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影』字只有个『魂』字可对。」过路人看向天际,沉吟半晌後才说:「诗是有了,却是颓丧了些。」
「无妨,对来听听。」
「好,你听著,冷月葬诗魂,香篆销金鼎。」
冷月葬诗魂……
风入画闻诗,心中起了一阵惊悸。
中秋佳节,月明人圆,奈何出此警句?
她想起自己内心深处背负不能公开的秘密,又难禁芳心为他的撩动牵引,这茫茫未来,定数难料。
今日他们俩在这织星亭中月夜吟诗,棋鼓相当,轩轾不分的才情纵横,但日後呢?
这冷月葬诗魂,葬的,将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呢?
「是颓丧了些,不过倒非此不能对呢!」风入画按捺心中愁怅,强作欢颜联道:「冰脂腻玉盆,箫憎嫠妇泣。」
「衾倩侍儿温,空帐悲金凤。」
「闲屏散彩鸳,露浓苔更滑。」
两人就这样—联联续对,终究难分轩轾。满腹经纶的两人,乍逢敌手,但觉相见恨晚,乐此不疲。
「无愁意岂烦?芳情只自遣。」过路人笑联。
「雅趣向谁言?彻旦休云倦。」
「雅趣向谁言?彻旦休云倦。」过路人闻诗大笑,「此处便叫织星亭,你问雅趣向谁言?岂不是明知故问了吗?」
「你又胡说八道。」风入画笑瞪他一眼,嗔道:「该不是对不上来,所以胡扯一番吧?」
「这夜也沉了,风入画又才气纵横,若真要『彻旦休云倦』 ,那过路人迟早落败。」
「喔?」风入画得意笑道:「既然如此,入画也不为难你,就来个尾句吧。」
「好。」过路人笑日:「烹茶更细论。」
「好啊!是谁说到此为止的,怎么如今反要「烹茶更细论』了呢?」风入画抿嘴笑道,「好,入画舍命陪君子,叫侍剑煮酒来,咱们再谈。」
「不敢,不敢!」过路人夸张的讨饶。
风入画明知他是有意相让,心下更欣赏了他几分,漾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盈盈浅笑,怔怔的望著他。
过路人见她美目凝望、若有所思,也看得痴了。
这名女子,智慧与他不相上下,才情更与他旗鼓相当,兼有一张摄人心神的花容月貌。
如此的奇女子,任谁也会情不自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英雄爱美人,他过路人不敢妄称英雄,却确实教这美人夺去了他的心神了。
风入画和他如此相契投缘,莫非她便是六月筝的女主人,他约定相守的妻子?
哎呀!过路人猛然觉醒,他竟然忘了这最重要的事!
六月筝!
与他渊源极深的神乐之首,他自见了风入画後,直提醒著自己定要在她面前提起六月筝,试试她的反应,没想到为了宝剑之事,竟然忘了。
无妨,就现在提吧!
过路人刚要开口,忽然心中一震,一股不寻常的杀气直人心田,他的脸色瞬时转为冷硬。
「怎么了?」风入画柔声问道。
「没什么。入画,你且在此稍候,我去去便来。」
风入画闻言,巧笑的说:「我是夜未央的主人,你却同我说你去去便来,这岂不奇怪?」
「不成吗?」过路人别有深意的冷问。
风入画听他语气,倏的隐去了笑容,也冷冷回答:「请便。」转过了身子,背对著他。
过路人心下一阵懊恼,他实在不该如此对她说话的。三日来的相处,他明白风入画的内心存在许多惆怅、矛盾,却直觉肯定,她是个良善而不失正义之人,眼下将有之事,或许她并不知情啊!
过路人犹豫著是否该赔礼,又念及事态紧急,解铃或许已命在旦夕,遂一咬牙,步出了织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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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如果你们以为解铃如此轻易就教你们锁困住,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神偷的看家本领便是身手俐落,来无影、去无踪,要逃出那秋惜轩,实在是易如反掌!
已获得自由的解铃,想著便觉十分得意。
她小心的游走在夜末央里,本来,她是可以马上逃离夜未央的,但因总听人说夜未央如何的神秘,风人画又是如何了得,她解铃可不吃这一套!
哼!你风入画就下次再来收拾你,眼下本姑娘要先翻徧这见鬼的夜未央,然後四处去散放小道消息,看你还如何再神秘下去!
