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老子就等著你!”那小二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回过身欲走,不料却撞上一堵肉墙。“唉哟!爷儿!您没事杵在这儿做什么……”他摸著撞得隐隐生疼的鼻子埋怨著,只是这个时候,却听到后面那小丫头的惊呼声。
“王爷!”
“王爷?”小二一愣,下意识地想抬起头,然而突然一脚凌空飞来,“砰”一声便将他给踹了个四仰八岔!
“混帐东西!”一声暴吼传进那店小二的耳中。“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爷是谁!”
“王……王爷!”烟儿连忙冲到瑞祥面前阻止他。“眼下不是和这种小人计较的时候,王妃劳累过甚,弄不好有流产的可能,再不去请产婆过来,只怕母子都有危险啊!”
瑞祥闻言一震,一把揪起了店小二的衣领,像抓小鸡似地将他拎到眼前,厉声道:“快去给我请镇上最好的大夫和产婆来!王妃若有三长两短,本王就拆了你们客店,叫你们统统流放到西北去充军!”
“王……王爷恕罪!小的瞎了狗眼了、小的该死!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那店小二见来人衣饰华贵、盛气凌人,不管是不是王爷都很够呛了,连滚带爬的慌忙冲了出去。
瑞祥看见他确实跑出去后,便即刻与烟儿往回厢房的路上走。
“王妃为什么来?还有,她什么时候怀孕的?!”
烟儿听见瑞祥这么问,紧绷的情绪一触即发,忍都忍不住,哽咽地急道:“都怪烟儿说错了话,王爷离开皇城的那天晚上,王妃问起香云,烟儿说香云随著王爷一块来南都,王妃脸色就变了,说她也要来,可是那时御医已说明王妃怀有身孕,不宜劳动过度……”
“你没阻止她吗?!”
听到瑞祥的怒吼,烟儿吓得不停哆嗦。“烟儿有……王妃当时气倒了,加上烟儿在旁边劝,王妃又害喜得严重,这才乖乖的在府里休养了三个月。可是王爷一直没捎家书来,后来王妃说她再也不能忍、再也不能等了,于是就在一个月前动身往南都来,烟儿没办法,只能跟在王妃身边……”
瑞祥越是听,越是不可遏止地心烦意乱,正巧这时两人已到了门口,他便示意烟儿住嘴。
“你到外头等产婆去,我进去看看。”
“王爷……可是产房是不净之地……”
“她是我的妻子,有什么净不净的!快做你的事去!”瑞祥说完这句话,当下便头也不回地直入房里,更当著烟儿的面将门甩上。
然而烟儿一点也没有被吓到,反倒又哭又笑的抹著眼泪往外头跑。
“太好了……太好了……王爷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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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想万想,都想不到再见竟是如厮情景。
厢房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一个身上只著单薄白衣的女子,毫无血色地躺在枕头上,满头满脸的细汗布得肌肤濡湿,隆起的肚腹更是惊人……
这么娇小的身躯里负荷著他的骨血,不管是为了什么因由,她千山万水跋涉至此,只是为了要见他……
瑞祥满腔说不出的复杂感受,可以的话,他真想替她痛、替她承受这些。嫁进王府以来,他没再见过初相识时,千巧曾经绽放过的那种灿烂微笑,而这一切,竟都是他害的吗?
轻轻地执起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双手之中,那冰凉的手温令他惊骇莫名,一度以为她已然死去。
“千巧。”他轻拍床上人儿那和手一样冰凉的面颊,不自觉颤声低唤。
宫千巧微微张开了眼皮,虚弱但努力地想辨清那唤著地名字的声音,影像随著聚焦越加清楚,模糊的影子一一重叠后,叠出了那个令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阵痛忽又在此刻强烈袭来,宫千巧摸著肚子,无声地倒抽起气来,复又痛苦地看著眼前人,就是不出声。
“为什么不喊痛?为什么不哭?”瑞祥看著她那极力忍住的表情,心痛无比剧烈,那是一种蚀人的折磨,教他只想代她痛,天啊!她此刻看起来是那么无助、那么纤弱,怎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剧痛?!
“千巧,别这样,你有什么怨,就往我身上发,别让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难受……”瑞祥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她知道,然而许是阵痛已到了最高潮,宫千巧霍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微微侧身,张口便咬住了他的手!
