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莎感动于这么坚贞的异邦爱情,由衷地说:“在我听来,你奶奶也是一个相当不凡的女性,而这件事跟你哥哥从小在寺庙长大也有关系罗?”
纯子啜了一口清茶,轻笑一声说:“这一切的事都互相有些关系,最主要是我们姓日本姓这一件事。奶奶嫁给了台湾丈夫,她也自认为台湾媳妇,死为中国鬼,所以不准下一代再和日本人通婚,好延续爷爷家族的这一支香火,即使我们用的姓是‘高桥’所以罗,我妈就是一位生在大陆的中国人。”
“这一点我倒听信彦说了。”
“但是哥哥可能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们在出生证明上所填的姓,都是中国姓的”高“。就有这么奇怪的事,我哥出生的时候,由于户籍人员一时疏忽,竟将‘高’写成‘高桥’,我哥也从小就身弱多病,有一回甚至差点连命都没了!”
“真有这么玄的事?”
“对呀!一直到我哥四岁时要注册上幼稚园才发现,但是改正过来之后,我哥的身体仍旧很差,后来我奶奶去问神卜卦,才知道爷爷上面的祖先不高兴了,必须把小孩寄养在庙里十年才能保住一命。”
“所以你哥就在庙里住了十年?!”
纯子朝丽莎顽皮一笑,说道:“答对了!他一直到十四岁才搬回家里住,而且从小有个绰号,叫作‘小和尚’,以前同学或玩伴一这么叫他,我哥马上翻脸揍人。”
丽莎忍不住噗地一笑,摇头叹气说:“小和尚还脾气这么坏;看来是修行不够!”
纯子也哈哈大笑地说:“脾气这方面也许是修行不够,不过他在庙里十年,倒是练了一身武打功夫,据说是一位出家的忍者教他的。”
“噢,这个嘛,我倒见识过了。”
纯子微吃一惊,纳闷地说:“你见识过?我一直以为他是胡打乱打的。什么忍术,现在都已经是核子弹时代了!”
丽莎有所保留地神秘一笑,“这个嘛,要眼见为凭,要不然很难相信他还身怀绝技呢!”
“绝技?!有啦,我哥倒有一项绝技,叫作‘避功’!”
“壁功?是飞檐走壁吗?这个我知……”
纯子扯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什么是飞檐走壁?!不是啦!是躲避的避!有不少女孩子在追他,他都‘避’得远远的。
“真的假的?”丽莎半信半疑。
纯子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绝对不是在替他做免费宣传,虽然我念的是大众传播,但是他那几本从香港带回来的明星写真集,还够不上我宣传费的标准呢!”
丽莎故意避开纯子直视的目光,心中有些小鹿乱撞地轻声说:“他条件那么好,有很多女孩子主动追他是很正常的,而他也非常够本可以挑三捡四……”
“问题是他不挑也不捡啊!丽莎,他主动邀请你,并带你到家里来,我爸妈有多高兴你知道吗?”
“不,我跟他只是……”
她本来想说“公事关系”,她只是来扮演一个外号叫“紫纱密使”的喇嘛教女弟子,但是这一切如何跟纯子说清楚?
她也没有机会说,因为纯子立刻接口道:“你想说你跟我哥只是刚认识是不是?不过我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很清楚哦。以前有一阵子我妈还很担心,说我哥怎么看见女孩子就退避三舍,会不会是因为小时候在庙里住了十年,佛缘太深,打算当一辈子和尚。” “和尚?佛缘太深?!”
应该不会吧!要不然他干嘛老是-副“死猪哥流口水的表情,眼睛对她眨呀眨的?
不过,话说回来,信彦会不会一心一意只把她当作一个“公事”上的伙伴?丽莎的心一下子又乱了。
纯子轻摇她一下,自责地说:“丽莎,你别那么担心好不好?我哥不会真的跑去当和尚啦!”“我才不担心这个……”她嘴硬的说,仍旧满脸心事重重。
纯子正想开口说什么,信彦在门外喊道:“喂,姑娘们,你们在讲我什么坏话?我可以进去凑一脚吗?”
纯子没好气地朝丽莎翻了一下眼球,站起身去开卧室的门,故意大声地说:“哥!我跟丽莎聊得正起劲哪,你就这么‘爱跟路’,跟还没断奶的小孩一样!”
