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礼!」李伯容怒道。
她咬咬牙,看了自己被打得红肿的手背,「是谁无礼?主子无礼,连仆人都无礼!」
「那是有人自找的。」
说得一副她活该倒霉的样子,侯念媞眸中火光一闪,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就要「请他喝酒」,但那个凶脸大汉却早她一步,一晃眼,那壶酒就到了他手上。
一见自己仅抓着空气,她气得快吐血,因为这名看不顺眼的男人,就是一副她动不了他分毫的狂妄神情。
「哥,你别欺负他嘛。」朱韵瑜一直等着这名被唤为「侯公子」的说书公子能看到美若天仙的自己,但等了好一会儿,他就只瞪着她哥看。
耐不住了,她只好出声,将他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但看来还是失败了。
「公子,算了,我们走吧。」
小鱼跟在小姐身边好多年,这一次小姐逃婚,她也跟着,但也因为她是下人,所以比小姐机灵些。这名气势不凡的俊公子一看就不是池中物,招惹不得的。
「为什么?」侯念媞凶巴巴的反问她。
「这--因为又有人煞到妳了啦。」她压低声音提醒这个万人迷小姐。
小姐她这才顺着小鱼的目光,看到一旁珠光宝气但气质娇贵的姑娘。她一双美眸熠熠发亮,一看就是又被她的扮相迷了魂的千金女。
她马上觉得头疼,也不再坚持了,她先跟店小二及掌柜拱手,「抱歉,我失态了,也打扰了各位客倌的雅兴,侯某先走了。」
她走得这么甘愿实在是「前车之鉴」,因为她这一路逃婚往北走,皆为男装扮相,没想到沿路桃花朵朵绽放,有的还死缠着不放,实在够吓人的。
朱韵瑜眼见意中人头也不回的出了茶楼,马上也跟着起身。
「妹子,想一想自己的身分。」
「可我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顺眼的。」个性骄矜的她可不管,但李伯容在主子的眼神示意下,立即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她眼内冒火,「你是什么身分,敢挡本公--」
「妹子,丢脸别丢到外头来,日后传了回去,对妳的名声可不好。」朱元骏提醒这个被惯坏的妹妹。
她咬咬牙,气愤的瞪了李伯容一眼,再看着那一桌菜肴,气愤的将气全出到上头,将桌面的酒菜全打落在地,「乒乒乓乓」的一地狼藉。
「呃……客倌……」店家是看傻了眼。
像是习惯了似的,李伯容神情未变的直接从怀中揣出一锭金子给他,店家高兴的频频哈腰道谢。
「我们也走吧。」朱元骏站起身来,直接往外走。
「小姐,请。」李伯容向她行礼,但她凶了他一眼,这才臭着一张脸走在哥哥的身边。
朱元骏瞥了妹子一眼,什么也没说,搭上停在茶楼外的马轿。
朱韵瑜也上了轿,但却频频拉开窗子的帘布,寻找侯公子的身影。她对他可是一见钟情呢,他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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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园」占地宽广,亭台楼阁、九曲回廊、茶厅、内宅、厢房四周点缀着林荫、花卉交错,建筑宏伟而古典,而在大厅后方,浓密的绿荫下有一条细长小河,从屋内流贯出来,可让住家搭船进出或载送日常用品,这也是「轿从门前进,船从家中过」的水乡奇景。
此时,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满头花白、留着八字胡,年届五旬的杜老爷在厅堂里猛踱方步,而一旁还站了三,四名管家、家丁。
「想到了没?今晚有贵客光临,一定得找个节目炒热气氛啊。」
杜老爷是告老还乡的老官,闲居在这儿多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贵客上门,虽然只住一晚,但也够让他胆战心惊,就怕伺候得不好。
厨房那里已经打点好了,但余兴上就显得贫乏,这儿只是个小城,没舞娘、乐坊,就连唱戏的也来不及找,这可怎么办?
