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斋朝她伸出手,「小姐,妳先出来再说好吗?」
「不要!」
他脸色一凝,口气严厉的威吓:「再不出来,我就爬进去抓妳出来喽!」
辛馨一双圆瞳直视着他认真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好……出去就出去,不过我不要吃药喔!」
「我们刚刚说好,今天不吃药了。」
她扁扁小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床底下爬出。
北野斋轻轻为她拂去身上沾染的些许尘埃,「小姐,下次不要躲在床底下了。」
她低头不语,任由他拍拂自己身上的脏污。
「小姐,肚子饿吗?」他停下动作,低声轻问。
辛馨摇了下头,「我才不饿。」话才刚说完,她的肚子便很不给面子的发出一阵咕噜咕噜声响。
北野斋听了,微微一笑,牵着她来到桌前,「小姐,我帮妳准备了三明治跟果汁。」
辛馨涨红双颊,嘴硬地说道:「我不饿啦!」
无奈肚子再次咕噜咕噜地大响,违背了她的说词。
北野斋意会的从托盘中拿起三明治递给她,「小姐,我知道妳很不高兴,但是不要让自己饿肚子,有什么话等填饱肚子后再说好吗?」
「你不要管我啦!」她气恼的别开脸,不去看那香甜可口的烤三明治。
「我怎能不管小姐,我是小姐的专属管家啊!」北野斋将三明治递到她嘴边。
她噘着唇,不肯屈服于美食的诱惑。
北野斋暗叹一声,将三明治放回托盘上。「小姐,如果妳不吃东西,我也陪妳一起不吃东西。」
辛馨扁着嘴,瞪视他好一会儿,终于妥协的跺了下脚,「好啦,我吃就是了。」
她就是拿北野斋没办法,从她有意识起,就是他一直陪在身边照顾她,她发脾气,他从不生气;她胡闹,他只是报以微笑。
她曾问过他,为什么要如此纵容她?
因为我是小姐的专属管家--他是这样说的。
她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是专属管家,只知道比起家人,他是唯一陪伴她、关心她的朋友。
辛馨抓起三明治,小口小口的啃咬,满腹的委屈渐渐在心中堆积。
「为什么……」她机械化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味蕾却尝不出三明治的美味。「他们都不要我?」
她明明有个大家庭,有父母,有一个哥哥、两个姊姊,但她却比谁都来得孤独。
北野斋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立即出言安慰,「小姐,老爷和夫人是爱妳的。」
「他们才不爱我!」如果爱她,就不会丢下她了。
「小姐,妳看这个房间。」北野斋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探出手轻巧的拂去她落于额前的发丝。「这里是老爷和夫人亲自为妳设计布置的,因为他们爱妳,所以才会为妳费尽心思;知道妳身体不好,才特地在加拿大买下这幢别墅让妳静养。」
「他们要是爱我,就不会不来看我!」她吸吸鼻子,眼眶迅速蓄满泪水,「他们就是不爱我,所以才把我丢给你……」
加拿大是什么样的地方,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离家乡香港好远好远,远得她都不知道香港到底长什么样子,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小姐。」他喟叹一声,张臂将她抱个满怀,「请原谅我的僭越,我不该如此无礼,但是有些话一定要让妳明白。」
「你是不是又要说他们有多爱我?」这种话只能骗她这种笨小孩。
「我只是要小姐明白老爷和夫人对妳的苦心。夫人因为早产生下妳,所以身体状况不比从前,老爷则是有忙不完的公事,而大小姐、二少爷跟三小姐他们,从小就被老爷安排到国外念书……」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她总是一个人。
「老爷和夫人为了妳的病,寻遍了各地名医。」
「反正我这个病也没救了。」
「小姐!」北野斋轻喝一声,「妳的病可以治得好的。」
「心脏有病不是会死翘翘吗?」上次她偷听到家庭医生与他的谈话,说什么她的病很麻烦,再不治就治不好了。
「小姐,妳的心脏病不是绝症!」他严肃地纠正,「妳因为早产的关系,所以心脏办膜破了个洞。」
「我会死吗?」这些年来在医院来来去去,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有多虚弱。
「妳不会死。」他摸摸她的头,「妳只需要接受开刀治疗,把破掉的洞补好就可以了。」
「开刀会痛吗?」听起来好象很痛的样子。
「不会痛的,只要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会变得很健康了。」
