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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快做好了,应当能够赶上冬日。」飞帘头抬也不抬,刻意装作没听到方才的那些。

  「我要妳回中土。」

  指间的银针,一个失神,准确地扎中了指心,鲜艳的血球才沁出,就遭绣帕拭去……这人,怎么任性得连让她有个自欺的机会都没有?

  他走至她的面前,在她举针欲再缝时,执起她的伤指轻吮,飞帘恍惚地感觉着他温热的唇与灼热的舌,在她的指尖上滑动,她微绯着脸,已经很习惯他这种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性子。

  当侵略的唇舌,一路自她的长指滑曳至衣袖已被推开的雪白臂膀上时,她微微战栗,用力压下双手的颤动,执意地拿起桌上她首次做的衣衫。就在她重新拿奸针线,欲继续缝下去时,破浪索性一把抽走那件衣裳。

  不想面对他的飞帘,在他以一指缓缓扬起她的下颔时,不得不与他的眼神交会。

  「我想留在这。」

  「妳可知我接下来可能做什么?」他从不介意让她得知军情,也不介意与她分享帝国与三道间的种种,但那可不代表到了战场上他们还能继续这般。在他必须全力以赴时,他并不希望她会成为他的负担,而他更不想的是……

  他不愿她见到他借战事之手,杀害她以往的同胞。

  「我很清楚。」

  「这是人子与神子之间的战事,妳毋需介入。」他不带表情地提醒,「无论发生了何事,只要妳留在中土,妳会没事的。」看在他的份上,无论他是胜或败,浩瀚定会念在手足之情将她照顾得很妥当,而他也不需在大军进攻天宫时,还时时分心想着她的安危。

  「那你呢?」她拉住他的长指,将它们放在她的面颊上不让他离开。

  他眼中的信念从未变过,「保卫陛下疆域,是四域将军的责任。」

  「即使是战死也在所不惜?」他明知天宫的云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还是想在这种探不出底的情况下去冒险?

  他自傲地冷哼,「我不会死。」

  「孔雀的例子你忘了吗?」他或许是忘了天宫有个云神,但她却没忘记那个与云笈不相上下,一出手,就杀了孔雀的雨神。「况且上一回,你的同僚夜色不就在云神身上吃足了苦头?」

  他耸耸肩,「冬日还早,相信那个云神短期内没法再弄出一回风雪与我作对。」既然夜色在云笈身上踢到铁板,那么他就更要胜过云笈以证明他的能耐。

  「天宫还有个天孙。」一直很想让他打消这念头的飞帘,忙着再抬出另一个人名。

  「不济的天孙。」说到这,破浪更是丝毫不掩轻屑,「就连夜色都可打败他了,凭什么我不能?」转世神人又如何?既没三头六臂也无过人的武艺,不过就是个人而已。

  湛蓝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忧心。他的这些话,听来冠冕堂皇,但入了她的耳俊,却成了另一种解释。

  因他不是寻常的武将,他是帝国皇帝之弟,听府里的人说,京中与他结怨者,远胜于与他交友者,人人都当他是在皇帝的庇荫下走后门,才能得以荣晋此职。且以往他在海道里没半分功迹可言,这也让朝中有心之人说嘴很久了,因此他亟欲做出一番大事业给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即使他的对手太高强,并可能会让他因此赔上性命。

  或许,帝国的皇帝并没有强迫他必须要对皇帝忠心,可身后的流言蜚语,却逼得他不得竭尽全力来展现他对皇帝的忠诚。

  他为何要在意那么多?败给夜色,就这么伤他的自尊?没去亲手拿下海道,那并不代表他做不到呀,她相信只要他有心,他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可是他偏要用行动去证明,非要每个人都看到不可。

  「妳打点打点,待会我就命金刚送妳回京。」破浪按着她的肩头交代,随后朝外头一喊,「金刚!」

  「我不走。」飞帘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地。

  她的话尾刚落,站在门外的金刚立即皱紧眉心,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开门,还是就当作没听见般地装傻走开,不管这小两口的家务事?

  心思较精明些的力士,则是翻了个白眼后,趁他还在烦恼的当头,直接拖走他这个碍事者。

  「但王爷——」他期期艾艾地指着身后。

  「走吧走吧,别去打搅他们。」两个同样任性的人吵架,这有什么好看的?

