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见浴桶内,那闭眼休憩的清丽女子,身子激动地一震,五载的相思终于在此刻一偿宿愿。
「自那日后,我瞧敖敏轩一脸颓丧,这样可好?」石榴随口问着。
那双教他思念已久的大眼缓缓睁开,眼神却有着茫然。
「我……不知道。」
「还气他呀?」
吴双垂眸。「我不知道。」
「我瞧是可以了,妹妹们也觉得以敖敏轩这呼风唤雨的身分,对妳这般念念不忘也够痴了,吴极还同情敖敏轩呢,说他真是交霉运,居然爱上妳。」
「啐,男人!总是同一个鼻孔出气。」
「好啦,别再男人女人的,这都怪妳那早死的爹呦,教育孩子也不分男尊女卑。瞧,妳呀、吴情呀、吴涯呀,唉,真可怜那对关氏兄弟。」
「喂,妳今晚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吴双起身,接过袍子穿上。
「谁是外人?」石榴反驳。
「我知道了!」吴双露出贼贼的表情。「那日妳跟吴极在这兰苑里演的那出戏,老实说,是不是春心大动啦?」
「妳还说?」石榴娇瞋。「是谁腻着我,求我帮忙的?」
「谁?」吴双偏作不解。
「要不是妳用敖敏轩那招整治我,瞧我答不答应。」
敖敏轩一听,眉一挑,纳闷着有那么一招吗?
「哪一招?」吴双耍赖地逗着石榴。
「妳那招我可学不来。」石榴推开缠过来的吴双。
「石榴~~」
这会让骨子里都酥了的语调,如此令人难忘,怎么听也听不厌,檐上的敖敏轩傻傻痴痴地咧嘴一笑,蓦然明白什么叫做「敖敏轩那招」。
「好了、好了,别再叫了,我可警告妳,别再用这招叫我帮衬着使妳那些坏点子。敖敏轩天天想着妳,连京城也不回了,妳若再胡闹,当心我反过去帮他。」
「喝,妳窝里反?」
「我才没窝里反,妳别瞪我,我谁都不帮,总行了吧。啧,也不瞧瞧自己的心。」
「妳说什么我可不懂。」吴双口是心非。「说好了,谁都不帮?」
「对啦、对啦!啧,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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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今儿个一大早像变了个人似的?」常挺之古怪地打量敖敏轩。
敖敏轩整整神色,彷佛过去五年的颓废都不曾存在,又是令人为之臣服的北方霸主。「展鹏还好吧?」
「惨!」常挺之一字道尽关展鹏的心酸,大声叹气。「这吴家女子怎么搞的?个个都是带刺的玫瑰,谁碰了准是一身伤。」
「你比喻得可真贴切--」敖敏轩心有戚戚焉。「不过,却是无怨无悔。」
「得了,要我就少碰为妙。」
敖敏轩不置可否。「你确定?」
「确定,确定。」常挺之扇子一收。「既然这吴当家的确确实实是个男子汉,你也该死心了,什么时候回京城?」
「我还不回去。」
「怎么?敖家一日无你不行,你待在这儿做什么?」
「所以我要你先回去,顺便帮我看顾着敖府的大小事儿。」
常挺之先是一呆,接着怪叫起来。「敖大老爷,你这算什么?我可是皇上跟前的大忙人,日理万机,你自个儿的担子不顾,居然叫我这堂堂的开封府尹、一品大官,兼起差来?」
「反正你这个大忙人这回假公济私,偷闲充当不成事的媒婆也够久了,这会儿是不得不回去,就帮着打理我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产业,反正你这么聪明绝顶,没什么难得倒你,你就将它当成闲暇时间的消遣就行了。」
「喂喂喂,你别闹了!」常挺之见敖敏轩坐下来轻松地喝茶,一副万事定案的模样,大声地抗议。「别以为几顶高帽子送来我就会上当,你也忒小看我了,我是聪明绝顶没错,但你敖府的营生事儿,广及北方百姓的民生,你自己回去管。」
「我等着接双儿回去,现在怎么走?」
「还双儿?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你哪里接去?」
「你答应我这段时间帮我看着敖府,我就保证一定带双儿回去。」
「咦?」常挺之好奇心顿起。「难不成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一句话,你到底帮是不帮?」敖敏轩懒得解释,直接摊牌。
「哎?硬来啊!」常挺之本想来场硬碰硬,最后不屑的喷气。「哼哼,清官不与奸商斗,算了、算了,帮就帮,谁教我误交了损友?」
送走了常挺之,敖敏轩决定与壮小子来场父子联手的绝处大反攻。
他有了这个小内奸提供情报,知道吴双在一间不开放参观的暖房内,他立刻前去堵人。
「你怎么跑来了?!」吴双撞见敖敏轩出现在暖房里,着实地唬了一跳。
「我见妳花养得好,想瞧瞧妳用的是什么法子。」
奇怪?她脸上有什么吗,不然他为何这般仔细地盯着她瞧?吴双狠很地瞪他一眼,看他还敢不敢无礼。「没听说过祖传秘笈是不外传的?」
「我住的地方有个明园,有一年那园子里的花开得特别美,不亚于妳这里呢!」
「明园……据说是敖老爷宠妾居住之所,果然是人美花也娇啊,呵呵呵。」她皮笑肉不笑地接话。
敖敏轩被她的话激得一脸狼狈,赶紧转了个话题。「妳待在这暖房做什么?」
吴双见他如此,心也软了,她本不是刻薄成性,对敖敏轩也没有恨,只不过是彼此想法、观念不同,最后落得无缘的结局。
如今她待他无礼,他脸上也不见不悦,真要说,也只有无所适从及小心谨慎,难道五年的分离真让他改了性子?
