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你以后不用再担心。”
猛地推开他,她歇斯底里地朝他喊:“谁要你帮我还债的?那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要人帮!就算我还不出那笔钱,让那帮混蛋杀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要你帮,不要!”
泪眼朦胧地对着他,她双手蒙住脸庞,似是无法承受地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呜咽抽泣,酸楚嗓音低低透出:“五十万美金,你要我怎么还?我一辈子也还不清……”
走到她身边,蹲下,将她不断轻颤的身子拉进怀中,拍抚着她,轻哄:“傻瓜,我又没说要你还钱……”
用力推上他胸膛,看他错愕地跌坐在地,她站起身,大声念着自己早早预先设计好的对白:“不要我还?我跟你非亲非故,只是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你对我了解多少?为什么要这么帮我?那帮外国人不是好人,又凶恶又难缠,你以为还钱就好了吗?他们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你帮我,只会连累你自己!”
愣愣听着,东方烁猛然明白。原来,她在担心他的安危……
起身,握住她细瘦肩膀,他坚定低语:“小卓,听我讲,对我来说,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根本不算问题,如果花钱能买来平安,我不介意。
要是那帮人拿了钱还敢兴风作浪,纠缠不清,我东方烁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会叫他们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迷蒙视线落上他俊逸容颜,看清上面写着的坚定无畏,她的心动荡不已,恍惚有种入戏太深的错觉。“你……真的不怕那些人?”
淡定笑颜在他脸上出现,他仿佛能够掌控一切般无所畏惧。“放心,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们,我和你都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轻轻呢喃着,她将脸庞靠上他肩头,闭上了眼睛。
他抬起手,揉弄着她柔软的发丝。
不约而同的,两人心底都浮现一个念头——
如果可以这样静静依靠着,直到世界的尽头,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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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很久,文卓离开他怀抱,俯身倚着阳台上的栏杆,望着远处夜景,语气寂寥地轻轻诉说:“几个月前,我父亲意外过世,丧礼过后,我接手父亲留下的公司,谁知道早在父亲生前,公司已经负债累累,欠下数不清的债务,其中大部分还是跟高利贷借的。”淡淡说着由她一手编造的谎言,心底竟浮现几许酸楚迷茫。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欺骗他啊!如果他不是害死姊姊的凶手,那该多好?
无论如何,走到这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吸口气,她继续说:“没几天,财务公司就跑来跟我追债,我无法可想,只剩下跑路一途,从加拿大来到台湾,我仍怕那些人追来这里,只好装扮成一个欧巴桑,谁知道,竟遇上你……”
说到这里,她回过头来,看着他,平静的神情总像隐藏着什么不欲人知的秘密。
难怪她要隐藏起美丽的外表!过去几日,他也曾怀疑过她的身分来历,但她既不愿多说,他也不想窥探她的隐私,只默默包容一切。
现在,她终于向他坦白一切,他也将她视为自己羽翼下最甜蜜的责任。
来到她身边,他侧身倚着栏杆,望着台北美丽的夜景,淡淡说:“遇到我,代表你过去的苦难全都结束了,从今往后,我会给你平安幸福的将来。”
额头抵上他胸口,她的声音低低送进他耳中:“烁,知道吗?被他们关起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怕,可我真的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说着预先设计好的对白,她的心泛滥着清晰的痛。
因她一句话,他胸中顿时掀起无限柔情。
捏住她下颚,抬起她脸庞,炽热嘴唇情不自禁地落下,贴上她柔润丰盈的唇瓣。
文卓闭上眼睛,浑身颤栗地接受着他的热情,青涩地回应。
这是她的初吻,却给了她的仇人,而她的心竟在他炽热辗转的唇舌间,悄悄失守沦陷。
忘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她忘我付出,任由本能牵引。
浓情乍歇,东方烁离开她娇柔诱人的红唇,感觉她激情难息的急遽喘息,温柔一笑,搂紧她,轻轻承诺:“小卓,我答应你,一切都过去了,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你不会失去我,永远不会。”
“你说……永远?”轻轻推开他,她仰起脸庞,望着他眼睛,脸上有着怪异的哀戚。
“是,永远。”他脸上是淡淡的温柔,眼中写着坚定。
“永远,没人能保证永远有多远……也许,你给我的永远只是这一夜,只是这一个小时,甚至只是这一分钟!”她一步步朝后退,红着眼眶,泪水无声地落个不停。
永远,他也对姊姊说过,他说要跟她永远在一起,可是,结果呢?
