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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累了。」

  趁宫垣不备,孔雀一掌扫过宫垣的胸口,接着他快步跑向无邪,拉着她的手走进以往他所住的宅里,徒留宫垣愣愣地看着自己胸口,只是遭掌风轻轻一扫,不但衣裳遭撕碎了五处,还留下了个五指印。

  「有没有水?我口渴。」被请到屋子里,在孔雀抹净了其中一把椅子后,坐在椅上的无邪期待地看着他。

  他忙着出去打水,但又嫌烧水太慢,他索性拐个弯到另一间较大的宅里,直接将他师父刚泡好的茶整壶给抢过来。

  宫垣目瞪口呆地站在他的屋外,看着自家徒弟,既是招呼她喝茶,又怕她热,还去开窗的举动。

  「你居然还服侍她?」还……还有天理吗?

  「你这局外人不懂就少说几句。」孔雀横他一眼。

  宫垣气得挽起两袖,「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瞧瞧他被帝国里的人给弄成什么德行?原本一个堂堂男子汉,回来竟成了个低声下气服侍女人的家奴?

  「娘娘,我去处理一下家务事。」先是以一脚踢出欲入屋的宫垣后,孔雀客气地对她笑笑,然后马上提刀冲出屋外。

  外头灿眼的刀光,令无邪不适地眨着眼,她两手端着热茶走王窗边,大开眼界地看着他们师徒俩摆出一模一样的招式你来我往,只不过,孔雀缩减了力道的破空斩,是三不五时就使出来,而把破空斩当绝招的宫垣,则是舍不得亮出独门功夫,哪像他家徒弟那般浪费地使用。

  无邪摇摇头,在把手边的茶喝完后,她抬首看了看四下,总觉得这地方与皇宫的差别很大,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她两眼定在孔雀拎进来的那个包袱上,决定先做件事。

  「乐天呢?」险些一刀就将宫垣给砍回老家去的孔雀,口气很冲的问。

  「哼!」

  「老头,乐天呢?」他握紧刀柄。

  「埋了。」宫垣将头一甩。

  「埋在哪?」

  「你想干嘛?」

  「我想带她回京。」无论如何,他就是想将她带回西域将军府里安葬。

  宫垣愈听愈上火。「你嫌你师父找的风水不够好?J

  「老头。」

  「就算要挖要烧,那也得择日。」宫垣总算让一步,「那女人对你倒是挺忠心的。」

  「我当然知道。」孔雀深深一喘,转身想进屋看看无邪怎么了,冷不防地一阵细微的风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头也不回地伸出一指点住来者。

  孔雀愉快地拍拍被点中穴道不能动的宫垣。

  「老头,偷袭这招对你徒弟不管用了,你家徒弟这些年来的西域将军可不是干假的.」

  他的脸有些扭曲,「还不快放开我?」

  孔雀掏掏耳,再点一穴消音,「你这老头吵死人了。」

  要是放开他,待会他一定又会进屋找身为女人的无邪的麻烦,还是让他站这妥当,不过……孔雀抬首看了看天上的烈日,有些担心自家师父可能会被晒成人干,于是他便行个好心,扯着宫垣的衣领将他一路拖行至屋檐下站着,也不管宫垣瞪他几乎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然后大摇大摆地晃进屋内。

  熟悉的墨香充斥在垦畏,眼睛较适应黑暗后,孔雀看着他带来的那个女人,又开始在抄佛经。

  「又抄给妳姊姊的?」他习惯性地坐至她的身旁,捞来几张未写的纸,也准备抄上几份。

  「给乐天的。」

  欲拿笔的孔雀顿了顿,好一会儿,他才将笔取来握紧。

  「妳甚至不认识她。」他看得出来她很爱她那早就香消玉殒的亲姊,但乐天?她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她凝睇着他问:「一定得认识她才行吗?」

  看着她单纯的眼眸,四下所有的声响,似乎都消失了,他只觉得她的眼眸好明亮,令他不知该如何挪开目光。

  「妳……会为她流泪吗?」

  「会。」她颔首,「为了她的一片爱主之心。」

  她的这双眼眸究竟看见了什么,又看穿了多少事情?而当她不说话时,藏在她笑容下的又还有多少?

