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的延灵王,在这世上惟一会听两个人的建言可是——一是烈光帝,一是冷燮皇。若你想要延灵王赐药,也许你该去找冷燮皇。他性格直来直往、好懂得多,不像烈光帝叫人捉摸不着、神出鬼没,行踪不定,而且是个阴险狡狯的卑鄙小人……劝你,有什么问题,去找冷燮皇吧。”万俟遥这么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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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入夜之后,奚斯蕗悄悄徘徊莲池边,确定守夜的侍卫们刚通过后,她立刻趁隙矫捷地溜窜进延灵王那间隐密亭阁。
昨天是她运气好,冷燮皇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放她走,而她又在密室里遇见了可怜的善良女奴万俟遥救她、也才获得脱身的机会。直到天将破晓,她才再次染完黑发、风干后回到延灵王宫。
所幸延灵王为了过一阵子将举行的新月祭,一早就忙碌异常,到晚上也没回宫、留宿城外其他部落,这倒是给奚斯蕗充裕机会观察情势,借机取药。
可偷药这种事,还是没法子光明正大吧?她直到了晚上才出来晃荡着。
一转,两转,三转……在看来像是迷宫亭阁里的曲折长廊里打转了许久,奚斯蕗好不容易才寻出丹房的正确位置。
悄悄推开门,探了探周遭架上层层堆叠的瓶瓶罐罐,而一格格药柜里也放了各式各样的珍奇药材,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从何下手。
“不该这么简单……若真是这么容易就能让人发现的话,南开奇毒怎么可能不外流?再说南开王室既然以巧设机关闻名……这里一定还有密室。”
小心翼翼的拿着延灵王赠她、方便失明的她用来探路的紫檀手杖在四周戳了戳,确定没有暗器陷阱布置在四周,她才敢动手去移转那些看来只是纯粹装饰的器皿。
眼角余光注意到,旁边挂有张几乎占了半面墙的大挂轴,图上画的是南开全境的山川图,想当然尔的她,立刻将注意力放在那墙上,站定在那墙面前,开始观察有哪儿特别不同。伸出手杖敲了敲墙面,声音听来有些不同?
画轴的左侧纸面上显得有些轻微脏污,会是长期触摸留下的痕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拉着同样的位置一把揭开画轴——
“蕗儿?”画轴背后、恰恰另有一个宽广密室,而当奚斯蕗掀起画轴的同时,恰巧有位抱着竹篮的英挺男子同样打算揭开画轴。正要走出来。
冷燮皇!奚斯蕗可不是谨慎的知道自己不能尖叫,她根本是惊讶过度、只能呆立当场。她现在该怎么办?
“你在这儿做什么?”原本就极为冷冽的表情更是蒙上一层霜。
这句话才是她想问他的!他没事无声无息的跑到延灵王丹房搞什么儿?
“谁在叫我?”一瞬间,她机警地立刻猛力甩下手上画轴,管它画轴是不是正打在他脸上,她只想装傻隔开那男人,还一面用紫檀手杖敲着地板,转开方向,当真像是个啥也看不到、四处摸索的样子。
“听这声音……是冷燮皇陛下吗?蕗儿……见过大王。”最重要的一点、还千万不能忘记,此时行礼绝对要背对冷燮皇拜下。
不知者无罪,何况蕗儿并非刻意……一面揉着被卷轴正面打到的俊脸,冷燮皇双手捧着大竹篮走了出来。长年练武的关系,他早已练就无声步履。
“蕗儿你毋需拘礼。本王不时兴那一套规矩。”将竹篮放上桌面,冷燮皇连忙体贴的拉起朝门口半跪着的奚斯蕗。“你怎么会在这?”
可不免有些狐疑,她……怎会闯进延灵向来不许外人进来的丹房?
“唉?这是什么地方?”要装糊涂就要彻底。
“这是延灵的丹房。”冷燮皇在意到她的目光竟停留在他的竹篮里,生平第一次浮现了尴尬神色。他告诉自己其实也用不着不自在,她双目失明,不会看到他拿什么,即使她看得见,也未必知道他所选的药草,全都是用来……
壮阳药。奚斯蕗不禁震惊莫名的倒抽一口气,额上不受控制的泌出冷汗。
冷燮皇篮中放了各式药材,有壮阳滋补药二十二种,这还是她认得的,其他不认得的,想必功用也差不到哪去……
她看向冷燮皇的眸光,同情与自责交加。他竟有这么严重吗?莫非是拜她所赐?想起延灵王所说,南开王家将绝嗣?越想她越害伯……难怪他信誓旦理要找她复仇……昨晚他欲言又止的第三个理由……换成是她也难以启齿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当她发现时,早就已经诚心的脱口而出——心头猛然一惊,她不打自招了!