姊姊等他等得丢了性命,他却仍不厌倦地跟一个又一个女人说“永远”……
想起姊姊的不幸,她好恨好恨眼前这个男人!
但那无边的仇恨中,似乎还深藏着更多的——爱。
爱!?她怎么可以爱他?
这个男人是害死姊姊的元凶,他的手上沾染着姊姊的鲜血……她怎么可以?
自编自导的戏再也演不下去,她忘了自己此刻所扮演的角色,甚至忘了现在该说的对白。
她该怎么办?
戏假情真,假戏真做,这是一个演员最可悲的下场!
“小卓?”他朝她伸出手,对她的情绪变化感到不解。
“男人口中的‘永远’只是欺骗女人的谎言,我不会相信,绝对不会!”牢牢盯着他,她一个字一个字,宣誓般说。
“小卓,你到底怎么了?被那帮外国人吓到了吗?”他才真的被她奇怪的反应吓到了。
靠近她,文卓下意识身体一缩,像是很怕他似的,东方烁担心极了,伸出手,她却又把脸庞一侧,想躲开他的碰触。
不理她的闪躲,烁固执地伸出手,定定捧住她脸庞,不让她逃避。望着她眼睛,他柔声问:“是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还是……你从前有过什么可怕的遭遇?”
如果那帮外国人真的伤到她,他绝对会大开杀戒!
文卓被动地望着他,无处可逃,晶莹泪珠一颗颗往下掉,滴疼了东方烁的心。
“不管你曾遭遇过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无论压在你肩上的重担是什么,我都会跟你分担。”
月光下,他的眼睛澄澈得不染杂质,他的语气又是那么的诚恳动人,像是被催眠一样,她的心真的选择相信他……
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了!
不行!她怎么可以爱上自己的仇人?
“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方贞雅的女生?”困难万分问出这句话,她的心头万般沉重、左右摇摆。
“方贞雅?是谁?”对这个名字,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的反应让文卓极度失望。
如果他能对姊姊表现出一些些愧疚之情,她或许会选择原谅他,停止这个复仇计画,也许,他们会有未来可言……
可他毫无歉疚的平静表情,彻底击垮了她!
他的淡然无辜,就像她提起的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真的不记得她了?”眯起眼睛,她不甘心地再问一遍。
东方烁不解地皱眉。“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方贞雅,是什么人?你的朋友?”
她彻底死心了。
这样一个花心滥情的男人,她如何能够奢望他记得每一个被他抛弃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为他死去,在他来说,也根本毫无意义。
也许,不久以后,她朱文卓也会成为他口中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是我姊姊。”垂低眼睫,她收好眼中的悲愤怨恨。
东方烁讶然,“你还有个姊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她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姊姊,她跟她生父留在台湾,而我一直在加拿大念书,但我们姊妹的感情一直很好。”顿了顿,牢丰盯视着他,她言有所指地坚定宣告:“如果有人曾经伤害过她,我不惜一切也会为她讨回公道!”
东方烁没有听出她话中暗示,轻松地说:“放心,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姊姊,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爱屋及乌,他不介意顺便照顾她的亲人。“等发表会过后,有时间,约她出来见个面。”
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悲哀一笑,文卓吸了吸通红的鼻头,闭着眼,低低吐出一句:“你没机会约她出来见面了……”
“为什么?”他讶然。
“因为,她已经死了。”答案吐出的同时,一串泪珠从紧闭的眼帘垂落。
死了……姊姊早已为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而死,而他却彻底忘记了她……
捣住嘴,她伤心欲绝地痛哭失声,不知道是为可怜的姊姊,还是为白己。
东方烁正待安慰佳人,手机却蓦地响起,担心地看了哭到花容失色的文卓一眼,他走到房里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