步浪只横了他诡谲的一眼,至于早察觉左飞存在的袁乐乐,对他当然不陌生,她只是没想到这个作假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也和步浪有关系。
她不由迁怒的瞪向他一眼。
被这两人商量好一样地用目光同时凌迟过来,左飞不免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跳开一步。
“干嘛?说你不是男人的人是浪子,这位兄弟,你要杀人找他去,不关我的事!”没想到这穷酸瞪起人来还乱恐怖一把的,他赶紧发表声明,划清界限。
袁乐乐早将目光转回步浪脸上,暂时没有心神理会左飞。
“你认为,在这艘船上有哪里可以跑?”忍住气。为了摆脱手上这怪链和他,她得忍住气。更何况她发现因为他的行径,他们已经引起周遭零星注意──而这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是没有哪里可以跑,不过我对你的变身术可是充满了敬畏之心……”步浪一点也不敢小觑她这项绝活。“不妥!我看还是把你绑著安全些。”想到了这层,他突然摇头。
慢慢将手放下,袁乐乐的眼光逐渐转为冷静。“步浪,看在你是我大师兄好友的关系上,我可以将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除此之外,或许我也可以尊称你一声步大哥……”
“好!乖妹好!”步泪立刻回以一声豪爽。
袁乐乐的眸光瞬了一瞬。“那么你还得锁著我吗?”
步浪对她撇出了一抹迷人的朗笑,接著拍拍她的肩──不过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立时变得僵直的反应。
“行!冲著你这一声步大哥,叫我下地狱走一趟都行!不过乐乐妹子,你再叫声‘步大哥’来听听怎样?”当然知道这妮子妥协得并不情愿,步浪稍让她一下。
终于,被压下的肝火又忍不住窜升。袁乐乐一咬牙:“步浪!你够了!”
步浪陡地溢出低低的轻笑。袁乐乐不再掩饰地怒瞠。
“兔崽子!你是要我去把你‘请’过来,是吗?”那一头传来了清楚的暴喝。
左飞差点又要跳起来。迅速转头看了正向这里大步杀气腾腾定过来的大伯一眼,他立刻苦下脸。
“糟糕!大伯下会真拐了人家姑娘又要押我去拜堂吧?”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浪子!你还不快快帮我想个办法!”情急之下赶忙向步浪求救。
步浪朝他露出一口白牙,立刻不负他希望地指点了他一条明路。
“跳船怎么样?”顺便将他打赌输的债还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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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刹,就在许多人的惊呼声中,一条人影从甲板上掉下江。
很快地,有人坠江的事引起一阵哗然,整条船上立时闹烘烘忙成一团;有的呼喊船家停船、有的赶快要跟著跳下救人,不过更多的,是挤在船边看热闹的人……
“她早已经许了人家!”没和其他人一样挤在船边找看那真听话跳江的笨蛋,袁乐乐的视线盯著那在下人的保护下望著江面、一脸惊讶的袁孅孅,自言自语似的开口。
“那你还眼睁睁看著他去跳江?”步浪食指摩挲著下颔,意味深长地介面。
“既然他敢跳就代表他会泅水,死不了。”袁乐乐转睨向身边的男人。“更何况叫他跳水的人又不是我!”
步浪眉头稍稍一抬,表情突然似笑非笑了起来。“可是我记得,那小子好像是只旱鸭子……”
袁乐乐双目圆瞠。不过只一下,她的眉眼神情又恢复了满不在乎。“那好!这世上又少了一个祸害!”
“你没听过‘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我已经见过那小子该死十次了,他却连半次也没死成,所以这回,我相信我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他的死相!”左飞那小子的运气一向好到连霉神都得靠边站,他每回都能死里逃生的怪命,恐怕就连阎王都头痛──步浪就怕他一不小心被救上船后,会让天扇门这两位被他吓到还没回魂的大人整得生不如死!
别管那小子了,眼前正事要紧──
“那位袁孅孅,跟你是什么关系?”步浪现在感兴趣的是这个。
袁孅孅?
袁?!
该不会是袁乐乐的家人吧?
袁乐乐身子立时一僵,面容却愈见淡漠。她抿紧了唇,不语。
“姊妹?”猜是她娘也未免太年轻了。
袁乐乐的眸光闪过一抹异样。步浪没错过。再连同他稍早前曾在她眼中发现的激动情绪,他不难猜测她们其中必有一段爱怨纠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