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晓蕾放下保温杯,对着裴宗涛工作中的背影,她兀自发起愣来了。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怪人啊?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会和她交往超过一个月呢?更别提他居然还有法子包容她病重时候的超级坏脾气了!
聂晓蕾瞪着他的后背,拒绝承认她鼻间那股感动的酸楚。
这几天,她有好几次都吐到想去撞壁,可他总会适时地扶住她的身子,不厌其烦地用低柔的声音安抚她,用他的大掌拍抚着她。她在床上躺到腰酸背痛了,他会帮她按摩……
这是生平第一次,她开始知道为什么有人死命都要结婚了。
两个人在一起,生病的时候,不会觉得一个人孤单地快要死掉了。
两个人在一起,不用担心会死相难看地陈尸在住处。
裴宗涛让她好放心,她从来没有生病生得这么「神清气爽」过!
聂晓蕾把脸颊偎在枕头上,眼睛却仍然舍不得离开裴宗涛。他不要回头好了,就让她这样不用负责任地一直看着他,感觉也不赖啊。
他对她真好,好到她都开始忏悔起她平日待他的恶形恶状了。好到她甚至开始忖想,她能为他做什么事好让他快乐了。
她能为他做什么呢?聂晓蕾无声地在床上盘腿坐好,开始在脑中列出可行事项--
一、跟他共度一生。
二、跟他结婚。
三、跟他生一窝的小孩。
当这些念头逐一在脑子被列出时,聂晓蕾倒抽了一口气,像是被鬼追逐一样地从床上弹跳了起来,把自己窝进棉被里。
裴宗涛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立刻回过头--
床上羽绒被的正中央鼓起一大坨,窝着一个正在喃喃自语的女人。
他疑惑地上前,却听见被子里传出一堆模糊的诅咒。
「该死的……脑子有问题……搞什么鬼啊……」
「妳不舒服吗?」裴宗涛掀开棉被,探头看她。
聂晓蕾蓦地抬头,他的脸和光线同时进入到她的视线里。
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聂晓蕾睁大眼看着裴宗涛,嘴巴也闭不拢,心脏更像是坐完云霄飞车一样地怦怦怦心律不整。
突然间,她相信他当初告诉她的「一见钟情」了。
现在的他可爱得像一栋她梦想中的房屋,美好得让她只想独占他!
聂晓蕾不经思索地摘下他的眼镜,既没法子阻止自己的手揽过他的颈子,也没办法阻止自己吻上他仍然错愕的双唇。
她迷恋地将他压平在床上,品尝起秀色可餐的他。她的手探入他的衬衫里,触摸着他结实的胸口,感觉着他温热的肌肤与心跳,她的指尖情不自禁地爱抚着他胸肌之间那道敏感的小沟。她坐在他的腰间,低头凝望着他的脸,贪心地想将他迷醉的神情吞进她的肚子里。
于是,她俯低了双唇,从他的双唇问汲取更多的他。于是,她俯低了身子,让彼此灼热的身躯更加密合。
「小恶魔……」
在她贪欢于他的味道时,耳边隐约听到他这样唤了她一声。她下以为意地继续撩拨他,谁知道他却在一个翻身之后,便将她压平在床榻间。
她的手腕被他拙住悬在她的头顶上方,他亮晶晶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她。
「我想要你--」她低喃出声。
裴宗涛低吼了一声后,狂热地低头覆住了她的唇。
聂晓蕾迷蒙地睁着眼,在他的热情之下失去理智。对她来说,接下来发生的事,便像吸食了毒品一样地让她迷乱昏眩。他在她身上惹出的快感来得那么肆无忌惮,让她只能晕沉沉地沦陷在他的吻与他双手间。
她紧紧地抱着他的后背。当他的灼热进入她的身体时,她快乐地落下泪来,再也顾不得理智地在激情中低喊出声。
从激情的高峰中回到现实后,裴宗涛细心地起身为她穿上睡袍。
他忽而想起自己刚才忘了使用保险套,不过聂晓蕾一直在吃避孕药,应该没问题吧。反正,她若是真的有了身孕,他会乐得飞上天的。
裴宗涛低头对着她淡淡一笑。
聂晓蕾柔弱无力地卷缩在他的身侧,恍恍惚惚地对着他的下颚发起愣来。
她绝对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和他交往那么久,更不会让他逾越到她的生活空间里。只不过,她以前对他的喜欢程度,是一点一滴聚沙成塔累积起来的。然则,她这一回对他的喜欢,却是石破天惊地像是一阵巨浪袭来,没头没脑地支使着她只能随之起舞。
是因为他的这些照顾,感动了她吗?所以,她才会想象八爪章鱼一样地巴着他吗?
