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锁对他的咆哮无动于衷,她瞬间抬起他的脚,对着伤口以嘴相触,依过去的经验帮他吸毒,吐出口内的脏血。
宗玉锦被她骇人的行为吓得不轻,来不及在第一时间阻止她的尝试,但她只吸了一口,就马上被他推开。他大骂:“笨蛋!要是你的嘴有破洞怎么办?换你中毒,我可不救你,野猪我就自己吃了算!”原来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几天的流浪、遇过的人情冷暖已经让他的心变硬了。
春锁愣愣的抹掉嘴角的血,对他的斥骂一脸茫然。
“白痴!笨蛋!没常识的女人!”他不客气的连番再骂,一边盘腿闭眼,没再理她,已经冷硬的心多少被春锁舍命相救的义举感动。
春锁皱眉,他为什么要骂她?她又没做错什么?她忿忿不平的说:“我……绝不帮你找药治蛇毒了!”
“我也不需要你帮!”他自己有药。
宗玉锦自行疗伤。
过了好一会儿,宗玉锦控制蛇毒后张开眼,本想向春锁道谢,但她的下一句话,让他顿时没了气,想冒出口的谢谢梗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春锁惋惜的在一旁碎碎念:“真……是……可惜了,人要是能吃,不知道该有多好,这样就不用烦恼每年的冬天会没有食物,真想吃吃看人到底是什么味道,可是娘说不行,害我都不能吃他了。”
她愈说愈过分,甚至还用手戳戳他的脚,“不晓得人腿用腌渍的好不好吃?”她一脸跃跃欲试,好奇不已。
宗玉锦气冲脑门,血液循环快速,身上的余毒痛得他冷汗直冒,他脸色苍白,不断抽气,无力的躺在地上。
春锁瞪着宗玉锦,这人不能吃,搬回家又没用,放在这里最好,也不用麻烦她处理,她把注意力放在野猪身上。
等到她起身又要把野猪拖走时,春锁发现宗玉锦的手还紧抓着猪的尾巴不放,她心中执意的认定这人就是阻碍他的人,于是从篮子内拿出割草的镰刀,鼓起勇气往宗玉锦的手腕剁去。
宗玉锦感觉到杀气,一跃而起,气急败坏的低吼:“你剁我的手做什么?!我们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吧?”这女子一下子救他,一下子杀他,她到底是他的恩人,还是他的克星?
“你抓着我的猪不放。”春锁控诉他的罪行。
宗玉锦不知该怎么接话,他是有武力可以制伏她,但好男不跟女斗,况且抢了这只野猪做什么?他一个人吃不完;卖掉……对他如今的生活却不无小补。
想到这里,他邪心顿起,但一看见春锁紧握着镰刀,打算他一有不对就跟他拼命的模样,他顿时没了力。算了,一只野猪罢了,倒不如做个人情送给这位姑娘,说不定还能当作好事一件,还她救命恩情,他就不要介意她的霸道了。
“不然这样,我们打个商量,这只野猪我们两个都有功劳,一人一半。”他提议。
春锁陷入思考中,“均分?怎么分?你要头还是要尾?”他该不会是想骗她吧?
宗玉锦傻眼了,野猪的头他可不敢吃,尾部分量太多了,“给我一只猪脚就可以了。”他一点都不贪心,只要能让他今天不饿肚子就行。
春锁双眼发直,直冲着他叫:“好人,好人!”他真的是一个大好人,杀了野猪,只要一只猪脚,其他全给她了。
春锁每进一步,宗玉锦就后退一大步,怕这女人不顾矜持的扑上来。
这女人的态度真奇怪,一点都没有平常女子该有的反应,普通人看到死蛇早已尖叫连连,而她只想到可以吃。
她该不会也想把他吃下去吧?他可是敬谢不敏。
“好人,你要前面的脚,还是后面的脚?”宗玉锦一只猪脚的意外要求赢得春锁对他的好感。
宗玉锦仔细思考着,他怕要是不仔细想,春锁又有奇怪的话说,“前半部的腿就行了。”
“全部?”
“不是!我只要一只腿。”
“一整只?”春锁赶紧抱住野猪,不让宗玉锦染指。
“我是说一只脚!”她到底是怎么听人说话?
