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应该知道灾区资源很缺乏,如果我在那边能增肉,那才有问题咧!」
按了一下他的骨头,他立刻叫了出来。
「就算没增肉,也不可能瘦成这样!说!」
「好啦!我说!」江皇昱把脸埋在枕头里半晌。「……唉!我有生了一场大病。」
她心一揪,果然!
「那边环境差,可能是吃到了不洁的水或食物,或者是被某种不知名的虫子咬伤,总之我病倒了,病得很严重,吐泻不止,那里医疗资源都很缺乏,根本帮不了我……」
她吞了吞口水。「后来——怎么办?」又倒了一些精油在手上,继续为他按摩后腰,这种精油可以补他肾气,消除疲劳。
「救难队的朋友并没有放弃我,他们想尽办法把我送到较大的临时医疗所,不过因为没有器材检验,所以也弄不清楚我到底生了什么病,只能暂时让我吃止痛药和抗生素,我则莫名的一直昏睡,直到有一天,我突然不再感觉疼痛——」
「天……」
「是呀!我那时真以为自己上天了!」
她困难地吞咽了一下,根本下敢再想象,他根本就是在生死边缘挣扎!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在槟城的大医院里,是从台湾来的救难队发现了我,便赶紧把我带到城市去……唉!真的好讽刺,原本是想去帮助人,却反被人救……」
虽然他试图讲得轻松,但她还是感觉得到隐藏在其间的萧索。
「……什么时候出院的?」
「一个月前。」
「所以你才没回来过年……」她喃喃地说道,闭了闭眼。「即使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你还是不想通知我……」
「我不想让妳担心……」
她闭上眼,该说这是他体贴还是残忍?他真的是怕她担心吗?也或许在他心中,她并没有重要到需要通知吧……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了!
沉默的再为他揉捏一会儿,感觉到他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
「皇昱……」
「……嗯?」他的声音有了睡意。
「这次你会待多久?」
「应该……会……满久的吧……」
她愣了愣。「多久?」他对「久」的定义通常跟她是不同的。
「嗯……我确定……后再……跟……妳说……」他已语意不清了。
片刻——
「皇昱!皇昱!」叫了几声都没反应。
他睡着了,就像孩子般沉睡了。凝着他,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滑下来。
尽管他已睡着,她仍没有停下手的动作,只是将按摩转为爱抚。
没有人知道,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此时探索、触碰他身上的每个肌理、纹路的手指,蕴藏了多少的爱恋与不舍的情感。
为什么妳会到现在都没交男朋友?
为什么?想到那个被询问无数次的问题。
答案很简单——当妳不小心爱上一个不爱妳的男人,偏偏又很难忘记那个男人时,就会跟她一样——很难交到男朋友。
因为所有的男人都不是他,而妳最想要的男人却是他!
如果女人跟男人一样,是偏重肉体感官的生物就好了。偏偏心灵对爱情的洁癖可以凌驾一切,直到终于能够放开为止。
凯蕾凝着眼前这个已睡着的男人,不觉又痴了。
每次他回来,就把阳光和活力带进她的生命里,直到他离去时,才又一并带走。
来来去去,这些年始终放不下他,任他占据她心深处……
江皇昱——她的大学同学,她最好的男性朋友,更是她第一个全心全意爱上的男人。
只是!她爱他,他却不爱她!
所以他们不是相恋的恋人,而是一对「好朋友」!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牵扯?如此揪着他和她?这个问题问了自己不下千百回,也始终没个定论。
有时真找不到答案,就不再坚持什么了。
轻轻在他的身边躺了下来,为他拉上被子,盖住那半裸的身躯。
同床共枕不是第一次,也没什么好忸怩的,除了睡觉以外,什么绮香艳丽、肉欲横流的事从没发生过。
他不是柳下惠,但她就是无法引起他的欲望,所以又能如何呢?
这次——他也会像过去一样吧!待不到两、三个礼拜就会离开,然后不知道下次何时才会回来?
会不会在她二十八岁生日前?或者——会不会在她结婚前?