「那我可以赶快开刀吗?」只要开了刀,她就会变得健康,可以跟其它孩子一样奔走玩耍,不用再被关在这间屋子里静养。
「现在还不行喔!」北野斋松开环抱住她的双臂,朝她浅浅一笑,「医生开药给小姐吃,就是要让小姐的身体变强壮,等变强壮后就可以开刀了。」
「每天吃药就会变强壮吗?」她的双瞳燃起新生的希望。
「那是当然的!」他态度坚定的点了下头。
「你没骗我?」眼眶中的泪水飞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闪闪发亮的期盼光彩。
「我何时骗过小姐?」
原本郁闷的神情被浓浓的欢欣所占据,辛馨咧开笑颜,「我知道阿斋对我最好,我相信你,你不会骗我的!」
打从她出生到现在,只有他陪伴在旁照顾她、保护她,他不仅是她的专属管家,还是她最信任的人。
北野斋与她平视,有礼的询问:「小姐从明天开始愿意乖乖吃药吗?」
「好!」她率直的点头,突然间胃口大开,又抓起一个三明治往嘴里塞。
「小姐,吃东西不可以狼吞虎咽。」北野斋坚守管家立场,适时地给予纠正。
辛馨对于唇边沾上的吐司屑毫不在意,笑逐颜开,「阿斋,只要开刀,我就会变得健康,然后就可以跟爹地、妈咪到处跑,也可以像哥哥、姊姊们一样上学对不对?」
「是的,妳说得没错。」北野斋从上衣口袋中拿出手帕,轻轻为她拭去嘴角的吐司屑。
「阿斋。」辛馨忽尔定眼凝视他,一脸认真的追问:「到时候,你也会陪在我身边对不对?」
他微微一愣,然后唇含淡笑的轻轻点头,「是的,我的工作就是要守护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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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不断交替,转眼间又过了三个年头。
夜半寂静,窗外偶尔传入阵阵蝉鸣,模糊间,空气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惊扰了熟睡的北野斋。
「呜……不要……我好怕……爹地……妈咪……」
一声又一声带着惊慌的叫喊传入耳中,敲打在心上,让北野斋倏地惊醒,双眼瞪视着满室的黑暗,下意识竖直耳朵,想将那微弱的声音听个仔细。
「妈咪……爹地……我好怕……呜……」
顿时,他睡意全消,忙不迭地掀被下床,快速打开房门,直奔角落辛馨的房间。
「小姐。」顾不得礼仪,他直接转动门把进去,来到辛馨床前。
蜷曲在床上的辛馨张开泪眼,一道黑影映入眼帘,她并不害怕,只因她听出这低醇声音的主人是她最忠实的朋友。
「阿斋……」小手摀住嘴,她难掩伤心的情绪。「我吵到你了吗?」
北野斋连忙扭开床头灯,将她满是泪痕的小脸照得一清二楚。
霎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从心房散逸开来,微蹙的年轻脸孔罩上浓浓的担心,「小姐,妳作恶梦了吗?」
辛馨鼻头发红,抽泣声断断续续,「阿斋,我……」
「小姐,别怕。」北野斋将大掌轻放在她额上,探了下她的体温,这才暂时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发烧。」
辛馨拉下他的大手,紧紧握住,一双因泪水而湿濡的眼瞳藏着几分忧惧,「阿斋,我好怕……你……你今晚陪我睡好吗?」
闻言,他立即抽回手,「妳是小姐,我是管家,这么做有违身分,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不管!不管啦!」她不依的耍赖,抓住他温热的大手,「我好怕……」
「小姐,妳已经十三岁了。」她如今已是个小大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由着她去。「乖,不怕,赶快睡觉,妳要养好精神体力,后天就要进手术房动手术了。」
听到动手术,辛馨不自觉地瑟缩一下,小手微微颤抖。
「阿斋,我问你……」
「嗯?」他轻柔的拂整她的发丝,注视她的眸光温柔宠溺。
「动手术会不会很痛?我……」她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将心中的恐惧托出:「我会不会死掉?」
北野斋脸色一变,「小姐,不要胡思乱想!妳的心脏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杰森医生是老爷和夫人特地从瑞士请来的名医,等手术结束后,小姐一定会恢复健康的。」
「真……真的吗?」小时候不觉得动手术是件多可怕的事,可随着年纪渐长,她渐渐了解到,手术是一种挑战生命的方式。「我……我真的不会死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