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争执轰隆的响,张错审视的目光落向安静的北川丽子。她听得懂中文的,难道她连一点气愤都没有吗?
北川丽子尽情的吃著,没多久,碗里的面已经净空,她捞著卤蛋、笋乾、海苔大快朵颐,最终还捧起了大碗公,畅饮著浓郁的汤汁。
「哇,你不会也参加过大胃王比赛吧!」邵恩新赞叹。
她放下碗公,豪气的用手臂抹去唇上的汤渍,转而面对方思咏。
「我以为中日文化交流已经够密切了,可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吃拉面就该发出唏呼唏呼的声音,或许对国际礼仪而言这是不礼貌的,但是对於拉面文化,这是一种尊敬,懂吗?爱骂人婊子的蠢小姐。」
眼神直挺挺的瞪向她,就像当初她欺负拾翠时,曾经看过的眼神。为此,方思咏傻了半晌,完全说不出话来。
「拾翠……」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唤著那个名字。
北川丽子优雅的起身,左手挥扬几下,快乐得像鸟儿似的离开,留下狂笑的邵恩新夫妇,还有窃笑的张错,外加脸色铁青的方思咏。
「表哥——」她抗议的一喊。
被点名的张错只是搁下碗,摆出他一贯的沉默脸孔,不发一语的离开。
「喔,有人还不知道丽子小姐会说中文啊!真是蠢喔!」邵恩新还补了一句揶揄。
方思咏气不过,撇下那碗面食,盛气凌人的离开。她要报仇,一定要让那个妖艳的日本女人尝到苦果。
只是,为什么她瞪著自己的目光,竟然那么像拾翠那个丑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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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早上,张错难得不见踪影,北川丽子没有下棋的对象,索性在棋院里找几本棋谱,兴味盎然的溜到廊後的阶梯上坐著翻阅。
有时候她也会挣扎,挣扎著该不该坦白告诉阿错哥哥,她,就是十前年从这儿离开的冯拾翠。
然而,他会怎么样呢?欣喜的接纳她的归来,还是鄙视她在身上动的手脚,成就这种虚荣的美丽?
她感觉阿错哥哥对她动心,但是又不免嫉妒起来,倘若拾翠与丽子是真实存在的两个人,那么真正会让他动心的人究竟是平庸的拾翠,还是集聪明与美貌於一身的北川丽子?
「罢了,不说也好,就永远当我是北川丽子好了,反正我本来就是。」她不想折腾自己的思绪,只好把烦恼的事情撇下,专注在棋谱上。
安静一会後,她依稀听闻,长廊尽头的那堵围墙之外,似乎有著声响,不大不小,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还记得以前阿错哥哥总把他的摩托车藏匿在树林里,趁著大家不注意,就一溜烟的跟著阿龙去捆车。这几年,听士杰说,他已经不飙车了,就不知道车子还在不在?
她搁下棋谱,回棋院的主屋搬来高椅子,然後七手八脚的爬上了围墙,努力的在树枝低垂的林间,找著声音的来源。
忽尔,她看见一双走动的脚,徐徐缓缓的朝自己走来。
是张错!
惊讶一如彼此眼中的光芒,他没想到她会半挂在围墙上露出她美丽的脸孔,两人隔著几步之遥,就这么炽烈的凝视著彼此。
许久,两人皆不约而同的开口。
「你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又是呆了半晌,然後,两人都笑了起来。
张错的手中拿著扳手、螺丝起子,不知在忙啥的一身狼狈。
「树林里的松鼠咬伤了什么吗?要不你拿著扳手、螺丝起子的,还是想撬开什么?」她漾著甜美的笑容问。
「一辆老车而已,很多年没骑了,原想试试看,没想到还是不行,果然时间是残忍的,错过的好像就是错过了。」他说得若有所思。
「过来,我拉你,今天还没下棋呢!」北川丽子朝他伸出了手臂。
婉拒了她的善意,张错低头一哂,支手翻上了围墙,他只是坐著,看著隐身在树林里的车子,仿佛眼前浮现的不单是北川丽子,还有拾翠。
「你几岁了?」
「二十六。」
「二十六啦……拾翠也是。」
她的心震了一下,「拾翠是谁?」
「一个叫人牵肠挂肚的小妹妹。」
「你的心上人?」她语气酸涩的问。
他只是但笑不语。
心上人,她是吗?她是他的心上人吗?
倘若是,他怎么会撇下她?
倘若不是,为什么一想起她,他的心就泛疼?
