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得雅这番话除了换来Anita惊讶的眼神之外,亦换来她真诚的微笑,她就喜欢这种人。
「你和我想像中有很大的不同。」据她听见的谣言,她应该是一朵妖艳的红花,没想到却是一朵清新的野菊。
「我想你大概是受到流言的影响。」谭得雅苦笑。「我也不知道这些流言从哪里来的,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同事们在我背後说得那么难听……—
「办公室文化本来就是如此,你不必在意。」Anita潇洒的挥手。「倒是我,才应该跟你道歉。我不该听信流言,就擅自断定你是因为董事长的关系才进公司,而让你处处为难。」
「不,你说的是对的。」谭得雅摇头。「我是真的因为董事长的关系才进到公司,这点你并没有说错。」
接下来,谭得雅把她到「特兰多」争取工作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说完了以後并且尴尬的加上一句。
「我也不晓得董事长为什么用我。」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暗自忏悔。「我都说了我其实没什么经验,但他一直说没关系,对我有很深的期许。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工作,报答他对我的知遇之恩。」
说她过於天真也好,责怪她太单纯也行。总之谭得雅把工作场上不该说的都说了,要不是因为Anita本身的个性太光明磊落,她死一万次都不够。
董事长为什么要任用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人,担任公关经理这么重要的位置?
Anita百思不解。
董事长表面上看起来人很好,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但从他撤换掉公关室和人事部的手段看来,他绝不是一个普通角色……那么,谭得雅在他的计划中又扮演著何种角色,一只不知死活的鸭子?
「你不必过分担心,工作方面,我会好好配合。不懂的部分,我也会尽力帮你,OK?」她决定了,她要好好守护眼前这个小女生,不教她在这次公司内部的争夺战中阵亡。
「OK,谢谢你。」谭得雅好兴奋。「以後还请你多指教。」伊凯文说得对,对她这种人就要开诚布公,才能获得对方的信任。
「嗯,加油。」Anita朝她一笑,之後便关上会议室的门,让她一个人享受她的兴奋。
谭得雅先是愣愣地看著门口,後忍不住蹲下身,整个人的情绪在这时间溃堤。
她终於、终於在这间公司交到第一个朋友,她好高兴。
谭得雅抱著膝盖痛哭,因为哭得过於激动而频频抽搐,偌大的哭声中还不时夹杂著颤抖,控诉她的委屈。
会议室外的狭长走廊上,始终有一道不易察觉的修长身影,用矛盾的眼光,注视著会议室内的一举一动。
游戏……唉,有时也不如想像中那么容易玩。
第六章
尽管有企划部的大力配合,谭得雅依旧遭遇到来自其他部门的层层阻拦,那就是宣传部。
企划案有了,宣传资料也有了,但空有文宣,没有付诸行动,还是等於零。这期间Anita虽然也为了她与宣传部吵架,但宣传部就是按兵不动,和她比赛谁比较厉害。
好,她忍。反正没有Anita之前,她都是一个人孤军作战,也不差这一回。
谭得雅下定决心,一个人奋战到底。在等待宣传部行动的期间,她还有许多事待做,况且伊凯文还在等她做简报,她不能倦怠。
一个星期以来,她就是这般战战兢兢过日子,等到正式跟伊凯文做简报那一天,她其实已经累到最高点,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
「有关於这次的新车发表会,企划部的想法是有别於以往的作风。因为我们这次推出的是高价跑车,颜色炫目亮丽。所以Anita的意思是,请年轻一辈的偶像歌手来拍CF,一来可以吸引年轻的消费群,二来可以引起话题,扫除过去大众对我们公司的刻板印象。」
小小的私人会议室内,谭得雅正对著唯一的听众解释她和企划部的计划。伊凯文听得十分专心,也很满意她们的构想,唯独不满意她的脸色。
她的脸色看起来坏极了,即使上了一层淡妆掩饰,依旧遮盖不了眼眶底下的黑影,她到底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另外,有关於记者会方面,我们也在进行。」谭得雅抽出另一张表格,递给伊凯文。
「这次的记者招待会,我们想用特别一点的方式进行。我是建议在游泳池边举行,但Anita反对,所以现在我们还在想该怎么做——」