“没关系,我相信你不是故意误闯这儿。只是你怎么会来这儿?”
完全误解她话中之意,冷燮皇虽然纳闷她留在此地的理由,可却对她完全不起疑。或者该说,她既是延灵的客人,他没有理由怀疑她。
再者,从前夜见面起,他直觉她的单纯,也欣赏她那一派不染世事的无邪清丽……望着她一脸惊讶的翦水瞳眸,他不禁有股冲动,想知道她那双碧绿宝石若是沾染了情爱氤氲,会否更美么?该死,他这是在想什么?
懊恼着,冷燮皇转过身子,努力装作不在意的一把把抓着柜里架上的药草。必定是太久没纾解……谁让他这阵子总是精神萎靡、振作不了?都是那可恶的金发小女妖,害得他对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致……惟一让他有些冲动的,却又是延灵的恩人……唉!反正她看不见,他也放心大胆的继续抓药……
“我、我听见这儿有怪声……”既然要说眼睛看不见,她自然只得用这样的理由解释。还好冷燮皇太自傲,一旦接受了她的谎言,就不会推翻他自己的成见,所以在冷燮皇面前的温婉“蕗儿”,最好是继续这么温婉下去……
“你的听力还真敏锐。”眼盲心不盲,看来娇弱,却极有胆识……每见一面,似乎总能让他惊奇她与众不同。众多女人之中,她,确实抓住了他的目光。
她敏锐的不只有听力。无法自遏的盯着冷燮皇抓药,奚斯蕗自责计算着:不会吧!又追加十种?你真这么需要吗?喔!十五种?你究竟伤得多惨烈?就因为她随便踢一脚吗?喂喂喂……已经二十种了……全吃了你还能活命吗?
不禁要想,对男人而言,这种事难道真有那么重要吗?甚至让一国之君放下身段,瞒着众人偷偷地炼丹也不肯另寻名医?虽说南开三帝王都对医术颇有涉猎,可自己闭门造车还不如大伙一起想办法解决来得快吧?
她这个始作俑者不禁心虚起来……都是她的错。是她害得冷燮皇可能从此绝了后……
第四章
“你一个人来此太危险,若更有刺客入宫,你一条小命还保得住吗?蕗儿你……稍嫌有勇无谋了些。”略显不自在的当着她的面借完延灵王丹房中可用的材料,冷燮皇这才冷静下来,回过头望向俏脸涨红的她。
也许是因为误闯丹房的失礼让她有些尴尬,可她娇颜红扑扑的爱娇姿态,还真是让他心生怜惜……不同之前冲动的占有欲望,却满怀疼惜想照顾她。
“我不在乎那些,”意识到他的关心,奚斯蕗不免更为愧疚的一把抓紧他衣袖,不加思索脱口而出。“大王呢?你来丹房,莫非你伤得……很重吗?”老天,她若真让他绝后,不论有几条命怕都赔不起!
“你……担心本王?”瞧清她的心焦,他不由自主的为她而笑。她不牵挂自己视力能否复原,反而担心起身强力壮的他?“蕗儿……你好善良。安心吧!我没事。”就算有事也不能告诉如此纯洁无瑕的她,他新染上的怪病……
“我……”奚斯蕗心头被刺痛。见鬼了,他就算绝后也是他咎由自取,她在自责什么?要怪,就怪他风流成性,竟想戏弄她……可是,为何冷燮皇每每在面对“蕗儿”时,总是温柔的教她心生歉疚?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一手拎了竹篓,冷燮皇另一手不避讳的牵起她纤细柔荑,轻轻引领着,就要带她走出门外。
“毋需大王费心,蕗儿自己能走。”回复冷静,仔细想一想,不对呀!她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丹房一闯,此时不找药,要再等下次机会也不知道要多久……冷燮皇你别太鸡婆啊!他怎么不干脆地先走、冷漠的将她丢在这儿就好?
“这里阵式复杂,我怕你误闯机关房。来,别太拘礼,本王无意轻薄,只是怕你走失了会意外受伤。若你觉得不妥,那你拉着本王衣袖好了。”
“不。”察觉他要松手,她竟不想放开他温暖手掌,连忙一把反握他大手。明知错失此刻,再次寻药会更困难,可她却突然不想失去他的关爱,无法克制对他嫣然一笑。“还烦请大王送蕗儿一程,蕗儿先谢过大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