  门外的脚步声愈走愈远,破浪瞪视着她的面色也愈来愈难看。

  「妳留在这毫无助益。」

  「至少我见得到你。」她本来就不在乎这场战争究竟是神子还是人子能够获胜,她在乎的只有他。

  他微微瞇细了眼冷瞪,「飞帘……」

  她忙不迭地倾身上前,两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别把我赶去中土,我不想一个人留在那。」

  遭她牢牢抱住的破浪,就着桌上的烛光,低首将她脸庞上所有的没把握与张皇全都看进眼里。

  他可以明白为何她不愿与他分离,若是他愿意的话,她恐怕会一整日都黏在他的左右,因她好像觉得只有留在他的身边,才是她安心的归属,只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最

  她始终是个神子,一个神子留在中土的难堪,和所必须忍受的有哪些,他从将她强行留下前他就已明白了。虽然说,在他没陪伴在她的身边后,她恐会像朵失根的浮萍,但他还是不能不冒险地将她留在中土。

  因在中上外的三道里,对她来说反而是个更加危险的地方,那些风闻她背叛海道的神子,眼下人人都想杀了她,因此他绝不允许将她独自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地域里。

  抱住他的纤细双臂,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感觉自己就像快被她融入身体里、成为她的一部分时,破浪微微分开彼此,这时,一阵刺目的白光照亮了一室,一记落雷在窗外狠狠劈下,让他们再也听不清彼此的心跳声。

  搂着她一块走至窗畔远眺上头雷声隆隆的云端,此时,夜晚的天边云层密布,排列甚是整齐的云朵,正自天宫三山的山顶一路奔向帝国前线大营。

  看样子,天宫的云神正在练法,神子与人子,似乎也得在两界之战后,再战一回。

  「飞帘……」已做好心理准备的破浪,才想伸手拉开她用力扣紧他臂膀的小手,她却飞快地向他摇首。

  「我不离开你,我——」

  低首覆上的唇瓣,中止了未竟的话语,他深深地吻向她,仔细地品尝着口舌与鼻梢间的甜意,感觉到了他在想什么,飞帘不禁一恸,两手缠上他的颈间将他更加拥紧,不肯让彼此之间产生丝毫的距离。

  过了一会,在飞帘气喘吁吁地靠在他的胸前稍事休息时,破浪来回轻抚着她滑亮的黑发,一手悄悄挪至她的睡穴上。

  「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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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藏

  这一日,位于雨师生前所居的神宫里,地藏两名国王齐聚在此。

  身上仍带着伤的马秋堂在药王的搀扶下,头一回进到神宫的最深处,高举的火炬在宫内四处燃烧,马秋堂边走边瞧着两旁墙壁所绘的彩画。在那一幅幅画里,画的,皆是女娲创人的故事,还有近百年来地藏与女娲的变化。

  听当初绘出此画的先人说,他们绘的,是过去、是现今,也有着未来。

  马秋堂仰高了脸庞仔细瞧着墙壁上,女娲遭帝国百胜将军砍下人头的这一幕,不知怎地,这让他想起了封诰……随着药王举炬又往前走时,他也再次跟上,在转了个弯后,一名男子的面孔仿佛要自画中跳出来般地吓着了他,他定眼一看,是个手拿着一具长弓的男子,而这男子的样貌,也令他联想到了一个人……阿尔泰。

  不知是太过潮湿的缘故,还是另有他故,再往里面走,里头的壁画损毁得更加厉害,在一大面墙上,他隐隐约约似瞧见了一只凰凤浴火之后飞向天际……走过弯曲的内道,终于抵达雨师居于地底处的小神庙后,迎上马秋堂的,是段重楼趴在桌边不文雅的模样。

  大叹没慧根的段重楼,在他一来后,马上拉着他的手要他一块来凑热闹。

  「你认为这是什么?」都看一早了,也没看出啥端倪,那个雨师也真是的,要死之前也该把身后的秘密都交代清楚嘛。

  一块放在锦盒里的石片?这就是雨师的宝物?

  马秋堂也是一头雾水,「连你也没见过?」

  「不曾,雨师从没说过地藏有这东西。」打从天孙派人叫他把雨师的还物翻出来,并且要将它保管好起,他就一直为了这个东西伤脑筋。

  原本,他是想叫天都回来地藏认认这份雨师的遗物,因她以往与雨师亲近,或许雨师曾对她提及些许,但他却找不着这回一离开就完全断了音讯的妹子,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硬闯神宫。在里头翻箱倒柜找了好几日,这才自雨师的床底下掘出一个锦盒,只是,他还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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