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太大声了。」罪恶感油然而生,童颜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很好啊!这比平常唯唯诺诺的妳有生气多了。」林慧柔没放在心上,她一直觉得童颜的个性太过闭塞,长久下去并非好事。人啊,适度的改变是必要的!她坚信这个铁律。
「别说我了,经理没找妳麻烦吧?」想到甄傌凡在Starbucks那张铁青的脸,童颜便忍不住头皮发麻,真有点担心他会痛揍慧柔的屁股!
「没。」林慧柔回答得精简有力,但太过精简反倒引起童颜的怀疑。
「真的没?」不像喔……她怎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真的没有啊!」林慧柔垮下肩,活力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跑光光。「他只是要我下个礼拜交出加大尺码女装的设计图,就这样。」
童颜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眼。
「不是吧?!他叫妳一个人包办喔?」
二、三十件以上的衣服才能成柜,有了衣服就免不了要搭配裤子、裙子,然后理所当然就会有搭配衣服的配饰,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要一、两百张设计图才能搞定,一个礼拜着实有实行上的困难;更别提甄傌凡那挑剔到不行的眼光,这根本是变相惩罚!
林慧柔还笑得出来,只是那笑容有点苦,不像笑倒像哭。「这大概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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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维喆没有骗她,当她下班走出办公大楼时,真的看见他就站在那里,这让她松了口气,快步朝他跑近。
一整个下午,她想的就是如何开口麻烦他向经理说说情,看能不能将慧柔的「刑期」延长,再不然就请其它设计师加入设计阵容,如果经理非得在下个月推出加大尺码女装柜的话……
「慢慢走就好,这么想我啊?」欧维喆打趣道,不假思索地伸手将她的发拨至耳后,彷佛他早已习惯这么做。
「呃……其实……是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他的手有点冷,是等很久了吗?童颜没问也不敢问,她怕问出来的答案自己无法承受。
从不认为自己灰暗的性格是值得被等待的,加上倪超鸿的前车之鉴,她对自己的魅力早已不抱持乐观的态度,因此稍有风吹草动,她便犹如惊弓之鸟般逃躲,能躲多久算多久。
「说说看。」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欧维喆牵引她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去。「妳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又没好好睡觉了厚?童芯常说妳不懂得照顾自己,这样不行喔!等等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后早点送妳回家休息,别再熬夜了嘿!女人不都很重视保养的吗?美容觉就是其中一项……」
听着他像老头子般碎碎念个不停,一股强烈的矛盾由心底窜起。
她知道自己对欧维喆并不公平,只因他跟倪超鸿拥有类似的气质,她便先入为主地否定他的存在价值,她为此感到抱歉,却又难于一时间放弃成见。
对不起……她在心里不断地向他道歉,却在接触到他温柔的眸光后,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真没用啊!童颜!为什么妳就不能勇敢一点?一句道歉要不了多大的勇气,为何偏偏说不出口?她开始感到自我厌恶。
「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一路上都没开口,是心情不好吗?」直到在餐厅里坐定、点好餐,欧维喆才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安静,是她的特质,也是特别让他忍不住想逗弄她的理由。身为企业家第二代的他,有太多机会接触不同类型的淑女,但他所见识过的名媛淑女们,不外乎骄纵高傲、得理不饶人的娇娇女!
然而眼前的童颜,沈稳而内敛,彷佛身处尘世的一株清莲,高贵而优雅,他很难命令自己不受她吸引。
就因她独特的气质吸引了他,因此即使她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他仍一而再地企图挑起她的注意,只为了加深佳人印象,纵使得背负「热脸贴人冷屁股」的笑名,他都认为值得。
「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眼波流转,童颜迟迟没敢将视线定在他过于灼热的黑眸,那令她莫名地紧绷,感觉胸口像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那个人又找妳麻烦?」欧维喆微挑一眉,误以为倪超鸿又找她麻烦。
「啊?哪个人?」是有人找她……不,找慧柔麻烦,就是那个跟他有多年交情的甄傌凡,但,他说的和她想的是同一个人吗?她突然不确定了。
「妳的前男友。」他撇撇嘴,浑然不觉自己的口气像极了妒夫!
