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去了他家之后我才发现,他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他妈妈在打点的。」
「呃……是指哪方面?」
「早餐、晚餐大多是吃家里的。」
「嗯……这算正常范围呀!」
「衣服也都是他母亲帮他洗、收。」
「一家人的衣物很难分开洗吧?」
「他的房间也是他母亲帮他整理……」
「啊!这就……他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他也不是不做,只是他妈妈都会很自动帮他,久而久之就那样了。这让我忍不住会有那样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
「林逸涛在那个家会一直是儿子,但若我嫁进他家,我不见得会变成女儿,倒有可能变成老妈子。」
「不会那么严重吧?将来妳若跟逸涛结婚,可以搬出来住,过着独立的生活。」
「林逸涛有跟我谈论这个问题,他说他希望婚后可以跟父母住。」
「那妳自己的意思呢?不想要跟公婆住?」
「不!我并不排斥这一点,我在意的是……态度。」凯蕾深吸口气。「可能妳会骂我龟毛,但是……我觉得态度独立性、负责性是很重要的,如果跟父母同住是为了要照顾年纪大的老人家,这还好,可如果跟父母住,只是贪图父母给予的安定环境,而不愿轻易变动,那就有点问题了,或者说娶老婆进来,只是为了多个人帮忙照顾他,那就——」
「逸涛应该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大书呆会如此……恋家。
「我不知道……所以还要多观察一段时间。」说到这,她其实并没有自信,因为人的个性和习惯已养成了,她真的不认为林逸涛会轻易改变生活习惯。即使搬出来独立生活,也不见得能改得掉,与其妄想去改变另一个人……还不如改变自己比较快。
「那金维熙呢?」
「……这个周末,我会跟金维熙到中部去玩一趟。」叹口气。「增进彼此的认识……」
哪一方面的认识?「会过夜吗?」
「……会。」
倒吸口气。「唉!这小子从没立志当坐怀不乱的君子。」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虽然金维熙也是我介绍给妳的,可我要提醒妳,千万别一下子给他吃太多的甜头。」琦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凯蕾忍不住笑出来。「瞧妳说的……」顿了一下,脸上笑容敛起。「其实我也想做个实验。」
「实验?」琦君皱眉问道。
不过凯蕾没有再开口说明了,她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
对这个实验……她带着某种迫切的期待。
第九章
「蕾蕾,妳看!」
「哇!好漂亮的压花!这是什么花?……等等!让我猜——其中一种足杜鹃,对不对?虽然跟平常在校园内看到的杜鹃不一样。」
「妳猜对了!这定我这次去山上找到的,满山遍野都定全毛杜鹃跟红毛杜鹃,将整座山都变红了!美极了,其中最特别的就是这个……」
「还没开花呢!只是个花苞,看不出来这是哪种花?」
「这是玉山杜鹃!也是我最佩服的花!」
「为什么?」
「它维持花苞已经有半年之久,直到春天来临时,它才会绽放,可它的花期却只有一个月……妳干么瞪我?」
「你怎么那么残忍?它都已经等半年,你居然不让它开花就把它摘回来。」
「可是——我并不希望它开花。」
「咦?」
「因为它开完花就会谢了……所以我宁愿它继续维持这个模样,这样它就不会有谢掉的那一天。」
「……」
「皇昱,出来吃饭了!」
「再等一下下,我把照片洗好就出来。」
「限你五分钟之内把手头的工作完成,不然我会把你的麻辣臭豆腐吃光光。」
「哪有人这样的?我才刚放进定影剂而已耶,至少要四十分钟后我才可以出去。」
「那你还有八分钟可以吃呀!」定影剂发挥功效是十分钟的时间,接下来要再花三十分钟用水清洗。
「对厚!那我来喽~~」
两人背对着背。
「这张照片好美!哇!这张也好棒!」
「唉!妳怎么每张都说好棒、好美,这样怎么可以选出最好的?」
「可是真的都很棒!」
「那妳选出妳最不喜欢的,最不怎么样的。」
「……很难,因为你都告诉我每张照片被拍下来的动机和故事,所以我选不出来……啊!有了!就是这张。」
「哇!这个美女跟妳有仇呀?」
「没仇,不过你太把焦距定在她的胸前,色心可议,难敌道德公论,足以建议不宜公开展出。」
「才怪!这张肯定会得到男性同胞的爱戴,一定可以票选得第一!」
