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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到,却吃不到……他已经开始恨纺月为什么要来这凑热闹了。

  高昂的欲望无法平抚,他想,等会他又得去湖里泡上一阵子,哪天他要是染上风寒,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侧首看着无邪映在窗上窕窈的剪影,他的心中就有一份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他实在不明白,美好如她,浩瀚怎会舍得让她独守空闺?

  若他是她的夫君,他会在夜晚来临时,在闺房里点燃一个个红融融的灯笼,在灯笼下,脱光了她的衣裳,让她躺在红色的丝绸里,任她乌黑的青丝披散了一床,再以珠宝为衣,点缀她那一身雪白的肌肤……

  糟了,光只是想想他就有种想流鼻血的冲动。

  一手捂着着鼻子的孔雀,满心郁卒到极点地准备走向湖边,好去消消方才他在脑子里乱想的绮念所带来的后果。

  「主子。」永远都挑在不该出现时机出现的纺月,让他看了实在是很想狠狠揍他一拳。

  「何事?」他还是捂着鼻子。

  「夜色将军有动静了,将军知妳在此,故命人来联络你,将军有事与你商议。」

  许久不再想起的名字一入耳,他就像被冷水淋湿了一身,整个人霎时再清醒不过,而这时在屋里也听见这些话的无邪,则是悄悄地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他。

  夜色找她?向来就无所不能的她,会需要找他商议?听他师父说,夜色近来大举动地在迷陀域里招兵买马,正在为陛下组织另一支属于帝国的大军,治军向来就很有一套的她,会需要他的帮忙?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

  「你就去吧,或许夜色将军真碰上了麻烦也说不定。」无邪在他还在反复思索的当口,直接代他下了决定。

  她居然叫他去另一个女人的身边?孔雀不带表情地看着她,可在她脸上,他找不着地往常的无辜与天真,他只见着了皇后该有的威严和气度。

  她是不是又在对他演戏了?若她开口不要他去,他可以不去的,可为何她偏要将他推向夜色?是他证明得不够,还是她给他的两只小舟,她认为放得不够远,而她不足以留下他?

  「你派人来这保护好娘娘。」他别过脸,握紧了拳心下再看她。

  「是。」

  在他转身离去时,他看见屋前的无邪又再度失去了笑容,芳容上的神情,显得有点落寞。

  为此,他有点想回头,但他还是跨出了脚步。

  月儿西斜,夜露愈来愈浓重,站在门口再也见不着孔雀的身影后,无邪在好不容易才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后,朝旁弹弹指。

  北斗与南斗立即来到她的跟前。

  「南斗,丽泽回京了吗?」他有他要做的事得去做,她也不能一径沉醉在温柔塑异

  「西凉王已回京。」

  「三道有何动静?」那夜在见过丽泽后,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以天宫为首,三道正积极协商对中土战事,三道团结已是事实。」她最不想见的事情果然已经发生。

  她推测地问:「朝中可有人立场不坚,想要转头投靠天孙与海皇?」

  「人心确有浮动。」不少具有混血神子血统的大臣,在见三道似有复苏之状后,已在心中摇摆,若是两界之战再起,他们这一回该赌哪边。

  「浩瀚有什么反应?」

  「尚无。」

  无邪忍不住有些气恼。真是的,她最看不过的就是浩瀚那家伙慢吞吞的性子。他到底在等什么?等神子先出手吗?还是他要等神子先占住了先机才要来收拾残局?

  思索不过一会,她快人快语地下旨,「北斗,通知日月二相,不许他们离开浩瀚寸步,还有,立即派人除掉丽泽,绝不能让丽泽有机会接近浩瀚。」

  除掉……西凉王?北斗难以理解地瞪着眼。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要他的首级。」她想,即使她派去再多的杀手,恐怕也只是徒劳而已,可只要能动丽泽半分,哪怕是机会渺茫,她也要先下手为强。

  「可他是陛下的——」北斗还在犹豫。

  无邪低笑,「浩瀚太自负了,他总以为留着丽泽无伤大雅,他以为丽泽是什么人物?就连我都看出来了,没道理他会看不出来。放纵敌人成长的下场,向来就只有死路一条,瞧瞧孔雀,他放纵马秋堂成长的下场是什么?就算浩瀚认为他很有把握好了,反正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总会有人去替他做,但若是帝国毁在丽泽手中那可怎么办?」

  「臣会尽力。」北斗不再犹疑,立即点头离去。

  南斗站在她的身后问。

  「娘娘还不回京?」既然那么担心三道与中土之间的变化,她不回去助浩瀚一臂之力?