「你已经多久没有休息了?」伊凯文打断她滔滔不绝的简报,当面质问。
「我?」谭得雅瞪大眼睛。「我都有休息啊,每天睡好几个小时……」
「说谎。」伊凯文随手丢下报表,看著她说道。「你的黑眼圈那么明显,还想骗我你有好好休息?」
「但是我真的有。」谭得雅急忙争辩。「我每天下班後,一定先吃饭,然後才抱著企划案上床,一直到凌晨三点——」
砰一声。
谭得雅还没把话说完,身体就先软掉了,要不是伊凯文的手脚太快,早跌到地上。
「逞、强。」面对怀中软趴趴的美人,伊凯文除了这两个字,不知还能说什么。
从另一方面来看,是他把她逼到这步田地,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
基於责任,也基於他自己的良知。他将谭得雅打横抱起,走进个人专用电梯,直接通往地下停车场,发动车子,将她带往另一处天地。
在黑暗中浮沈的谭得雅,始终不知道自己已成了私人俘虏,还以为自己很安全,放心地编织她的春梦。
在梦里,她正穿著泳衣,坐在游泳池畔,和伊凯文开心的戏水。他看著她微笑,水漾的眼眸,就和泳池里面的水一样清澈,让她好想深陷其中,永远,永远……
「Kevin。」她终於喊出在现实中不敢喊的名字,并且不奢望能够得到回应。
「什么事?」一道和伊凯文神似的声音,自她面前传出,她简直无法相信他竟然这么温柔。
「我想——」她试著睁大眼睛,看清楚他的脸,却因此而跨越了梦境的界线,踏入现实世界。
「你想干么?」伊凯文俊帅的面容,就这么毫无预警地与她贴近。要不是她能感受他的呼吸,她会以为她是在作梦,掉入了绮丽的梦境。
霎时谭得雅说不出话来,他应该是出现在她的梦里,怎么会在她的床边?
「你想干什么?说话啊!」伊凯文不仅不在她的梦里,并且用温柔的口气探测她的心事,让她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我、我……」她焦躁到几乎不会说话。「我现在人在哪里?」
「在医院。」他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乱动。
「医院?」她愣愣地看著四周的摆设。「但这里一点都不像医院,反而像私人住所。」既没有白色墙壁,空气中也没有飘散著药水味。更夸张的是,四周设备豪华得像间宾馆,哪来医院的痕迹?
「这的确是当初景伦设立这家医院的目的,他根本是用来度假的。」对於她的许论,伊凯文亦颇有同感,除了她躺著的那张床外,没有一个地方像医院。
「你说的是……?」这个名字她好像听过。
「严景伦。」伊凯文解释。「『严氏集团』的总裁,你应该听过。」
原来是「严氏集团」的总裁,难怪这么耳熟。
「我记得他日前刚发生车祸,撞坏了两条腿。」变成瘸子。
「嗯。」伊凯文点头。「不过现在他已经出院,目前据说正在某个小岛逍遥。那小子,就是有这种好运。」真令人羡慕。
出车祸撞断腿,还被说成走运,谭得雅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男人间的幽默。
「所以这里就是著名的『同圣医院』,我居然住到这儿来了。」得知自己身处的地点,谭得雅忍不住喃喃自语。
「同圣医院」可说是台北市内最神秘的医院,其严格程度,据说连调查局都进不来,可见有多隐密。
这么隐密且神秘的地方,她居然轻易就住进来,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送我进医院?」惊讶过後,谭得雅才想起该追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你昏倒了。」伊凯文微笑。「你做简报做到一半,就突然砰一声倒在我面前,我只好把你送到这里。」
说到底,是她自己不争气。工作到一半,就突然昏倒,还得麻烦他送到这么昂贵的地方。
「让我起来。」她觉得好丢脸。「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没时间躺在这里——」
「不准。」他再一次按住她。「你不准起床,也不准回去工作。否则我当场开除你,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在老板的威胁之下,她只得又躺回枕头上,不再坚持下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台折射在他的脸,把他清晰俊秀的脸渲染成一片金黄,恍若太阳神阿波罗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