「今年的冬季长,」她再也做不出咄咄逼人。「春花不开,商行们嚷着要货,只好用点手段让它开花了。」
「妳真的可以叫花开便开?」敖敏轩真不敢相信,他以为这只是谣传、夸大其词。
吴双发现他一副吃惊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忍不住想在他面前卖弄本事。「你想瞧?」教他另眼相看的欲望凌驾了理智。
「求之不得。」
「那可得在这儿待上一天一夜呢!」她扬眉挑衅。
在这花团锦簇的花房里跟双儿待上一天一夜?他猛点头,根本是求之不得。
「这么高兴?」吴双反倒面露怀疑。「莫非是遇上那人生四喜?可最近既没干旱也没下雨,你的老朋友才刚走,构不成『他乡遇故知』。难不成你中了状元?也不是,殿试还没举行呢。再不,就只剩娶了媳妇儿了,否则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是找到媳妇儿了。」敖敏轩简直是眉开眼笑了。四喜诗……忆起多年前那令人难忘的一夜,原来她还记得。
「是吗?」吴双冷下脸,赌气地转身。「那可恭喜了。」接着厉声警告。一既然打算留在这里,可不能半途离开,这花房除了顶上极小的通风小窗外,四周会全封起来,你确定要留下来?」
「这是当然。」
「好吧,」吴双走向暖房外,嘱咐一番后,不久,又要人多送了一坛水及干粮进来。「封门。」她轻喝,之后,便悠哉地在暖房内四处探看,弯身检查花苞。
就这样?敖敏轩以为应该会有更教人吃惊的事发生,结果两个时辰过了,除了四周热了点外,什么事也没有。不过他倒无所谓,只要能在双儿身侧,瞧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就满足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敖敏轩开始脱衣服,吴双体质冷,因此还忍受得住。两入席地而坐,随便吃点干粮,水倒是喝了不少。
「妳在花房外加热?」
「嗯,这热气会散布整个花房。」
「拟造春日的气候?」
吴双赞赏地望敖敏轩一眼。「果然是『无所不知的敖大老爷』,聪明无人能及。」
「谁说的?」敖敏轩爽朗而笑,意味深长地瞧着吴双。「我可是被个小丫头整治得根本翻不了身,妳信是不信?」
吴双一窒,避开眼,干笑了几声。「敖老爷真爱说笑。」
这「敖老爷」三字真是不顺耳,敖敏轩脑中盘算着,接着说:「吴兄弟,既然咱们如此谈得来,妳就唤我敏轩,我也唤妳的名字如何?不知兄弟妳的本名是……」
「我……的本名啊。」惨了,她要叫什么名字?这几年用吴当家的这称谓,从来也没人追问过她叫什么名,好像她本名就叫吴当家似的,这会儿偏是他来问,总不能告诉他她就是吴双吧?「算了,我想你唤我一声兄弟就行。」
「那好吧,」敖敏轩挪了挪,坐近她,垂眸低望,双眼闪着异样的光芒。「那妳唤我敏轩吧。」
什么?不干!「我……我得去瞧瞧花儿的情形了。」她作势起身。
敖敏轩拉住了她。「兄弟,不是我爱说妳,怎么妳像个娘儿们似的这么不干脆?」
说她像娘儿们?好,她又坐回地上,清清喉咙。「敏……轩。」
「什么?」
「敏轩。」
「妳怎么跟蚊子叫一般?我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