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钟偲芸点点头,却在看到尹谦谦手中叉子又住的那一小块鲜血淋漓的肉块后又僵直了身体,她看着那一小块肉块被送进尹谦谦嘴里。
只因为入口的角度稍微偏了些,肉块在被送进尹谦谦嘴里的瞬间,一小滴血不小心沾染上她的嘴角……
钟偲芸觉得自己的呼吸在看到那滴鲜血的瞬间跟着被夺走了。她僵硬地转动脖子,拒绝再看尹谦谦吃着三分熟牛排的模样。
但她不转头还好,视线这一调转,却正巧看到焦昶优雅地动着刀叉,动作利落地切割盘中的牛排,刀锋在切拉肉块的瞬间,喷出些许殷红的汁液,在雪白的餐盘上留下点点红痕。
钟偲芸突然觉得胃邹一阵纫腾,温热的酸气从她的胃袋一路直冲而上,她摀住嘴巴,急急忙忙地冲向厕所,然后抱着马桶将刚刚吃下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尹谦谦和焦昶,他们连忙跟进厕所,就见到钟偲芸已经吐到连胃液都吐出来了,只能虚弱地跌坐在马桶边休息。
「芸芸!妳没事吧?身体觉得不舒服吗?」
尹谦谦率先冲到钟偲芸身边,被她方才狂吐不止的样子吓坏了。
直到晚餐之前芸芸都还好好的啊,怎么现在会吐成这样呢?!
「不……」
钟偲芸抬起头想告诉尹谦谦她没事了,却又看到她嘴角那滴未擦去的血迹,难忍的呕吐感再次涌上喉头,让她只能再次抱着马桶呕吐。
但她的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干呕着胃液及胆汁让她的身体直直发颤,但她却没办法停止自身的颤抖。
「天啊芸芸,妳到底是怎么了?!」尹谦谦吓坏了,完全不能理解钟偲芸狂吐不止的原因。「阿昶阿昶!我们还是送芸芸去医院,她该不会是食物中毒了吧?」
可是食物中毒有这么快发作吗?而且芸芸只吃熟食,相较之下,她和阿昶这两个吃三分熟牛排的人还比较可能会食物中毒吧?
但尹谦谦已经吓坏了,根本无法思考,直想着既然是吃了晚餐才发生的问题,当然直接归咎给食物中毒。
「还是我们叫救护车?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让芸芸不要再吐了。」说着,尹谦谦真的起身打算去拨一一九。
「不、不用……」吐得浑身发抖的钟偲芸连忙拉住她。「我……我只要吐完耕没事了,以前……以前也曾发生过……发生过同样的事,让我、让我吐完就好,不用……不用叫救护车来……」
说着,她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反过来安抚吓坏了的尹谦谦。
「别理我,你们继续吃晚餐吧……我只是很怕看到血……反应比较大……不是生病,不用担心……」
「妳教我们怎么还吃得下啊?妳怕见血?该不会是因为我们吃那个三分熟牛排才害妳吐成这样的吧?」尹谦谦抱头大叫,原凶居然是自己?
这下别说是颖哥有可能把她宰了,她还比较想先宰了自己咧!
「不是妳的错,是我自己……」
「哇,芸芸妳别再说话了,妳现在还想吐吗?还是想漱漱口?」
尹谦谦还有话要说,一直站在一旁的焦昶却抽了张卫生纸往她脸上抹去,尹谦谦正想抗议,焦昶却先一步开口:
「妳别只顾着跟芸芸说话,现在先让她休息一下。而且妳的嘴角有血迹,芸芸这么怕血的话,妳跟她说话前先把脸擦干净比较好。」
闻言,尹谦谦连忙站在镜子前检查脸上还有没有其它地方沾到血迹。为求慎重起见,她甚至还仔仔细细地刷牙漱口一番,就怕嘴巴里可能留下的牛排味道,会在吐息间让钟偲芸感到不舒服。
钟偲芸看到尹谦谦这么慎重其事,虽然身体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却莫名有了想笑的心情。
谦谦是真的很关心她吶,吓坏了她真是不好意思。
其实,钟偲芸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见血,甚至怕到了一见血就想吐的夸张地步。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告诉谦谦原因,但再一想到会触及记忆中那块她再也不想揭开的伤口,钟偲芸就退缩了。
有些事情,还是沉睡在回忆之中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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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顿晚餐当然就草草结束,钟偲芸也被早早送上床睡觉。
躺在暖呼呼的棉被里,钟偲芸为自己被当成小学生对待的状况感到好笑,现在才晚上八点耶!要她睡觉会不会太为难人了?
