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您今儿个身子怎样?石榴让我来探望您了。」
一听见女儿的名字,石老爹睁开眼。「唉,我苦命的孩子,爹对不起妳啊……」
大夫把了脉,摇头离去。
俊俏的公子替老爹熬药,整理屋子,到了晚上等老爹睡了,又回去找石榴。
「我爹的病还好吧?」石榴泪汪汪地问。
「大夫说得准备后事了。」扮男装的吴双老实地说。
石榴痛哭失声。
「妳放心,我知道妳出不去,这样吧,这段日子,我就帮妳照顾老爹。」
「妳……咱们非亲非故,妳为何如此帮我?」
「妳昨夜不是也帮过我?啧,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就当作是咱们俩的缘分吧。」
两个月后,石老爹在安详中过世。
出城搜查的官令仍在,吴双只好依旧住在石老爹的宅子里,为了打发日子,她利用带出来的花种栽花。
就这么地又捱过了三个月。
石榴欠怡红院的债务还清,回到石宅里。
「双儿,妳怎么全胖在肚子上?这下子俊俏的小公子也扮不成啦!」
「我也不知道,前阵子老是想吐,这一个月来又老是饿,就吃胖了。」
石榴虽比吴双年纪小,但这些年所处的环境毕竟复杂,听她的形容,心底已有谱了。「双儿,妳月事多久没来了?」
「呃……」吴双想了想。「妳这一提我才想起,似乎好几个月没来啦!」
「笨丫头,妳肯定是有孕了!」
「什么?」
「傻瓜,妳要做娘了。」
于是,在敖敏轩誓言不放弃寻找的同时,吴双与石榴却重新展开新的人生;两人的结识之初,正遇彼此最不堪之时,因此,相互扶持的心此任何人都来得坚固。
几个月后,吴双为了躲避敖敏轩的追捕,动了胎气,娃儿早产了时候,体质不佳、病病弱弱的,她们将娃儿的小名唤做壮小子,希望赶走那体弱的身子。
她们低调地隐藏在京城里,深居简出,靠着栽种的花儿营生,直到壮小子两足岁时,出城搜查的禁令终于取消,两人商量了一晚,决定回吴双的家乡。
于是吴双假扮为父,石榴为母,带着足够的银两,舒舒服服地雇辆马车启程。
这次没有官差拦着她们,马车大大方方地出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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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岁月如织,又经过了两年,算一算,自吴双离开敖府已过五载。
顺昌府的街上人来人往。
城里最大的酒楼--满庭芳小阁,花园里布满了奇花异草,而座落在园子的一处处亭阁,此时或是饮酒品茗或是赏花风雅,皆是座无虚席,宾主尽欢。
四位气宇轩昂的男子坐在景观最好的亭阁里。
其中一位斯文如书生的男子,无奈地瞧了瞧在座的其余三位男子。「这是怎么了?一个原本下怒而威,一个开朗豪迈,一个冷峻高雅,三个大男人,怎么这会儿全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见不着人大不了再想想别的法子嘛!瞧瞧这里,这么雅致的地方,咱们何不暂时抛开烦恼,好好享受享受?」
没人理他。
「呔,好吧!」常挺之没有感情上的烦恼,事不关己地站起来。「我出去欣赏欣赏花,莫要辜负良辰美景,或许还可以遇上这吴当家的呢!」
他走到亭阁门口,一个小萝卜头撞了过来。「嘿,小子,」常挺之一抓,像拎小鸡般的拎起小鬼。「没人教你走路别……」他猛然地住嘴,吃惊地怪叫起来。「敏轩,你什么时候生了个儿子?」
「我什么时候有……」敖敏轩意兴阑珊地驳斥,话说到一半却也住了口,惊讶地瞪着眼前跟他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只是尺寸小了许多的小鬼。
「真的好像。」关展鹏暂时放下自身的烦恼,好奇地来回瞧着敖敏轩跟这小子。
而关展鹰只是冷冷地望一眼,直接用肯定的语气判定:「他是你儿子。」
敖敏轩心中一动,和善地开口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爹跟娘都唤我是壮小子。」
「爹?」敖敏轩语气中透出失望,再仔细地盯着那犹如己出的孩子后,叹了口气。「果然是个壮小子,你爹跟你一样壮?你跟你爹像不像?」
「不知道。」