  回想起方才那具离她而去的身影,无邪垂下了眼睫,此刻看来,再也不像个皇后。

  第八章

  在纺月的带路下,相隔数月,孔雀见着了那个他曾逼自己得背对着她离去的夜色。

  在去的路程上,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记忆变得很恍惚,有些明明应该深深刻划在他心坎里的事,如今想来,却模糊得像清晨的雾景,他很想拨开迷雾将往事看清,可又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人花了一辈子都忘不了不想记得的事.也有人花了一辈子都忆不起拚命想忆起的事,无论是记住或遗忘,皆是一种深刻的苦。

  往事若是不堪,为何不放下?情字若苦,何不放自己一马?既是忘了,那就忘了吧。

  那日无邪给了他两只纸折的小舟,他在将它放逐水而去前,在其中的一艘上,放满了他曾给过夜色的爱意,在另一艘上,则放满了所有他因得不到而生的难堪。

  当小舟顺着流水离开他的眼前时,他告诉自己,他放不下没关系,因为已经有两艘小小的纸舟,将他放不下的那些都载走了。

  「主子,到了。」策马来到一座建筑宏伟的石城外时,纺月轻声提醒他。

  孔雀抬首看着这座占地庞大的石城,在城外不远处,还有着一座规模甚大的军营,他不禁很感叹,夜色那女人,行事不知收敛,跟破浪一样嚣张的作风……还是一点都没变,甚至比他还要更招摇。他也不怀疑她是怎有法子在这段日子里,就能一手创造出这等规模,他想,光是顶着前帝国第一武将的名号,愿投入她麾下或是为她做牛做马的人,肯定就得一路排队排到几里外。

  策马入城后,立即可以了解这是一座军事用城,里头的兵员们正在操练,而在进入内城后,他一眼就看见那头他老是觉得夸张到让人很想摇头的天狮,正趴在马厩里跟其他的战马一块吃草。

  进入里头的一路上,孔雀始终都想不明白,在夜色把一切都弄上轨道时,她还找他敞什么?她这伟大的女人到底能够遇上什么难题?

  「你真的来了。」

  两脚一踏入议事厅,倚在窗边的夜色样子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意外吗?」看她还是一如以往,他搔搔发,也对她放松了原本紧绷的心情。

  「陛下知道这事了吗?」

  「知道了。」他们的陛下还叫他帮忙看着家妻呢。

  夜色正色地邀他在议事桌旁坐下,「见你活着,我很高兴,但我今日找你来并不是来与你闲谈的。」

  「妳有何事?」

  「我听说你与石中玉知道石片的事。」

  孔雀登时两眼一瞇,「谁告诉妳的?」

  「陛下竟没告诉我这事……」见他没有反驳,夜色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

  「我是在石中玉当年得到它时知道的,这事陛下没对几个人说过。」他缓下有些严肃的表情,徐声向她解释。

  「我听说迷陀域里也有一块。」夜色以指轻敲着桌面,看来有些烦恼。

  「妳哪来的消息?」

  「我收到消息,有人将一块石片献给了我师父解神,而解神在不久前即携着石片前往天宫。」她怎么想也想不通,「那块石片有何作用?为何解神要将它带往天宫?」

  他摊摊两手,尽可能的解释,「石片的真正用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陛下要得到它,三道也想得到它。这石片总共有六片,三道各有一片,南域与迷陀域里,自然也都有一片,在中土里,还有一片。」

  「若将所有的石片凑齐,会如何?」既然人人都这么想得到它,那它一定有着不小的作用。

  他皱着眉用力回想,「我听石头说,当年,众神原是用它们来约束人间的神人,神人却利用它来控制人们并展示神威,而人子,则是用它来……我忘了。」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得在三道搜集齐全时得到它。」感觉到严重性的夜色一掌紧按在桌面上,「但,解神已将石片送往天宫,我来不及截住他了……」

  孔雀有些受不了地翻着白眼,「就算解神尚未送去,妳要怎么截住解神?喂,他是妳的师父啊。」她是想弒师不成?

  她冷眼一瞟,「师恩与帝国之间,我向来分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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