但看到谦谦这么担心她,她不睡好像也不行了。
所以她很努力地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可是,当她的羊都数到第一万三千七百八十二只时,钟偲芸终抄放弃勉强自己睡觉,她大大地吁了口气,心情也挺无奈的。
本来就是嘛,向来一个习惯晚睡的人,现在突然要求她不到九点就上床睡觉,这根本是在强人所难。
而且,平常这个时候她一定在K书,现在不能K书还真教她有些不习惯。
正当钟偲芸闭着眼睛,在心中默诵数学公式时,房门外却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而且脚步声越走越近,她一惊,虽然不知道来者是谁,但依照谦谦担心她的情况看来,是谦谦的可能性很高。
为了避免又让谦谦担心,她还是装睡比较好--
匆忙的脚步声果然在她的房门前停下,接着,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彷佛怕会制造出噪音,吵到房中人的睡眠似的,连原本急匆匆的脚步声都放到最轻。
钟偲芸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床垫下陷,似乎是有人坐在她身边似的。然后,一只大掌温柔地抚过她的脸、她的发,温柔得让人心醉。
「她怎么会突然吐了?」
钟偲芸所熟悉的男声此刻压得极低,但语调中的关怀却不容忽视。
在认出男声的瞬间,钟偲芸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说必须在工作室过夜吗?
为什么他会放下工作跑过来?从刚刚门外急忙的脚步声判断,他应该来得很匆忙。难道是因为知道她吐了,所以他才特别赶过来吗?
知道丁颖耀是为了自己才放下工作赶过来,让钟偲芸的心满溢着温暖,而他温柔抚触的举动,更是让她心口发热。
这种感觉跟知道尹谦谦关心她时的感动是不同的,但不同之处在哪里,钟偲芸就说不出来,只知道丁颖耀就陪在她身边时,她是安心而平静的。
「她说是因为她怕见到血,但我没料到她会怕到连看别人吃三分熟的牛排都无法忍受。你知道她怕血吗?」另一个男声问道。不需怀疑,说话的人正是焦昶。
「不知道。如果她真怕血怕到这种程度,我怀疑这跟她害怕雷雨夜应该也有连带关系。之前我一直认为没有必要,但现在既然都发生这种事了,我最好去问问钟妈妈有没有其它需要注意的地方……」
丁颖耀的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自己的手突然被人紧紧抓住。他低下头,钟偲芸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眸看着他,一点也不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不可以!你不可以去问妈妈!」
钟偲芸眉头锁得死紧,语气之坚定是丁颖耀从没听过的,钟偲芸与人交谈时,很少会出现直接拒绝的言词,更别提这种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语气。
她一向是用温婉有礼的场面话包装她的拒绝,所以像这么直接的命令,丁颖耀也是第一次听到,让他不由得一愣,一时间竞忘了追问,为什么应该已经睡着的她居然还醒着?
「芸芸?」
「你不可以告诉妈妈我又吐了,这会让她担心的!你不可以告诉她,反正只是吐嘛,吐完了就没事了,你现在再告诉她只是让她多担心,这是没有必要的!」
她激动地说着,不断反复说着「这会让她担心」、「这是不必要的担心」,但她越是这么说,丁颖耀就越认为事情有古怪。
不知何时,焦昶已然悄悄退场,将空间留给这两个人。
「好,我可以不跟钟妈妈说。」
丁颖耀意外的干脆让钟偲芸露出欣喜的笑容,但他接下来的问题却瞬间让她再度皱起眉头。「那妳愿意告诉我妳为什么会这样吗?」
一个人不愿说,另一个人执意要问,就这样,钟偲芸跟丁颖耀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最后她才闷闷地说道: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已经过去了吗?」丁颖耀沉吟的说,声音虽低却保证钟偲芸肯定听得见,也因此惹来她一记大白眼。
「我确定事情已经过去了!谁不会吐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为什么你要这么大惊小怪?你是从工作室赶过来的对不对?你快回去继续你的工作,找真的没事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啦!」
不知是心虚,抑或是其它原因,钟偲芸突然变得多话起来,还拼命想赶丁颖耀回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