他翻身下了墙,撇下她往回走去,在房里换了件衣服,在洗手台前洗净双手。
他撑著洗手台,「拾翠,你究竟在哪里?」他对著镜子里的自己问。
骤然,镜子里浮现另一个女孩的脸,是北川丽子,他们的眼神在镜子中交会。
「有事?」他霍然转身,为自己的心事被窥探而不安。
有一秒钟的冲动,她就要脱口而出,告诉他,自己就是拾翠,然而理智阻止了她,最终,她还是隐忍了真相。
她走上前,踮起脚尖,用温暖的双臂紧紧的圈住他,「让我成为你的人,成为你的人……」她哽咽的说,献上了自己的唇。
「不要这样——」他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北川丽子怔然的瞅著他,然後低垂下头,扯开腰际的蝴蝶结,丝绸的上衣滑下肩膀,垂直坠落,她颤抖的解开裙上的钩子,转眼间,只剩几片蕾丝遮掩著她的身躯。
「丽子……」
她抬起眼看进他深邃的眸,「我也想过不要爱上你,但是,爱情还是逼得我不得不臣服。」她为难的蹙起眉,煞是愁苦。
拉起他的手,覆在她的心窝上,她贴近了他的胸膛。
「难道你不怕我心中有另一个女人?」他低哑的问。
她吻住他的唇,闭上眼,两串泪滑落。
房里的帘子垂放了下来,床榻上因承受两人的重量而凹陷,衣衫散落得到处都是,响起了呢喃与喘息,随著碰触的频繁,呢喃已经宣泄不了崩溃的理智,喘息也转而成了低吼,在最亲密的碰触语言下,张错的侵犯重重的嵌入她的娇躯,拉开了这一场男欢女爱的序幕。
「阿错……」她唤著,浑身浸满无力回天的瘫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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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张错与北川丽子出门的空档,方思咏偷偷摸摸的来到偏处的房子,趁著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溜进了北川丽子的房间。
临进去前,她还心虚的叨念了几句,双手合十胡乱参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众神明保佑。」见无异状,她这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去。
别怪她多心,冯家那个老太婆在睡梦中死在这屋子,她是她从前最讨厌的丫头的亲人,天知道老太婆会不会阴魂不散,好趁机替孙女报复她。她原本嫌秽气还不想靠近,但是为了达成目的,她还是来了。
走进屋子,方思咏马上打开北川丽子的行李,大肆的翻找起来。这次非得找出一点可以攻击的蛛丝马迹不可,这个阴气沉沉的屋于,她可不想来第二次。
因为怎么也没想到,表哥竟然喜欢上她了,成天同进同出的,叫人看了碍眼。
偏偏这个日本婆子还不像拾翠那个傻蛋这么好调教,精明得跟什么似的,每每让她碰了一鼻子灰的难看。
她倘若再不找出一点什么来回敬她,她方思咏还要不要在张家混下去!
「可恶——」翻出一地的衣服,却没有什么发现,她气极的在衣服上胡踩一通的泄恨,非将白衣踩满她的脚印不可。
「对了,把她的护照偷走好了,随便拿去变卖给不法集团,赚个万把块花花,心里也痛快些。」她当下不禁佩服起自己心思聪慧,竟想得出这个好办法。事不宜迟,她又翻箱倒柜的翻找起来。
偏偏她翻遍了所有的柜子、抽屉,就是不见她的护照、皮夹什么的。
她满头汗的暴躁,「到底放到哪里去了?我刚刚见她也没拎包包,所以不大可能随身携带,东西一定还藏在这屋子里。」
又埋头翻找了半天,她想破了头,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忽尔左脚踩上一条柔滑的丝缎裙子,让她当场打滑而摔得四脚朝天。
「呜,痛——」
砰的剧烈声响,她的脑门身体全撞上了衣柜,只见衣柜摇晃了几下,害她惨白著脸,生怕衣柜就这么倾倒而下,而她成了衣柜下的孤魂野鬼,忙不迭的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
「啊——」
瞬间,衣柜上一个小桶子就这么应声倒下,笔直的掉落,撞上了她的前额,砸得她发疼。
她又气又疼的死命揉著脑袋,拚命踹著地上的杂物。
「咦?这是什么?」她的眼睛对著小桶子里的东西发出光芒。
天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北川丽子竟然精明得把护照跟皮夹藏到这么隐密的地方,偏偏她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让她找到了。
方思咏赶紧拾起护照翻开一看,里头的字眼,让她安静了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