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下了支票。
为的,是让他知道她会放弃,绝不会对他痴缠。即使被误认为见钱眼开、贪得无餍、别有目的的那种女人,也无所谓。
为求逼真,她还狮子大开口,索求了积欠债务的同等金额。
隔天,支票果真送来,她也毫不客气的收下,却没想过要真的动用它。她要留着当证据,证明他无意间流露的温柔体贴,都只是演戏而已。那笔巨款,则是戏落幕后他给的酬劳。
她要时时刻刻警惕自己,不容再继续深陷。
在他面前,她更觉卑微,他拥有一片奢华的天堂,而她仅是一颗尘埃,渺小的微不足道。
他会注意到她,只因她无心飞进他眼中,他才会意识到她微小的存在。
思及他的无情,最后她什么都没说,选择逃避退缩,也许潜意识里,她无法原谅他的不告而别,也无法谅解他用钱糟蹋她的真感情……
「那天……」
「对不起,请你让开。」
辜允朕想解释那天匆忙离开的原因,却被邬梅冷声打断。
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故作镇定的绕过他身边,疾步上楼。
她决绝冷淡的态度,让辜允朕心头掠过一阵失望、不悦等厘不清的陌生感受。
带着几分赌气意味,他并末追上去,而是驾车赶至医院探望脱离鬼门关的妹妹。
两人就像交叉的两条线,短暂相聚后,又再度渐行渐远……
第十章
纵使被角头混混砸摊、恫吓不准做生意,邬梅还是不畏惧恶势力威胁,照常开工。
认真思索事情经过,客人吃了花枝羹拉肚子的那天,恰巧和苏慧岚登门入室的时间符合,想必是她在食物里动了手脚,慧岚这么做的原因,为的是要她生意做不成吧!
摆摊是家中最大的经济来源,说什么她也不会屈服。
显然,她太过天真--她的坚持,终究斗不过对方有心的打压。
那些角头混混不但每天滋事,还让她连摊位都租不成、害她无法营业,甚至还找上她家,扬言要伤害她家人。
慧岚的诡计得逞,她无力反攻,只能退守。
她被打得浑身瘀紫无所谓,可是怎么也不能让至爱的家人受到伤害,为了捍卫家人安危,她上网另觅房子,并在最短时间内迁徒。
当母亲和弟弟问起原因,为了不想让他们操心,都只是轻描淡写带过,没有解释太多。
安置好家人后,邬梅在附近市场打听是否有摊位出租,继续卖花枝羹,得到的消息都是否定;眼见每月偿债的日子就要来临,收入非但大幅锐减,反而还因搬家多花了一笔费用,而父亲近来病情又再加重,精神更加耗弱……
接踵而来的事件令她心急如焚,无所适从,心头感到无比沉重。
邬梅木然的枯坐在昏暗的房间,回忆如潮水汹涌而来,冲刷着伤痕累累的心。
庞大的压力、连日来的不顺遂以及埋在心底的痛,让她再也忍不住,脆弱的无声哭泣。
这真是个伤人的世界,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即使再怎么努力,仍无力改变残酷的现实,就连赔上一颗「真心」,也得不到丝毫响应与爱怜。
讽刺的是她每个月那么认真辛苦工作,所赚得的钱竟比不上出卖感情、附赠肉体后所获得的千万分之一。
数千万买断她的感情,究竟,算不算一场公平交易?!
是她高攀了呵,他是万人之上、身价无可占计的总裁,而她只能卑躬屈膝、笑脸迎人的招呼客人,餬一口饭吃。
他是众人崇仰的君王,一个口令、一个决策,都足以撼动商场。
她这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仅能恪守本分的辛动工作,永远不会有翻身之日。不是她喜欢贬低自己,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她有突破困境的决心,但途中荆棘密布,终点却在看不见的遥远前方。
她累了,想休息,偏偏后头又有洪水猛兽追赶--放弃吧!闭上眼睛任凭荆棘缠身、任凭猛兽吞噬,未知的终点说不定只是一片荒芜。
她真的真的筋疲力尽了……
桌面上平放着巨额支票,兑现它,金钱方面的烦恼便能迎刀而解。
噙着婆娑泪眼,邬梅拿起支票,明明就只是一张薄薄的纸,为何竟如此沉甸?
