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带走我送你的爱丽丝。”
他说了一句陈述句,不是问句。而这个陈述句,却让寒苓不知要接什么话。
她没带走的东西太多了,又不是只有那些注定会枯萎的花——哎,真像她对他的爱,注定没结果——他询问的却是那些花,不是那堆她没带走的衣物、首饰,好奇怪!
“如果你没别的话好说,我想睡了,明天有一堆事要忙。”她干脆略过他的陈述句。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爱丽丝的花语吗?”
他是神经打了死结吗?深更夜半的,打电话来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花语?她又不开花店,哪里知道什么花代表什么语言!
“不知道,没兴趣知道,不想知道。”她给了三种否定,再继续讲下去,她绝对会发疯。
“好吧,再见。”他简单利落挂了电话,没等她回一句“再见”。
寒苓错愕地对着已经断线的电话筒发怔。
该死!她诅咒一声,气愤地挂了电话。
※ ※ ※
下午,洋洋拨了通电话给她,告诉她开幕酒会在晶华饭店。
一时间,她还以为听错了,竟然在五星级饭店办开幕画展!?洋洋解释了半天之后,她才大概明白,晚上不过是个小型开幕酒会,将会展示疯马的六幅新作,至于真正的巡回画展则于星期天,在美术馆开始正式展览。
而她,下午也收到了温子檠送来的银白色礼服,完全贴身的剪裁像是专门请人为她量身缝制的。
她无法否认他的眼光真的很好、无法否认第一眼就爱上了这套礼服。
晚间六点半,她下楼打算开自己的车,却让公寓门口一辆豪华黑色礼车的司机拦下。
“请问是夏寒苓小姐吗?”穿黑色西装制服的年轻司机,问得礼貌。
寒苓点点头。
“请上车,温先生要我过来接你去参加开幕酒会。”司机非常恭敬拉开车门,示意她坐进车子里。
这时候反抗或者拒绝有没有用?好像没有,除了选择上车,似乎也没其他抉择了,对于温子檠的自作主张,她有点生气,却又为他的体贴觉得高兴,因为这一身礼服,实在不方便开车。
二十分钟后,她抵达开幕会场。一堆记者早就穿梭在开幕酒会上,等待开幕酒会正式开始。
会场里,挂了六幅画作,但每一幅皆覆盖着绒布,似乎是要等待酒会正式开始才要揭下绒布。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在会场上忙着招呼来宾与记者的洋洋。
应邀的来宾似乎全是些“有钱贵族”,而到场的记者则多的出乎寒苓意料。虽然疯马要举办第二次个人画展,算是件艺文盛事,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记者出席。
寒苓走向洋洋,他一见到她走近,立刻迫不及待向她介绍站在他身边的高大男人。
“苓苓,这位就是指定要买疯马那幅‘街灯下的少女’的买主,姜羿姜先生。”
男人投射来的目光,充满了沉思与研究意味。
他看着她的眼神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目光,比较像是在观看一件艺术品。
“姜先生,您好。”寒苓礼貌性招呼他,礼貌性伸出手。
姜羿接过她伸过来的手,以不大不小的力道握了一下,还在她的手背上印了一个吻。
“听子洋说,你现在是那幅画的主人,我想,你应该不会将那幅画卖给我了。”姜羿露出一个绅士笑容。
“姜先生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寒苓讶异于他竟能知道她的想法,她确实没想过要卖那。幅画。
“你还没真正看过那幅画吧?子洋把情况都告诉我了,等你看过那幅画,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那幅画若换成别人收藏,我或许不能甘心,不过若夏小姐是那幅画的收藏者,我就心服口服了。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那幅画。”说完,他微微倾身向她致意,然后转身离开,走向其他来宾。
洋洋对她耸耸肩,然后说:
“我擅自把情形告诉他,因为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卖那幅画,所以才替你跟他说清楚。”
她是把心里的想法都刻在脸上了吗?怎么连洋洋都这样想!?