「……」
「好多人都问我们是不是一对?」
「你怎么回答?」
「我说——当然是……呵呵!一对好朋友。」
「……」
「谁说男人女人间不能有单纯的友谊?蕾蕾,我们就证明给他们看!妳说好不好?」
「……嗯。好……」
皇昱独自一人漫步在大学的校园里,这里的景观乍看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动,不过却多出几栋正在兴建的教学大楼,看样子将会取代一些老旧的教室。
罗兰·巴特曾说:「摄影是一种用永生的态度去面对死亡,当你按下快门的那一剎那间就死了。」
举起相机,将变动框在他熟悉的世界里,只要被拍下,这一刻就会永远属于他,再也不会变……
许多人、事、物的改变都非他所能掌握的,但对他跟凯蕾之间,他却从没想过会有改变的可能。
能成为朋友的人或许很多,但能够做「好朋友」的却不多,他一直很庆幸自己能够在大学时代碰到了蕾蕾。
皇昱放下欲拍眼前景致的相机,现在他根本就无法集中专注力,拍出的作品会毫无意义可言。
本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事可以撼动他的生命了,因为他早就认清,人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也终究孤零零的离去。
来人世一遭,就该痛痛快快的玩、闹他一场,要玩得尽兴,就要无所牵挂,没想到现在——
他在校园一角坐了下来,从那边可以看到好几群学生,带着不同形色来往穿梭着,现在是周末假日,会来这里的学生大多是为了课外活动。
在那年轻的脸庞上,可以看到熟悉的神情!那也是曾在他脸上闪耀过的青春,为着那份自由,为着那份解放……
他的大学生活过得非常多采多姿呀……不过若不是有凯蕾,他应该不会玩得那么尽兴和痛快吧!如果人一生中会遇到几个贵人,凯蕾绝对是他的贵人之一。
初见凯蕾时,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在班上的女同学中,她不会特别引人注意,自动地便将她归为文静内向型,外貌则属气质取胜的女孩,会跟她有较深的互动,是因为和她同样都是家族的学伴。
第一次期中考后,因过度参与社团活动而导致成绩满江红,那时才警觉到问题的严重性,若再不多放点心力在课业上,好不容易才考进来的大学可能会把他踢出去。
——大学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好混。
十万火急地向班上同学求援,结果发现大多数人都跟他一样玩疯了,自身难保,只能改向班上期中考前几名「认真向学」的同学求援,当发现其中之一正是他的学伴时,为了避免被人捷足先登,他厚脸皮地用「学伴」的特权要求协助救急。
凯蕾同意了,不过却不是无条件,而他为了能够自保,满口答应,只是答应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个学伴并不简单。她不是借笔记给他抄抄了事,反而是拎着他念书,乖乖准备考试。
至此才发现——靳凯蕾根本不是个乖乖文静的女书呆,她强势得令人……不得不乖乖臣服。
刚开始实在很不习惯,甚至有点受不了,他不喜欢被人这样牵制,尤其得牺牲他已经剩下不多的休息时间……
可他很快就发现,她同样也牺牲了自己的宝贵时间……且她态度极为认真地为他解惑,协助他做报告,让他是真的参与,而不是随便应付。
大学四年下来……没在学业上完全的混水摸鱼,还有学到一些基本概念,全都拜她所赐。
与她相处愈久,就愈喜爱和她在一起的感觉,那是和其他人时所没有的。
有困扰和烦恼找她商量准没错,尤其他早把所有的专注和心力放在摄影一事上,对其他事根本无暇顾及,她总是会以最有条理的方法帮他理出头绪,他发现——听她的就对了,事情总会处理得好,在某方面面言,他已经非常依赖她。
她算是顽固的,坚守自己的原则,一旦认定了某种东西,就很少会更动,像她会坚持喝哪一种牌子的饮料,使用哪一种牌子的原子笔,有时她的不知变通,会令人抓狂。
他很清楚千万不要得罪她,一旦让她生气了,她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会比翻书还快,他就曾见到一个原本跟她相处不错的女同学,在不小心惹她生气后,她坚决与对方断交,她不会当众翻脸或找对方麻烦,她只会当那个人不存在这个世界,眼中再也没有那个人,也不准人在面前提到那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