若真是如此,她已经可以看到他惊吓的表情!正如同他今晚吓她一般,思及此,她忍不住微扯嘴角。
可她不会这样吓他,她才不像他那么爱作弄人,孩子性还那样重。
他虽然不是用男女之爱的情感爱着她,但她清楚——他是用另一种方式爱着她——真正的友「爱」。
只是她目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说明这段时间的变化,等厘清之后她会开口的,毕竟他们双方之一即将结束独身状态,一定会为他们的「友谊」带来重大冲击。
现在——
她很累。暂时……连想都不去想。
闭上眼,让泪水滑下。
呵!即使她在他面前哭,他也不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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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房间,江皇昱眨着蒙眬的眼打量四周。
「蕾蕾?」
没听到回应,他一边打呵欠一边走出房间,过了片刻,才记起今天非假日,她去上斑了。
好久没有睡得那么熟,看看时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凯蕾的精油果然有效,居然可以让他完全睡翻。
这可是自从他大病痊愈以后,头一回睡得那么安稳、深沉,完全无梦的自然醒过来。
所以还是在家睡得好!无所挂碍。
餐桌上留了一张给他的纸条,凯蕾说她今晚会晚归。要他晚餐自己打理,冰箱有食物,叫他自己拿出来微波加热。
放下纸条,打开冰箱,果然见到几个用塑胶盒装起来的食物,外面还贴着小纸片,注明需要微波多久。
他微微一笑,拿出几样食物后便放进微波炉加热。
在等着填饱肚子之余。他拿出钥匙,走出屋子到对面去,将原本属于他与父母住的屋子打开。
大部分的家具都被防尘套盖了起来,地上也没有太多的灰尘,看样子凯蕾有信守她的承诺,好好照顾这边的屋子,按时过来清扫。
他走到放着父母遗照的桌前,点香拜了拜,告知不孝儿又平安回家了。
焚香的味道很快就充斥整个屋子,他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进来。
阳光洒落,光中的浮尘不停的飘动。
他瞇眼看了一下,很快就奔出屋子,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台相机。
只不过当他拿起相机欲拍下那光尘时,却发现感觉已经跟方才所感受到的不同,遂又放了下来。
前辈说得没错,按下快门,是将剎那瞬间凝住,锁住的不只是当下所见的情景,也包含了那情感,同样的风景,下一秒再看,已是不同心情。
他默默环视屋内,这里每一景、每一物他再熟悉不过,他是在这间屋子里学习走出第一步,是在这间屋子说出第一句话,同样也是在这间屋子陆续失去他最爱的父母……
即使隔了那么久,他还是没有办法……
他望向父母的遗照。「抱歉!爸、妈,我还是不习惯待在没有你们的房子里。」又发呆了好一会儿,直到香完全熄掉,才走出去,重新将门锁上。
走回目前租给凯蕾且同住的屋子,拿出放在微波炉中的食物,只剩微温了,他也不在意,津津有味的吃着,和过去数个月待的地方相比,这里的一切有若天堂。
走到客厅,先四处打量,然后视线定在放在几座上的那束红玫瑰,一边咀嚼,一边盯视。
印象中这个屋子里好像很少出现花,如今只多了一束玫瑰。空气里便有淡淡的甜香,使这个屋子多了分女人味。
唉唉!即使这里有个女人住,可长久以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结果只多了一束花就有所改变,蕾蕾真该检讨一下,她为什么会不如花?
想到这,江皇昱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了!蕾蕾有跟他说这束玫瑰是怎么来的吗?
唔!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没讲。
解决完肚子问题,他从包包中拿出一个袋子,里面都是尚未处理的底片。
稍微整理了一下,他便拿着背包和相机走了出去,既然凯蕾会晚回来,他也刚好趁这个机会去见些老朋友。
反正空无一人的屋子对他一点魅力都没有!当门关上时,他还隐隐闻到玫瑰花香随着空气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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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纸上的地址,走进一条两旁都是卖成衣的小街道,不一会儿,就看到一间很像乡村小木屋的花园咖啡屋位在尽头处。
甫走近,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咖啡香。
推开门走进去,发现咖啡香外还夹有另一种雪茄的香味扑来。
靳凯蕾微微皱起鼻子,强压下欲打喷嚏的冲动。
「欢迎光临!妳是X大摄影社的吗?」侍者前来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