聂晓蕾摸着他的下颚,手心和新生的胡渣互相摩擦着,让她有点痒,可她没放手。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裴宗涛抓住她的手掌,对着她的手心轻呵了一口气。
她怕痒,握起了拳。
「没事,只是睡太多,有点睡不着,所以才找点事来做。」她这样说道,还附赠了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
「聂小姐,妳以为我是应召牛郎啊!」他揶揄着她,轻弹了下她的鼻子。
「牛郎没你这么赞的气质啦!」她随口应了一句。
裴宗涛惊讶地睁大眼睛,半撑起身子,看着她开始慢慢绯红的双颊。
「妳病情加重了吗?怎么会突然夸奖起我?」他一手覆上她的额头,戏谑地说道。
「你敢消遣我--」她拧眉佯凶地捶了下他的肩。
裴宗涛大笑了起来,笑瞇了一双俊亮的眼,也连带地让他的小酒窝频频地蛊惑着她的眼。
聂晓蕾着迷地看着他的酒窝,不自觉地用指尖去戳弄他嘴唇右下方的小酒窝。
裴宗涛一挑眉,对于她的动作,感到些许兴味。
「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你的酒窝是不是很深。」天啊,她真的很无聊耶。
聂晓蕾心里这样想,可是身子却自有意志地翻了个身,只想更专注地研究他的酒窝。
不料,她翻身的动作太剧烈,仍虚弱的身子使她晕眩了下。她紧闭了双眼一秒,才又再度睁开。
他担心的眼神映入她的眼帘,在她来不及防备的时候,钻入她的心窝蛰伏着。
聂晓蕾揪着胸前的睡袍,感觉他的眼神在她心里化成了一颗种子,种子吸收了她心上的养分,急速地萌芽、成长为一棵大树,把他对她的好、她对他的心悸全都一次开花、结果,吓得她只能喘气。
她--爱他吗?!聂晓蕾盯着他,吓到冷汗直冒,脸色发白。
「妳啊,平常就是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身体,这次才会病得这么严重。」裴宗涛以为她的苍白是因为生病,温柔地将她压回枕头上,将棉被拉高到她的下颚,只露出她一张小脸。
「流行感冒这种病毒传染性的东西,又不是我能作主的。」她尽可能地让自己说话语气显得很平常。要命,她怎么会爱上他呢?
「妳就是三餐不正常,抵抗力差才会得流行感冒。」所以,他想要毛遂自荐地担任这份一辈子照顾她的工作。
「呃……」聂晓蕾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可她却只是抬起了下巴,豪气干云地对他说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她爱他又怎么样,感情这事一旦说出口,便是要负责的啊!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吗?」裴宗涛看着她有点僵硬的腮帮子,低嗄的声音显得有点受伤。
「这样吧,如果你有新房子要设计的话,我不收你设计费,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她干笑着,拉紧了被子,觉得有点冷。
「在我们才刚亲热过后,妳不觉得用到『人情』这两个字,显得很可笑吗?」他板起脸,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聂晓蕾没接话,默不吭声地看着棉被上色彩鲜艳的几何图形。
「如果妳真的想答谢我的话,那就回答我一、两个问题吧!」他替她的沈默,找了个台阶下,也替他心中的疑惑,找了个管道解决。
「问吧!」她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只想摆脱这沉重的氛围。
「为什么这么害怕亲密关系?这么排斥婚姻?」他问。
聂晓蕾不自觉地咬住唇,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这些问题。
「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可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从没见过妳妹妹就算了,妳甚至不准我谈论我的家人及朋友。」他一直想介绍他的好友雷家骥和家骥的女朋友汪筱宁与她认识啊!「我们可以分享彼此的工作心情,可以分享生活心得,为什么不能彼此关心更多呢?」
裴宗涛置于她肩膀的双手,沉重得像两块烙铁。
「我一开始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会持续多久,所以才什么都不提。我不是那么热性子的人。」她声若蚊蚋地说道。
「那么现在呢?可以提了吗?」他需要一些保证来平定他心里随时要决堤的不安波涛。
聂晓蕾扶着他的手臂,缓缓地倚着床头柜坐起身。她看着天花板上的嵌灯,让光线剌得她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