见壮小子挣扎,常挺之将他放下。「我猜啊,你娘眼睛大大的,对不对?」
「我娘是顺昌府最美的女子。」
「哈,你倒是护着你娘。」
「不唬你,瞧,这会儿从茶花园中走过来的便是我娘,娘~~娘~~」壮小子一指,然后朝远方的丽人猛挥手,可惜对方没瞧见。
敖敏轩等人顺着视线瞧过去,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身旁还伴着一位英挺爽朗,看似灵敏的年轻人。
敖敏轩收回视线,忍不住流露失望,他随口问:「那就是你爹娘?」
「不是,是娘跟小舅。」
「哦。」常挺之接口,再仔细瞧着大小两人。「怎么可能没关系呢?真像,真像。」
壮小子当然也发觉到自己跟敖敏轩的相似之处,不由得兴起一股孺慕之情。
「这位大叔,您为什么皱眉?」
敖敏轩摸摸孩子健康的脸颊。「我在找一个人,可找不着。」
「是躲猫猫吗?我帮你。」
敖敏轩苦笑。「你去玩吧。」
「你不要我帮你吗?」壮小子还想留下。「不然我跟爹说,他是顺昌府最厉害的人,定能帮你找到人。」
敖敏轩摇摇头,他这些年雇任在这里的探子早已巨细靡遗地向他报告,他的宝贝根本不曾回乡,要不是因为关家两位兄弟相邀,他现在也不会在此。
「吴当家的!」大嗓门从花园里传来,一群人围着中间的主事者,壮小子的娘跟小舅看见了那群人也跟过去。「你答应我今年第一批开的荷包花,全数让给我,怎么这会儿还没消息?」
「钱老爷--」男子低沈的声音回答。「你瞧这园子,冬花都还没谢呢,春花怎么敢强出头?花苞还没开呀!」
「吴当家的,」大嗓门急了。「我那三家当铺,再五日便要开张,您想想办法,这荷包花一定要赶在开张当日应景啊!」
「这……」被唤作吴当家的男子为难地沈吟着。
大嗓门快人快语地说:「吴当家的,全城的人都封你是花神,知你养的花既美,花期又长。这天气不回暖,老天爷不赏脸,谁也没法子,不过,您既是花神,自然有办法教它开花。这样吧,如果吴当家您能赶在我那铺子开张当日把花送过来,那今年什么节该应景什么花,我那大大小小十余问铺子全教你包了,可好?」
吴当家想了一会儿,才勉强地答应了。末了,大嗓门还自觉似乎欺压了对方,因此说了好些客套话才离去。
接着人群一个个被打发走了,原本被人群围住的吴当家身影渐露,瞧吴当家的模样,竟生得一张黑脸,蓄着满脸胡须,身长不高,甚而称得上是瘦弱,那模样完全不符合「花神」的称号。
「相公……」绝色美女笑盈盈地迎上,那壮小子的小舅见状,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你明明有法子让花提早开放,为什么要让钱老爷特别赶过来数落你一顿?」
「怎么?妳舍不得了?」
低声的调笑,属于夫妻间的相处乐趣,使敖敏轩四人收回视线,不宜再窥探。
「我是舍不得啊……」
柔情似水的嗓音让常挺之皱眉,蓦地忆起在京城时曾有数面之缘的一位女子。
石榴好奇地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故意让钱老爷跑一趟?难不成你欠骂?」
「欲擒故纵,听过没有?」
欲擒故纵,听过没有?这话一出,教敖敏轩猛然回头,瞧着那离去的吴当家背影,想象着--如果别去看那张黑脸及满脸胡须,那身形竟如此熟悉!是了,他怎么从没想过双宝贝可能扮男装躲过他的耳目?而她若真扮起男装,难怪那些探子找不到人了。「他是你爹?」
壮小子见敖敏轩突然肯理他,高兴地点头。
「这园子是他的?」
又点头。「我爹很厉害呢!」
「他姓吴,叫什么名字?」
「叫爹啊!」
常挺之噗哧一笑,敖敏轩厉眸一瞪。「那人家怎么称呼他?」
「我娘叫相公,舅舅、阿姨叫大哥,外人叫他吴当家的。」
「难得小小年纪,口齿清晰,可惜还是没答案。」常挺之语带奚落地说。
敖敏轩仔细打量眼前的小鬼,五官简直跟他一模一样,差的只是神情上的稚嫩与成熟,有可能吗?「小子,你几岁?」
壮小子皱起眉头想了想。「不是四岁就是五岁要不是六岁,爹娘要我自己猜。」
「这是什么答案?」常挺之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爹说我聪明,自己想。」
敖敏轩却明白,双儿若想隐瞒一事,谁也难猜出她的心思,这孩子跟自己如此相像,想必她早已发觉,若让有心人一推算,难免穿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