他既然给得毫不吝啬,她也无需客气,于是擦干泪痕,把支票和存款簿收进包包里,茫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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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一份接着一份的公文卷宗,纵使天天工作满档,辜允朕还是感到心头若有所失,好象遗失了珍藏的宝贝,身体是疲惫的,心怎么都填不满,浮躁的情绪挥之不去。
他拋下笔,起身走到观景阳台前吐纳新鲜空气,随后燃起一根烟,不自觉跌入回忆的洪流。
自他有记忆以来的点滴、求学的过程、第一次恋爱、到公司实习、结识《禁忌场》的四位好友,还有遇见「她」--那个让他挂心的女人。
生命中的女人来来去去,她们美丽娇艳、风情万种,却没人能在他心里逗留超过半年、捉住他的心,她们离开时,他从不挽留,反而还感到自在。
可是「她」不同。她有着花一般清新纯丽的外表,却和小草一样生命力强韧。
第一眼并不会想采撷她,但看着她不畏风吹雨打、屹立不摇的生存着,想保护她的感觉就油然而生,而且越来越强烈。
想起她,辜允朕的心情蓦地烦乱起来。
嘟-嘟-嘟-桌上的内线骤然响起,中断他的思绪。
捻熄烟蒂,按下接听键,高特助平板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报告。
「总裁,银行来电,说有个名叫『邬梅』的女人,拿着一笔你私人名义的六千万支票,汇入她户头。」
六千万支票……不久前,他确实开了一张六千万支票,不过,却是借给急需周转的好友聂雅爵。
为什么开给雅爵的六千万支票,会转移到她手中?一团疑云在脑中盘旋,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亲自找她问个清楚。
辜允朕拢起剑眉,困惑至极。半晌,他缓缓开口:「把人带过来。」
「是。」高特助停滞了几秒。「王经理半小时后会把人带到。」
辜允朕轻应了声,接下来的时间,他再无心工作,暂拋下烦重的公事,终于有了见她一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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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还没轧进户头,竟被当贼一样拘留在银行里,让邬梅手足无措、如坐针毡。
「那张票有什么问题吗?」她怯怯的问银行经理,扭着十指,心中志忑难安。
梳着油头的王经理,上下打量她朴素的穿著,态度轻藐。「那张票哪来的?」他逼近她,压低音量道:「是骗来还是偷来的?」字里行间净是侮辱。
邬梅别开头,面有愠色,不理会他莫须有的指控。
「哟,还耍大牌?」王经理嗤哼。「妳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已经通知辜总裁,他马上就会来见妳这个小偷。」
她陡然一窒,眸中掠过慌乱,喃喃自语:「他来了?」
他冷笑几声,以为她作贼心虚,自以为是的指责。「怕了?敢偷辜总裁的票,我看妳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没有偷!」邬梅气呼呼的反驳。「那是……」话冲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她明白,哪怕她说破嘴,也不可能有人相信,她的确认识他们口中伟大不凡的辜总裁,而那张巨额票款则是支付他一夜风流的帐。
「别告诉我是辜总裁给妳的。」王经理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票我不要了,让我离开。」她起身意图逃避。
「想溜?!门都没有。」王经理粗鲁的将她推回到椅子上。
邬梅不肯妥协,再度尝试突破他的围堵,却又被他狠狠损到地上。「呜……」
王经理看她摔得狼狈,居然觉得痛快。「辜总裁要我无论如何都要看住妳,妳休想离开。」
她睁大眸子,以为死了的心,猛地揪得好痛好紧。
他出尔反尔想收回支票就罢了,可是,她无法接受他授予特权,让别人藐视、侮蔑她。
卸下「女主角」身分,没有利用价值后,他对她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办不到,还任意糟蹋她。她早清楚他是冷酷的,连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妹妹都能冷淡以对,更遑论她这个需要上网竞标男人充当男伴的会员……
「我要走、让我走!」她愤怒的大喊,不想再相他有任何瓜葛。
「妳不准走。」王经理十分「尽责」的看守她,完全将她当成犯人看待,不假辞色、态度奇差无比。
邬梅三番两次都被他撂倒在地,仍改变不了离开的决心,于是和他拉扯起来。
她的不驯令王经理大为光火,遂动手掴了她一耳光,以暴力制伏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该。」他啐道。
她的右颊一阵火辣,浮现鲜红指印,泪水在眼眶打转。咬着牙,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企图维护最后一丝尊严,再抬起头,她傲气的眼对上一双阗黑的鹰眸,心情竟意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