“给你一只脚。”春锁俐落的砍下猪脚给他。
“你刚才是故意耍我的吗?”他说得咬牙切齿,开始怀疑她一问再问的目的,是否在测试他的真心,不然他们已经说好,她还故意挑衅他的好脾气?
“不要四只,那三只好吗?”
“一只、一只、一只!”宗玉锦赶紧把她手中的猪脚夺过来,忍不住低头在她耳际低吼:“我只要一只,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春锁退缩,好人好凶,可是她一点都不怕了,“好人,你不用这么大声,我知道你要猪头,我可以给你。”
宗玉锦气结,再次重申他的要求,“你根本没听进我的话,我只要一只脚,这有这么难以理解吗?”
“好人,脚在你手上。”
宗玉锦一惊,对啊,一只猪脚已经在他手上,他还在跟她争论什么?真是莫名其妙,连他自己也不对劲了。
“算了,再讲下去,我都要怀疑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也有问题了。”他拎着猪脚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过得躲躲藏藏,神经太过紧绷了。
看他握着猪脚任猪血滴落,春锁惊慌的叫道:“好人,好人,血……血……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血流掉好可惜呢,可以做猪血糕吃。
她连说了三次不可以,宗玉锦还是不懂她的意思,可是看着她指着血淋淋的猪脚,他猜也猜得到她在说什么,“猪血,我要把它滴光,这样烤起来才能吃。”他才不要吃一只里头不干净的猪脚。
“不可以!不可以!”春锁飞扑上去,想抢他的猪脚,阻止他的浪费。
“你又想抢我的猪脚!这次说什么都不行,看我怎么对付你!”宗玉锦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让,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最后的晚餐。
眼见春锁扑过来,他不客气的打昏她,春锁昏倒在竹叶上。
“这下子我看你怎么跟我抢!哈、哈、哈,还是我厉害!”
不过,宗玉锦没得意半晌,他总算想起来他把这女人打昏做什么?他总不能把她放在林子里过夜,要是又遇上猛兽,他不是要背上杀人罪?
糟糕!人算不如天算,打昏春锁的后果令他懊悔不已。
他在心中骂自己,他怎么这么笨!想都没想后果就打昏她。
拎着猪脚,他整个人颓丧的蹲下去,他怎么可以这么胡涂的把一个女人留在他身边过夜,要是以后纠缠不清,他可怎么办?
可是再怎么沮丧,宗玉锦还是得负起帮春锁守夜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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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好美,满天星星,清新的竹叶香随风飘散。
宗玉锦手枕着头,在这美丽的夜空下,他再想逃避自己的困境,都会觉得对不起上苍赐给他的美景。
可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他不想叹气都不行。
宗家一向一脉单传,独子的身分令他备受宠爱,却也备受父母的操控,想自立的他与执意要他当官的双亲起了争执,在争不到他未来的决定权后,他愤而离家出走。
他明白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他终究得回家去面对他的父母,但是他并不后悔这次的离家出走,只因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多彩多姿,丰富了他的生活,他离家的决定并没有错。
他不想活到这么大,还不曾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不想当个活生生的土包子,一辈子不懂别人的生活过的是什么样。
虽然他的学识、武功都由父亲聘请老师来家里教授,尽心尽力的栽培他成材,但相对的,父亲对他的要求异常严格,他在父亲的眼下几乎无法呼吸,尤其考上秀才后,父亲对他的压逼更是一日强过一日,他处在束缚中,动弹不得。
这一次父亲还强逼他上省府考举人,更上一层楼,他不愿意,又转而逼他娶妻生子,他也不愿意屈服,但眼见父母想以相亲造成既定的事实,他只好以离家出走的手段,来逼自己的父母软化。
一想到双亲现在一定都在担心他的安危,他心中有着一份歉疚,只是父亲的要求已经让他心生反感,他不想再当个乖儿子,不想再委屈自己,他要决定自己的未来,不管是好是坏,他都要去试一试。
这次离家他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光有这些还不够,他深知要取得自己人生的掌控权,必须拿出证明,证明他能比父亲更成功,不然父亲不会放松对他的要求,更不会承认他想走的路。
考取状元当官,不是他要的生活,他想活得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当官可做不到这点;跟着父亲做生意,才是他想要的,可是父亲不赞成他的想法,而他空有理论,没有实际经验。
在摸索当中,他当然会害怕失败,可是他更想知道自己一个人可以成就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