  「妳会为我流泪吗?」他想也不想的就问。

  「不会,因你没有那么软弱。」她偏头想了想,「夜色有夜色选择的人生,你有你的,你要真看不开,那么任谁也救不了你顽固的脑袋了。」若他再蠢一回的话,乐天已死,那浩瀚可就真救不了他了。

  石墨磨在砚台上的声音,沙沙的,像是某种情绪被磨碎成粉的声音,经风一吹,或许,就再也不会存在了……孔雀无言地看着她,见她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他执笔沾来墨汁,也开始抄经。

  抄到后来,她累了,不敌睡神的召唤趴在桌上打起小盹。

  怕她会受凉,他自屋里拿了件衣裳为她披上,而后站在她的身旁,两眼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的睡脸,就连看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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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被赶到柴房住的南斗的说法,无邪不能被冷着、饿着、累着,她是皇后,她的责任就只是开开心心的笑,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她要什么就尽量给她什么,就算她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或月亮,他们也得给它摘下来,陛下是这么吩咐他们的。

  因此,眼下的日常工作,洗衣、挑水、劈柴、煮饭……她全都不会,也理所当然的全都不必做。

  天未亮就上山采菜顺道砍柴的孔雀,在做好了早饭时,无邪仍是睡着;在他洗净了所有人的衣物时,无邪刚醒;在他晾着洗好的衣物不小心被宫垣瞧见,因此又跟他大打一场时,无邪正好用完早饭,而他,则是在摆平了宫垣之后等着去洗碗。

  她是皇后嘛。

  依照陛下这些年来宠坏她的作法,所有的金枝玉叶都是不必沾染人间尘埃的,因此身为金枝玉叶旁的杂草,就得认命些了。

  真是的……陛下究竟是怎么养女人的?把她保护和照顾成这样,陛下知不知道这会累死他啊?与她相比,其他的女人简直无所不能到她会汗颜的地步,而她呢?除了会抄经外,她还会做些什么?

  她爱说话爱笑,心软善良又无辜到不行……她也只有这么一个优点而已。

  可光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优点,就够让他很难坐怀不乱了。

  正在准备午膳的孔雀,一个大男人挤在厨房里挥汗如雨,身上又是油又是烟的还外加一头大汗,而跟着进来凑热闹的无邪,则是一身干净清爽,乖坐在一旁看他忙碌,且笑得很开心。

  每当他回头想叫她也跟着学学时,她就适时地漾出笑靥,大声地夸奖他好厉害、好无所不能,当下被她喂哺得饱饱的虚荣心,又会让他晕陶陶地转过身继续做饭。

  有时他会觉得,这一切都是诡计,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单纯,或许阴险才是她的本性也说不定,而这,可能只是她在利用他的手段而已,可只要看一眼那张看似对他崇拜不已的笑脸,和那双不停对他鼓掌的小手,就又在在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

  「妳,去做点事。」看不下去的宫垣,大剌剌地点名无邪。

  「做什么事?」她走出厨房,站在他面前等他下指示。

  「挑柴。」

  里头的孔雀随即拉长了双耳。

  挑柴?凭她那副弱不禁风的德行?她当然不行!

  「我来,妳不需做这种粗人做的事。」他火速炒完锅里的菜,冲出厨房跑进柴房里抱了一大捆柴回来。

  宫垣冷眉微挑,「你今儿个挺勤快的嘛。」往常叫他做件家务事,他大爷都推三阻四的,今日却为了个女人就改了性子?

  「我……」无邪站在原地,不知要做什么事地看着他。

  「妳,去劈柴。」宫垣再下指示。

  「怎么劈?」她听都没听过。

  「当然是用斧头劈!」

  「喔。」她半懂半不懂地走至墙边。见着在一块大木头上有把斧头,她的两手便覆上斧柄。

  她的两手很快就被另一双大掌盖过。

  「我来就行了,妳一边歇着。」孔雀推着她到屋檐下免得她晒着了,自己则是半撩开衣裳,露出半边精壮的胸膛,动作迅速地劈完那堆柴火。

  宫垣气得简直快跳脚,「她总能挑水吧?」

  被代为指使那么久的孔雀也火大了,他一把扬起斧头,一步步地朝宫垣前进。

  「要挑你不会自个儿去挑?你是缺了手还是断了脚?」哼,此帐不清非鸟辈。

  「我——」

  「你有她纤细吗?」他问得更大声。

  「我只是——」

  「你有她柔弱吗?」理直气壮外还要他老兄比一比。

  「喂——」

  「还是你以为你有她高高在上?」人家是皇后,皇后耶!他是哪根葱哪颗蒜?乡野草民一个!大街上随便捡一捡就一大堆!

  「你不要太——」宫垣才张大嘴要他克制一点,冷不防地,那柄斧头已搁至他的喉前。

  孔雀干脆把心火统统发泄在他身上,「给我看清楚,她可是帝国最最尊贵的金枝玉叶,你这泥捏的粗人不懂就少开口使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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