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旧恨,不仅是因为他今早的恣意轻薄,还有现在竞故意让她出糗。
她的回答让餐桌上的众人一愣,顿时哑口无言。
就在尴尬的氛围蔓延开来时,艾维斯竟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醇厚,爽朗得叫大家傻眼。
「对不起,看来是我失礼了,一时忘了你是外来的人。」为表绅士风度,他甚至伸出一手,握起她纤细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这一吻让巫琠菁整个人傻了,也吓愣了一桌子的人。
她想抽回手,又碍於众人的目光,因为她知道英国绅士讲求这一套。
「在我的国家,淑女的手是不可被人随意碰触的。」她说著,尽量保持镇定。
虽是轻声细语,不怒不愠的音调,但这样的话已够叫人尴尬,没等艾维斯回应,这回坐在琠菁一旁的布尼倒是先开口圆场。
「东西文化难免有所差异,琠菁小姐,容我解释,关於爵爷的动作,是我们苏格兰绅士对於淑女的一种礼貌举动。」
对於艾维斯的举动,他的心里可说是讶异极了,因为自从经历那段不愉快的婚姻之後,艾维斯就从未对於任何女子,有过这样主动的动作。
看看巫琠菁,布尼又将视线调向艾维斯,只见他优雅地握著刀叉,开始吃著盘中的食物。
「我知道。」琠菁对著布尼轻轻一笑。「请原谅我的失礼,爵爷。」对著艾维斯,她举起餐桌上的酒杯。
念头一转,琠菁想起到这里来的目的,她或许还得靠他的帮忙,才能顺利的寻回如意珠。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次,换成艾维斯没多说话,他只是举起前方的酒杯,轻轻地啜了口,十足表现出他的绅士风度,不计较琠菁方才的话。
餐桌上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偶尔传出的细微刀叉声。
「玛丽亚,你做的烤羊排,还是如以前一样的好吃。」又过了许久,艾维斯直到吃下餐盘里的最後一口菜肴,才开口说话。
见他放下刀叉,玛丽亚一家人连同布尼,也跟著放下了刀叉。
不知他们为何要同时放下刀叉,琠菁看著自己握在手上的餐具,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也该放下。
不过,与这个问题相较,玛丽亚的表情,却更吸引她。
因为她的脸上,充满了感动及激动。
「爵爷,你、你……还记得我做的烤丰排?」玛丽亚的语调中已带著浓浓的鼻音,只差没掉泪了。
「嗯。」艾维斯点点头,推开餐椅站了起来,这下所有的人也随著他站起,当然,又只有巫琠菁除外。
他缓步走到玛丽亚身旁,伸出一手拍拍她的肩。「你做的烤羊排有母亲的味道,我怎可能会忘记。」
听他这么一说,玛丽亚感动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艾维斯由口袋里掏出手帕来递给她,再度拍拍她的肩膀。「我这次回来,可能会在城堡里开几次舞会,让爱玛和亚柏到城堡里来帮忙吧。」
说著,他缓步走回座位,来到琠菁的身旁。
「我听爱玛提过,你会说法语?」当著所有人,他低声问,
琠菁仰起头看他,「是。」她肯定的回答,不过不明白他的用意。
「那么,我需要你的帮忙。」思忖了下,他开口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发觉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她的身上来,她回问的很小声。
「因为你正踏在我的领地上。」朝著她一笑,似宣示主权般,艾维斯大声地说。
如他所言,土地是他的、人民是他的,所以她这个外来者,理所当然,也该归他管。
第四章
用餐之後没有多余的停留,一行人,包括巫琠菁在内,很快便起程,准备越过森林,回到城堡。
马车以著平稳的速度前进,在布尼刻意的安排下,艾维斯与巫琠菁两人同乘一辆马车,而其余的人则是骑著马,缓步地跟在马车後面。
「我听爱玛说,你独自一个人旅行?」终於,艾维斯先打破沉默,看著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巫碘菁,一手由怀中掏出早晨她掉落在林间的乐器。
「是我的陶笛。」看著握在他手中的小东西,琠菁倏地站起身。
原来这个小东西叫作陶笛。
「爱玛说你独自一个人旅行?」他很执意地又问了一遍,似乎没打算将手中把玩的东西还给她。
又看了一下掌中的陶笛,他发觉自己还挺怀念早晨那低沉的乐声,於是他将陶笛就唇,欲开始吹奏。
「喂,别将你的口水吹进陶笛里。」才将话说出口,巫琠菁随即伸手将陶笛给抢了回来。
「我喜欢听这笛声。」艾维斯坦言不讳。
看看手上的陶笛,碘菁忍不住抬头望著他。「你喜欢听这声音?」
「嗯。」艾维斯点点头,迷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著她。「基於绅士该有的礼貌,我想或许我该因早上的事,向你说声对不起。」
一听到他说早上,琠菁的心思就不免回想起早上的吻。
「那时,你确实过分了点。」她嘴里这么说,但心里想著,其实不是过分一点点而已吧?