一个无心的比喻,让丽莎羞得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信彦腼腆道着歉说:“丽莎,我妹妹口没遮拦惯了,你可别见怪。”
纯子一脸无辜地直问:“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信彦吼了一句她闭嘴,顿说:“不要闹了!我是来告诉你们,爸妈已经回来了,准备一下,就要开饭了。”
很微妙地,丽莎的表情忍不住一丝紧张……
高桥夫妇都是非常爽朗健谈的长辈,一顿中西合壁的丰盛晚餐,一家四口和新来乍到的丽莎,吃得其乐融融,谈笑声不断。
高桥太太说着一口标准的京片子,穿的是传统的旗袍,慈眉善目、举止婉约,活脱脱是中国美女的典范。
高桥先生则是毫无企业巨子的架子,一副金丝边眼镜更添书卷气,从天文地理到艺术历史,从经济到政治,所涉及的知识丰富而渊博,让人不得不相信:一名成功者一定具有条件和物质。
席间,高桥太太也频频垂询丽莎的身世家境,丽莎一一据实以答,唯有询问到工作部分时,她便不知道该如何启口,而信彦比她还要紧张,抢着代她回答不说,还随口胡讲了个小谎,说丽莎刚辞去工作,正打算改行重新谋职。
一顿晚餐,丽莎在融洽的气氛之下,仍难免吃得战战兢兢,虽然有惊无险,但她心中不禁暗暗自责:都怪自己有一个不怎么好听的工作——女杀手,一说出来,不知在坐会有多少人一起喷饭跳起来?!
晚餐过后,高桥夫妇有意回避,还一个劲儿硬要纯子一起“清场”,好为信彦与丽莎制造独处的机会。
夏夜清凉如水,一轮皓月高悬在黑丝绒般的夜空中,晚风徐徐,草虫唧唧……
信彦陪着丽莎到荷花池旁散步,然而丽莎似乎显得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丽莎在池畔的石椅上坐下,丽莎眼怔怔地望着荷花池水中倒映的月光发呆。
“怎么啦?才来日本第一天,你就想家了?”信彦立在一旁轻声问。
丽莎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才说:“我现在才觉得尴尬,我只是你雇来担任任务的人,你又何必安排我住在你家,让你家人都以为…… ”
话嘎然而止,她再也说不下去。
信彦满面迷思笑容,在石椅的另一角轻轻坐下,接着说:“都以为你是我新交的女朋友,是不是?”
丽莎突然对他的直言直语有些生气,怒冲冲地说:“对,就是这样!你干嘛给自己惹麻烦?”
“我给自己惹了什么麻烦?”
“你?!你还明知故问!”丽莎把脸别过去不看他。
信彦饱含暗示地笑说:“我看你跟我妈,还有纯子,都处得很好啊!”
“但是我不喜欢说谎骗人!”丽莎微愠地说,其实她大部分是在生自己的气。
“说谎鼻子会变长,是不是?”而信彦仍一副毫不以为忤地说。
“知道就好!”
信彦看出她在生闷气,静默了片刻后,语重心长地柔声说:“其实我不怕告诉家人,只是顾虑到他们还不认识你,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丽莎突然挑剔地冷笑一声,转过脸来问道:“那你就认识我了?”
“我对你有信心!”
这一句话听起来,比任何山盟海誓还要中听,丽莎感动得凄然欲泣,但她仍就事论事,平心静气地说:“问题是,我对自己可没这么有信心。”
“丽莎,我跟你说过了,这将是你重新开始的机会,而你也想改头换面,不是吗?再说我们现在要去做的事,是一件促进世界和平的伟大任务,你不觉得吗?”信彦苦口婆心的说。
丽莎实在忍不住要问:“万一我失败了呢?”
信彦定定地凝视她半分钟之久,这才充满缱绻情愫地低语:“万一失败了,至少我们已经尽了力,我也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失望的心理,单是你愿意冒生命危险接受这项任务,我已感到万分感激和佩服。”
噢,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甜言蜜语比这些话还要动听,还要撼动人心?
“信彦,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很可爱!”
“对呀!我早就有自知之明,可怜又没人爱。”
“谁说的?”
她正启口想说什么,信彦再也按捺不住,一个冲动把她扳过来,准准地往她的樱桃小嘴吻下去。
丽莎吓得两眼圆瞪,她的心就像被闪电打到一般,先休克了两秒,继续充电般狂跳起来。
“呃……高桥信彦,你现在在于什么?”她咕咕哝哝的问。
信彦的嘴巴没有移开,也是咕咕哝哝地答道: “我正在吻你呀——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