“为什么连你也——”她正要问,却让洋洋拉往讲台。
“开幕时间到了,你得上台主持开幕会,至于你的问题,等一下就有解答了。”
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寒苓站上讲台,这种场面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偶尔会有画家邀请她当开幕画展的主持人。一时间,镁光灯喀擦喀擦响个不停——
她花了三分钟时间,除了开场白的欢迎辞,她约略介绍了疯马的画风与作品,然后带人正题,今天的主角画家即将首次面对世人,台下无论记者或来宾皆张着好奇的双眼等待。
寒苓突然看到台下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是子镐银子靳,她朝他们展露了一个微笑,继续对着麦克风说话:
“接看,让我们欢迎疯马先生——”寒苓还没说完,看见由休息室走出来的人,接下来的话全梗在喉咙里——
他穿着一身黑,黑色的丝质衬衫、黑色西装长裤,衬衫前的两颗扣子甚至没安安分分扣上,而他的长发依旧整整齐齐收束在身后。
他直视着她,颇有深意笑了。
等他一步步走上讲台,寒苓才注意到他朝她递来的那朵花——又是爱丽丝!紧接着,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吻,她听见一阵连续不断的镁光灯声响。
对着麦克风,他开口了:
“我想请问在场的各位来宾,有没有人知道爱丽丝的花语?”
这无厘头式的问题,让现场陷入一片尴尬的静默,等了大概一分钟左右,一位女记者有点不好意思的举了手说:“爱丽丝的花语是‘爱的信息’。”
子檠对那位女记者露出最迷人的微笑,谁都没有错过那位记者脸上瞬间转红的羞涩神情。
“为了答谢你的答案,我愿意接受一次你的独家专访。”旋即,他切人正题。
“在场的一些记者朋友,可能知道我另一个身份是疯马的经纪人。没人知道的是,其实我就是疯马本人。
之前,我有两个理由不愿公布我的真实身份,一个理由是我一直没找到适合我的经纪人,另一个是我不大愿意接受访问,因为我患有镁光灯恐惧症。如果能以疯马经纪人的身分而对大家,多少能为我减少些烦恼。
对不起,我绝对不是抱怨在场的记者先生小姐很烦人,请千万别误会。刚刚那位好心的记者小姐,我绝对十分乐意接受你的独家专访,访问时你可以多拍一些我的照片,但恕我不能提供裸照。”
他的话不但让那位小姐的脸更红,也化解了刚才的尴尬气氛,还引起了小小的低笑声。才上台没多久,他毫不费力地顺利掌控全场气氛。
“我选择今天公布自己的身份,当然也有两个理由,一个理由是我找到了适合我的经纪人,就是现在正站在我身边的夏寒苓小姐;另一个是,我的心理医生终于治好了我的镁光灯恐惧症。
今天现场的六幅新画作,全都是相同主题,我会先揭开其中五幅画作,最后一幅画作,我会在酒会结束前十分钟揭露,那幅画也将只会在各位面前出现十分钟,接下来的全国性巡回画展上不会展出那幅画,这算是我给莅临开幕酒会的各位来宾一份小小礼物。
最后要说明的是,今天现场展出的六幅画作,很抱歉,全是非卖品。还有我要请现场来宾配合,当画作上的绒布揭开之后,请不要拍照,我已经要求饭店在每一幅画前架设监视器,请各位务必尊重配合。造成各位的不便之处,请见谅。”
子檠握着寒苓的手,不顾她还处在震惊中步下讲台,走到第一幅他打算揭开的画作前。
绒布被放下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根本没了呼吸——
她居然在画布上!
那是她蹲踞在花园里的模样,她肩上还停了一只蝴蝶。她记得那一天,她第一次看见子镐跟子靳。
在场的来宾开始窃窃私语,几十对好奇的眼光来回在寒苓与画作之间游移。
第二幅画还是她——是在厨房做菜的她,料理台上切了一半的洋葱画面,那是她第一次为两人做菜。
不用说第三幅、第四幅、第五幅也全都是她——维纳斯水池边的她、站在窗口发呆的她、花园投射灯下的她。
寒苓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又被拉回讲台上。
子檠一出声,现场热烘烘的气氛马上安静下来,没办法,大家都太好奇了,全都屏息等待子檠可能会有的解释。
“各位不用怀疑自己的眼睛,我画里的主角就是身边这位夏寒苓小姐。如果各位看过我三年前的画展,应该还记得那幅‘街灯下的少女’,有很多人问过画里的那位少女是不是真的存在?我相信眼尖的鉴赏家,应该不难发觉,夏寒苓小姐其实就是那位少女,如果大家对那幅画还有印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