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夕梨慢慢地走着,她发现自己迷路了,可是转念一想,其实迷路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怎样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还糟糕。
她走得很缓慢,街上人潮汹涌,路人撞到她的肩膀,马上转身跟她道歉,不觉得有什么痛,她挥挥手说没关系。
没关系啦,反正她常被甩,说起来都要习惯了,反正她个性就是这么不可爱,被甩也是应该,反正这世上幸运与不幸各半,她应该要释怀,反正没了段尹亮,地球一样在转,明天依依还是会打电话来催稿……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吗?
那一瞬间,她想起段尹亮的笑脸,他跟她说,他是那样用心地爱着她,要她不要忘记。
她想起他陪她晨跑,从那天的一千公尺开始,后来不曾间断过。之后她身体变得健康,坐在计算机前不再腰酸背痛,甚至连惯有的偏头痛,也极少再发生过。
她想起他拿起那本张曼娟的《火宅之猫》,对她说:「原来爱,是一种难丛言喻的悲伤。」她现在知道了那种悲伤,没有失去的恨,没有怨天尤人的悲愤,是空气般的轻,却重得让人无法承受。
她想起每当她发脾气,他总会嘻皮笑脸地逗她笑,她心情不好。他总是很有耐心地诱导她讲话,然后当一个称职的聆听者。
没有人可以像段尹亮,总是会对着她微笑,即使她那时是这么生气的一张脸。
他会握着她的手,那么的包容、那么的亲昵,而她总是拉着他的衣袖,一直跟着他走。
你知道吗?你让感情上这么自卑的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相信爱情存在的理由。
米夕梨站在街头,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干么不接电话?
段尹亮心急得要命,他一边东张西望地找着,一边按着手机,重拨再重拨。
终于,手机接通了,他立刻紧张地问了一串。「妳人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妳害我找了好久。」
米夕梨抽抽噎噎地哭着。「我迷路了,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妳不要走,待在原地,告诉我附近有什么东西。」她那头有音乐,他仔细的听着。
「你不要来,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她还是哭着。
「妳不准走就对了。」他听清楚后面的那首歌,用旋律当作找寻她的线索。
「我刚才看见咏心从你家走出来,我好生气,又很伤心,我一直想着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愈想就难过……」
「她只是拿东西给我,妳相信我。」他解释着,听着音乐,感觉自己离她愈来愈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在气我不相信你,我刚才一个人在这里,一直想着你说过的话,你说,当我们有误会时,要记得你对我的用心,可是我刚刚被嫉妒和怀疑冲昏了头,竟然忘掉了……对不起……」
他听见了。同样的旋律和歌词,同样的吵杂人声,然后,他在人群中看见她。
段尹亮放下话筒,静静地站在米夕梨身旁,她没有察觉,还对着手机兀自说着。「对不起,我想我是太爱你了,我不该反应这么大……」
「不用说对不起,妳知道我不会怪妳。」
声音由头顶落下,米夕梨猛地抬头,看见段尹亮正对她微笑,她也破涕为笑。
情人之间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在彼此相视而笑中,什么误会都会被化解。
「我们回家吃咖哩饭吧。」他一手拎着纸袋,一手牵紧她。
「嗯。」
两人甜蜜的身影后,店家还继续播放那首歌,许志安的《这一秒你好不好》——
如果这一秒钟 你想起我的笑容
那是同一秒钟 你浮现我脑海中
如果当寂寞穿透 思念是一种痛 亲爱的没有人比我懂
世界这一秒钟 多少爱都已落空 庆幸这一秒钟 我们仍心意互通
言语虽无法形容 却真实得可以触碰 我的世界只为你转动
尾声
【记者田胜斌/台北报导】
你觉得男女之间,只有战争,没有和平吗?
「宠爱」专栏作家米夕梨,在新书发表会中,杠上有名的网络作家段尹亮。一个是完全女权主义者,一个是新男性主义者,原以为会爆出激烈的火花,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最后段尹亮以一句「我们结婚吧!」,在米夕梨的首肯下,漂亮地打赢了这场甜蜜的亘古之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