一股剧痛自手上传来,却不过是她此时所承受的万分之一,瑞祥一声不吭,定定地看著她,宫千巧是完全无感的,直到一丝血腥味在她的口中敞开……
直觉松了口,她惊愕莫名地看著那一排齿痕,早已咬出一道口子,血正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一股椎心的痛,从心中源源不绝地泉涌而出……啊……他流血了、他流血了……是她害的……
“不碍事。”瑞祥毫不在意,又将另一只手递到了她的面前。“还疼吗?咬这一手?”
张著发白的嘴唇,宫千巧摇头,看著瑞祥的手,怔怔地流下泪来,一颗、两颗……在瑞祥心中却已成汪洋。
“别哭了。”他拈去她的泪珠,仿佛万般的怜惜、万般的不舍。“你嫌南都的水还不够多吗?”
就在宫千巧不及有任何回应的时候,外头传来了烟儿的声音。
“王爷,产婆和大夫都来了。”
瑞祥闻言精神一振,连忙站起身子赶去开门。
“快、快!快进来!”他伸手招人,产婆进了房里之后,却看著他顿了一下。
“王爷,产房乃不洁之地,还请王爷回避。”
“我不会走的。”瑞祥想也不想便道:“在里面受苦的人是我的妻儿,我怎么能……”
“您就是不能。”产婆不愧老经验,就算面对的是权倾朝野的英亲王,她也依旧老神在在地打断了他。“夫人会希望她的狼狈样给您看见吗?待会儿血污尽出,内室情景也绝不适宜王爷伫足,为了避免分心,还是请王爷在外等候为佳。烟儿姑娘。”说完这句话后她使了个眼色,烟儿连忙将瑞祥连拖带拉的“请”到了房外。
“王爷,您就听产婆的话吧,否则您在里头看,产婆跟大夫又如何放手为王妃接生?烟儿会随时将王妃的情形报告给您知道的,您别著急!”话一边说,烟儿一边往里退,等到话一说完,房门也就正好当著瑞祥的面砰地关了起来,留下瑞祥一个人著急地站在外头。
“王爷……王爷……”方才那得罪他的店小二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只见他端著最上品的茶水点心,恭恭敬敬的说:“您别著急,王妃一定会平安生产的,小店备了些粗茶小点,王爷不妨一边候著,一边用些点心如何?”
这会儿瑞祥自是青筋尽暴,有气无处发的时候,他一扬手就掀了小二手上的托盘,铿锵哐啷的把食器砸了一地粉碎。
“你当本王是来看戏听曲的,还吃茶嗑瓜子儿?!滚!”
店小二讨了个没趣不说,还惹得瑞祥勃然大怒,当下收拾都不敢收拾,就这么夹著尾巴逃开了去。瑞祥气得不行,忍不住伸出脚,将地上的托盘踹了个老远。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瑞祥心焦无比地看著天色渐暗,产房里头却依旧没有什么特别动静,只有烟儿不停来回出入张罗著一切。每当她出房门提热水时,瑞祥便因看见那被血水染红的木盆而感到惊悚万分,打仗杀敌、浴血奋战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然而如今目睹这染血的小小木盆,竟使他不住冷汗淋漓……
“王妃现下如何了?”终于,他按捺不住地抓住了烟儿,急切地问著眼下情况。
“烟儿也不是很清楚……”
“什么叫做不是很清楚?!你不是在旁边帮忙吗?王妃的情形怎样,难道你没看在眼底?”
烟儿被瑞祥抓得手痛,却又不敢喊疼,只能陪笑脸。“产婆说王妃是早产,自然比一般人更艰难一些,不过还请王爷放心,这产婆和大夫都是老经验了,不会出错的……”
然而,这句保证对瑞祥而言并不具什么说服力,毕竟他们所接生过的那些人,并不等于他的千巧啊!
等等……那闪过脑海的意念是什么?“他的”千巧?
烟儿见他分神,藉机挣开了他松了劲的手,一边安慰道:“里头还等水用呢!王爷请稍安勿躁,烟儿这就进去了……”她话才刚讲完,产房里头忽然传出一声宏亮的婴儿啼哭声!
瑞祥猛然回过神来,心头霍地一窒。
那是……那是……他的孩子!
烟儿眼睛亦是一亮,立即就冲了进去,半晌,产房里随即传出欢天喜地的叫唤。
“生了!生了!是个小小姐啊!”烟儿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