「谁?」她微愣,好半晌才弄清他说的对象。「没有啦,他没再来找我。那天谢谢你的帮忙,我想他可能不敢再来……谢谢。」
服务生适巧送上餐点,稍稍解除她的尴尬;待服务生离去之后,她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真心的吗?还是我的鸡婆帮了倒忙?」欧维喆误会了她的欲言又止,以为她可能对那男人余情未了,或者她还期待有复合的机会──他烦躁地扒扒黑发,像头毛躁的黑豹。
「什么意思?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感谢你都来不及了,怎会嫌你鸡婆?」不懂他脑子里的转折,童颜的水眸冒出问号。
「是吗?妳真的对和他复合没半点期待?」就他看来,那男人的行径低级下流,不值得童颜再多留恋;但女人是世上最难懂的生物之一,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向外界求助的受虐妇女,隐藏在社会的阴暗角落。他无法用她的心态为她下结论,只能在口头上确认她的意愿。
「在我亲眼目睹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之后?」童颜总算弄懂他的意思,自嘲地摇摇头。「你要说我洁癖也好、吹毛求疵也罢,就我个人认为,不带任何感情上床和野兽无异!既然他选择了别的女人,就表示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又怎么可能对他存有任何期待?」
「或许……因为妳没给他机会?」他没忘记当天晚上倪超鸿说的话,除了牵牵小手,她连亲吻都不给,就某种层面而言,也会造成男人心头的不安。
「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能等到双方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OK,就这一点她确实理亏,但她不认为自己心理准备不足,是构成对方出轨的最佳理由。
「坦白说,我不排斥婚前性行为,但若因与对方交往就非得进展到那一步,那大可不必。」那不过是盲目跟随潮流罢了,半点建树都没有。
欧维喆毫不吝啬地露出赞赏的眼光,瞬时让童颜的心跳漏了一大拍。
「对不起,我高谈阔论了……」她不记得自己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或许因为他纵容的眼光,不曾试图打断她的发言,她才会口无遮拦地滔滔不绝……她懊恼地咬了咬唇,决定叫自己闭嘴。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催促道,自己也拿起刀叉吃将起来。
直到服务生来收走餐盘,再送上饭后甜点及饮料,童颜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今晚和他见面的重点。
「那个……你说我们经理跟你是多年的好友?」该怎么开头咧?头痛啊!
「嗯,他是我当兵时部队的同袍。」听她提起另一个男人,欧维喆的脸部表情变得僵硬。「怎了?」
老天!她不会是看上Arden了吧?
「你还记得中午跟我一起吃饭的女孩吗?她……」童颜一股脑儿地将甄傌凡对林慧柔的刁难说个明白,大有为同事抱不平的意味。
瞧着她激动愤慨的表情,欧维喆忍不住边听边笑,到后来根本是捧腹大笑了,引来童颜强烈的不满。
「欧先生,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一双秀气的眉打了好几个死结,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一丁点的好笑。
「叫我喆吧,家人跟朋友都这么叫我。」他还在笑,夸张到用指拭去眼角的水液。「我笑是因为我觉得有趣,没说妳讲的不是正经事。」
「喂,我是在拜托你帮忙想办法欸!」这个人怎么这样啦!光笑可不能解决慧柔的麻烦,偏偏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慧柔深陷苦难于不顾──
「没办法啦,那家伙说一是一,解铃还需系铃人。」啜了口咖啡,他脸上的笑容简直欠扁!
「难道就这样看慧柔累死吗?」这男人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别这么悲观嘛!」笑嘻嘻地将甜点推到她面前,他对那种软软的果冻没半点兴趣。「有些事不是光看表面就可以理解的,妳不妨试着用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搞不好妳也会觉得有趣。」
「我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趣。」她感到沮丧,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
「这么说好了,妳知道,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太一样。」以食指轻敲桌面,想起Arden那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摆酷的臭脸,他忍不住又笑了。「有些男人以恶整他喜欢的女人为乐,很不幸的,Arden就属于那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