她方才已探过四处园子了,没啥看头,现在,她便是进入这处美丽的建筑,精丽典雅的绣楼之内,她相信,若有秘密,定在这主屋之中。
她信心满满的拾级而上,推开精雕的木门。
急忙赶至的过路人远远瞧见,心中著急的大喊不妙,却也阻止不及,倘若解铃真进入那看似金碧辉煌的屋宇内,则万事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迅速将解铃已没入门内的半个身子硬拉出来,挟著她,施轻功快速往向桂露园。
黑衣人!
是那晚他紧追不舍、却追到夜未央便失去踪影的黑衣人!
过路人亦施展轻功,向桂露园奔去。
这次他绝对要擒下那名黑衣人,揭开他的面纱!
那个自称百里传香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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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人赶至桂露园时,又没了黑衣人的踪影,只见解铃晕头转向的立在园中。
「发生了什么事?」解铃茫然不解,方才一瞬间,她觉得好像凌空飞了起来,被一个不知名人士当包袱一样拎了就逃,真没面子!
更可怕的是那人的轻功好快,快得连她都自叹不如。
「发生了什么事?」过路人摇头叹道:「你方才由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
「我?」解铃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我不过是要进去那大屋子参观参观,哪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过路人冷笑一声,「那大屋子外表华美,里头却暗藏杀机。若不是有奇门遁甲的阵式在其中,便是暗中有人,寻机要了结你的性命。」
解铃闻言,惊愕的张大了嘴,随即怀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推理。」过路人娓娓道来,「因为入画从未带我到那屋内参观,按理说,主屋该是主人最引以为傲之处,她可以藉由屋内的陈设夸耀她的品味格调,但入画并没有这么做,而这只有一种可能原因。」
「什么原因?」解铃著迷的问。她原以为这过路人不过是武功好了点而已,其他也没什么了不起,不料今日才发现他其实心思缜密、脑筋不差呢!她可得对他另眼相看了。
「秘密!那屋中必定藏有秘密。」过路人肯定的说道,「而保护秘密最方便的方法,便是运布奇门遁甲之术,入阵者将死无葬生之地;第二个方法,便是由高人暗守,非法侵入者,杀之。」
「哇!好可怕!」此时想来,解铃方觉心有余悸。
「解铃,做一件事之前,必须先考虑周到,像你这样不事前做好了解,往往便无知的栽进龙潭虎穴,几条小命也不够送。」
解铃心下虽不服气,但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只得噘嘴嗫嚅:「我知道了。」
「知道了便好,回秋惜轩吧!」
「你到底要将我囚禁到什么时候啊?」解钤沮丧的问。
「别急,这得看你哥哥的进度如何了,或许十二天後,便可放你自由。」过路人笑逼。
「或许?」解铃悲观的感叹,「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我哥哥练追月剑法不可呢?」
「我自有我的理由,你不必多问。」
「喂,我记得当初那个风入画的条件是要你留在夜未央七天,我却要留十五天吔!你四天後离开了,那我怎么办?」
「咦?还有入画陪你啊!」过路人笑了笑,「入画是夜未央的主人,总不会走吧。」
「我才不要她陪!」解铃赌气道。哼!那个风入画,不过是长得标致些,学问好些,功夫好些,就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真令人生气!
「为什么?入画不仅人长得美,学问又好,又很健谈,天下多少人要见她一面、和她聊上一句都不可得,你能由她作陪,这是多大的福气呀!」
「口不一!」解铃啐道。
「什么?」过路人听不懂,「什么是『口不一』」?
「呸啦!」
「你——」过路人摇头闷笑,「唉!真是小孩儿心性。」他朗笑著扬长而去。
他可没时间在这陪小孩儿玩,他得向风入画解开那黑衣人之谜。
解铃望著过路人离去的背影,忿忿的直跺脚。
哼!什么嘛!
风入画在他眼里就是人美、学问又好的佳人,我解铃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小孩儿?!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啦!
我口不一!口不一!口不一!哼!!
第四章
织星亭内,风入画面湖背桥,悄然而立。
「你的功夫不差,轻功更是了得。」过路人手摇白玉骨扇,缓缓步过宝桥,来到织星亭,脸上带著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表情。
「嗯?」风入画闻言,倏然转身,与他面对面,狐疑道:「为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