「啊,有了!」一名站了许久的白头老翁突然灵机一动。
「有了还不快说?」他急道。
「这几日城里来了个俊逸的说书人,听说挺受欢迎的。」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快快,快去请来啊。」杜老爷急忙催促。
「是!」白头老翁急忙外出。
在夜暮低垂前的几个时辰,河山园里里外外又是打扫、又是准备佳肴,忙得不可开交,而在出城前被拦截请回来的侯念媞跟小鱼,眼见那个杜老爷几近苛求的要家丁们务必擦拭、整理得一尘不染,花园、池塘里还不许有落叶,将所有人搞得团团转,她们也是看傻了眼。
「究竟是什么大人物?他会不会太夸张了?」
侯念媞一见杜老爷又在今晚准备宴客的石舟造形的凉亭里大吼大叫,忍不住摇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月儿爬上了树梢,星光乍现。
河山园里的灯一一亮起,瞬间灯火通明,直把天上的星月也比了下去,一顶豪华马轿也在此时抵达,在杜老爷谦恭的欢迎声中,已站在凉亭等候的侯念媞主仆一见走在杜老爷身旁的人,竟就是白天在茶楼遇见的讨厌鬼,两人飞快的对视一眼,小鱼顿觉无奈,侯念媞却是兴奋不已。
好啊,人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她的机会竟来得这么早。
这会儿狭路相逢,她若不找个指桑骂槐的故事来教训教训他,怎么对得起老天爷?
又是他!朱元骏一看到这名没半点男子气概的说书人,话还没说半句,身后的妹子已经开心的向前,「侯公子,我们好有缘啊,又见面了。」
「那不叫缘,叫运气差。」朱元骏毫不客气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侯念媞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
「侯公子跟朱公子认识?」杜老爷深知不能泄露贵客的身分,于是以「公子」相称。
朱元骏点头,但表情淡漠,「没错,但他说书的功力,本公子已经领教过了,所以--」说着便看向李伯容,而他明白的点点头,立即走上前来,又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
「封口费,请先生还是离开吧。」
侯念媞忿忿不平的提醒他,「邀请我来的又不是你家主子!」
「对啊,哥,客随主便嘛。」朱韵瑜边说边站到意中人身边。她以行动表现她的心是向着他的,但这二愣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更甭说感激了。
倒是她哥哥冷觑了他一眼。
「但你的存在,是为了让我这个贵客心悦的吧?可我一见你,心情就不好,更甭提还得听你说那些不入耳的故事--」
「不入耳?!」生平头一回,她被人这么说。
但朱元骏没理她,而是将目光移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杜老爷身上,「我看这名说书人实在不顺眼,若杜老爷执意要留下他,那本公子就先走。」
杜老爷一愣,忙摇头,「不不不……呃,账房,赶快给这位说书--」
「不必了,我什么也没做,所以不领钱!」她火冒三丈的越过那名愈看愈讨厌的朱公子,甩袖离去,小鱼则连忙跟上。
「真是可惜了!有张女人脸,但非女儿身,却偏有女人脑,要不,多少还有点用处。」
这一句冷飕飕的风凉话就顺着夜风送到了侯念媞的耳中。
她气炸心肺,猝然回身,施展轻功就朝朱公子击出一掌,但除了轻功了得外,由于其它功夫她老爹都不许她学,因此,无师自通的她也只练到了一些三脚猫的程度,连点掌风都谈不上,徒被讪笑。
「哼,何必自暴其短?」这掌风软绵绵的,比女人还不如!朱元骏边说边跟想上前携阻这一掌的李伯容摇头。
「那又如何?而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才--才子,竟被你贬得一文不值?!」为了咽下到口的女字,侯念媞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朱元骏挡得轻松,连口气都很慵懒,「瞧你自个儿说得多心虚?『才』字都说得打结。」
「我--」她顿时语塞。
「女子无才便是德,瞧你的外表跟脑子,若真是个女子,至少还赢了个『德』字。」他这话可毒了。
侯念媞听得气到快得内伤。「哼,无才女子多半唯唯诺诺,不可取!」
「那叫顺从、温柔。」
「也叫没主见、愚蠢。」
「也对,以侯公子这等弱男子而言,是需要有主见、聪明的女子为伴,否则怎度此生。」
这一席话可真讥讽,听得她眼内冒火,胸口燃起一团熊熊怒火,她气得左右出招,但瞧人家似乎动也不动的就全数闪开,她不认输的再下几招,打得喘吁吁,奈何他还是气定神闲,仅以身形轻移,还可举杯喝酒,真是气煞人也!
「技不如人还不住手?侯公子,难道还不够难看?」
他以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睨着侯念媞。
「哥,你别净欺负人嘛,人家本来就是个书生,能打几拳也是护身嘛,又不是要打武状元的。」朱韵瑜心疼,又忍不住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