虽然她一向能接受西洋礼俗,但一回想起那一吻,怎么说也不像是点到即止的礼貌之吻。
「我是情难自禁。」艾维斯坦言。「何况,你不也打了我一巴掌,还狠狠地咬了我的手臂一口?」
瞧他说的,好似全是她的错。
巫琠菁不服地道:「你若不恣意的吻我,我又岂会打你一巴掌?而且你如果没伸手拉我,我又岂会低头咬你的手臂?」
「我说过,我是情难自禁。」艾维斯直盯著她。「何况,是你的笛声吸引我,你不该在溪边吹笛。」他接续说著,不难想像接下来她会有多大的反弹。
「瞧你说的。」果不其然,琠菁气愤地无法认同他的话。「是不是所有在溪边吹笛的女人,你都可以抱起来吻上一吻?」
亏她才刚刚对他产了一丝丝的好感,没想到却叫他自己给破坏殆尽。
「如果我愿意的话,我想,没有人敢不肯。」他很肯定的回答,表情严肃。
只要登高一呼,他想多的是对他趋之若骛的女人。
巫琠菁翻了个白眼,「你别告诉我,你有这样的认知,只因为你是这块土地的主人?」
她撇撇嘴,居高临下地睨著他。
「我不习惯有人站得比我高。」没回答她的话,艾维斯开口,单纯地只因为不喜欢她站著。
他坐、她站,而且还是面对面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极不习惯那抹看似咄咄逼人的感觉。
巫琠菁真想一拳打过去。「或许你真如他们口中那样高贵,但别忘了,我可不是你的子民。」
心里虽不悦,但她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向後退了一步,在座椅上坐了下来。
「你现在正在这块土地上,不是吗?」领士上的一切都属於他所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但我明天就可能离开。」碘菁随口一应。
「又独自一人旅行?」他直觉的不想放她走。
一个女孩子家,由东方飘泊到西方已够叫人惊讶,他实在不愿去想,这旅途中所有可能会发生的危险,更遑论看著她继续旅行下去。
「有何不可?」她没想在这个年代里久待,早早寻回如意珠,她也好早早回到属於她的年代去。
「我能保证,你明天绝对无法离开。」他说著,嘴角飘起一抹淡淡的笑。
「你打算把我囚禁在城堡里吗?」顺著他的话,她故意这么问。
迎著她的视线,艾维斯承认,喜欢她不驯的双眼。「有何不可?」他以她答过的话回应。
至少在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思之前,他不想让她离开。
「请问公爵,这土地上没有王法了吗?」她不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
「我就是王,我就是法。」他的双手交握抵著下颚,看著她的目光依然肆无忌惮。
「看来,我好像是掉入了土匪窝了?」她的声音听来一点也不无辜,表情更不见任何恐惧。
「你是个很特殊的少女。」不仅美得像个精灵,胆识也比一般人大。
少女?她早过了那样的年龄。「多谢你的赞美。」碘菁虽轻声细语地说著,但却又对他扮了个鬼脸。
艾维斯被她的动作给逗笑了。
「你是第一个敢对我扮鬼脸的人。」也是第一个敢咬他的人。
「你这么跋扈,怎么知道别人不会在你的背後对你扮鬼脸?」她可不认为她会是第一人。
「他们不会。」艾维斯一言就否决了她。
「你又知道?」他又不像铜心一样懂得读心术。
「我就是知道。」他说著转移了视线,看向车窗外:「我想听你吹奏陶笛。」他的口气霸道地说著。
望了他一眼,巫琠菁再度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後异常认命地拿起陶笛,将纤细的指头压上陶笛的气孔,并贴上唇瓣,让低幽的乐声缓缓响起。
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公爵很尊贵、很高傲,众人敬他如神只,而他也霸道的不像话,但不知为何,碘菁的心里似乎明白,他不会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