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苓一听,马上由沙发上弹跳起来,冲向办公桌。一拿起照片,她整个人如遭电极,瞬间呆住。
照片确实不是很专业的摄影,但也够清楚了,画的配色、分景、主角的神情都能一览无遗。
“画展第一天,买主看到画就找上疯马的经纪人,当然是被拒绝了,第二天,买主偷带了相机将这幅画拍下。你也知道,除了画展时有去观展的人见过‘街灯下的少女’之外,没人再看过那幅画,疯马连将那幅画印制成宣传目录都不肯。所以这张照片,算得上是违法中的稀世珍宝了。”
“如果是我,我也会把这幅画占为己有,不跟任何人分享。”寒苓死命盯着照片,喃喃自语。
好些时间,她才由震惊中回过神。
“既然没人看过疯马,就算我想努力也没地方下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有什么好建议?”
“你答应接手了?”陈子洋兴奋得两个眼睛都闪亮了起来,只要寒苓答应,他相信仲介费已经到手一半了。
“对,而你必须提供我必要的资讯,请问你有什么好建议?”事实上,寒苓心里有另一番盘算。
能不能让这笔交易成功已经不是她想努力的重点了,重点是她想看到真迹。
“你就从疯马的经纪人身上下手,他是疯马对外的唯一联系,只有透过他,你才有希望找到疯马。这纸袋里的资料,应该帮得了你吧。”
“谢了,我要走了。”将陈子洋刚要放到桌上的资料袋扫进手里,她仿佛一刻也不能多待,急着离开。
“嘿,苓苓,芳还没把你的咖啡送来耶。”
“没时间,一仟七佰五十万比较重要,咖啡你喝吧。”
“我很想问你,到底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这些年来,男人们在你身上花的不少,食衣住行哪样不是尽量满足你?房子、车子、华服、美食。无限额信用卡,还不够吗?苓苓,听我的劝,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任你哄骗,小心……”
“洋洋,你这种话要说几次才会满足?我需要钱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我爱钱,可以吗!?我会很小心,请你放心,OK?
况且我又没伸手向他们要那些东西,房子。车子、信用卡……全是他们心甘情愿双手奉上的,我如果不收他们会伤心的。
还有啊,世上真有人会赚钱多吗?让我教你一件事,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恒久不变,人会变、东西会腐坏,只有钱不会,如果你不花掉它们,它们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当然,金钱唯一的风险就是眨值喽,所以钱一定要够多。如果你拥有的钱数量够多的话,就能满足你的各种欲望,还有什么比钱更好用的吗?如果你想得到请告诉我。不跟你废话了,Bye-bye。”
每次都这样,她的话总能堵得陈子洋有口难言。
※ ※ ※
什么鬼地方嘛!居然连柏油路都没,只有颠簸不平的黄土石子路,连个街灯也没,真是见鬼了。
寒苓一路开着车,一路骂着,这种荒山野岭连手机都收不到讯号,她要是不幸挂了,恐怕都没人找得到。
经纪人这么穷吗?其他画家的经纪人她是不晓得,但是疯马的经纪人应该混得不错才是,怎么会住在这种偏僻得几近无人烟的荒郊地带?
她一直以为只有画家才会怪怪的,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连经纪人都怪怪的!
算了,为了一仟七佰五十万,还有能亲眼一睹“街灯下的少女”,咬咬牙忍耐吧。
终于,开了半个小时的黑暗地带,她看见远处传来的昏黄灯光,而她的车子也总算开上了柏油路,这路还不是普通的大耶,居然是来回两线道的柏油路呢!
这应该是私人铺设的道路吧,似乎是连接到远处唯一的一栋建筑物。
唉,原来经纪人的钱只够铺设这一小段马路,好吧,她决定原谅他了。
三分钟后——
哇!真不是盖的,好棒的一栋房子,就像童话里的巧克力屋,漂亮得不像话。
寒苓下了车,站在黑色雕花钢门前发怔。
她以为这么广阔的屋子只有在外国才有,没想到台湾居然也有!
一块块五颜六色的花圃分落在由雕花钢门到建筑物大门的车道上,建筑物正前方,还造了一座维纳斯雕像的喷水池。
由水底照射出的紫色灯光将维纳斯雕像映照得十分透亮,雕像本身似乎是用能够反射光线的荧光物质塑造成,所以雕像反射出淡淡的荧光。
眼前景致美得让人恍若置身梦境,美丽的屋子、美丽的花园、美丽的喷水池、美丽的维纳斯……她甚至开始觉得连那半小时黄土石子路程,都是美丽的。
唉,不愧是疯马的经纪人,她要是有钱到这种程度,住得起这种诗情画意的房子,就算是荒郊野地,也都心甘情愿了。
甩甩头,她收回迷失在美景里的理智,时间是晚上十点半,整理了脑袋里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她按下铜门边的对讲机。
“不管你是哪个鬼,你都走错路了,如果你想问路,唯一的路就是你来的那条,所以你可以回头了。”
对讲机突然传出了声音,然后根本不等寒苓反应就喀嚓断了线。
错愕!是她当下的唯一反应。
怎么经纪人会是这种骡子脾气?通常画家才会如此古怪,经纪人则通常该是长袖善舞的,不是吗?否则要如何应付脾气古怪的艺术家!?
她才不会就此放弃,小小挫折罢了!
为了一仟七佰五十万和“街灯下的少女”,她会用尽全力,哪怕是要奋战到一兵一卒都不剩,她也会豁出去。
好,既然他说她是鬼,她当然就能名正言顺当个厉鬼,对他死缠不放。
再一次,她用力按下对讲机的电铃,这次,她按着的时间还延长了喔。
等了一会儿,对讲机没什么反应。
那有什么关系!寒苓毫不气馁地想着,反正那么远的一趟路她都开来了,还怕没时间耗吗!?她再按了一次,这回她又擅自将时间延长了十秒钟,才放开按键。
“小姐,你到底要干嘛?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对你动粗,识相的话赶快滚。”
依然是粗鲁的语气,丝毫没变。
他居然知道她是女人,那表示他看得到她喔!?寒苓四处张望搜寻,果然让她在铜门左上方看见小小的监视器。
对付奇怪的人,就要用奇怪的招数,反应敏捷的寒苓,仰头对着监视器,伸出右手食指拉下右眼下眼皮,接着吐出舌头,做了一个特大号的鬼脸。然后,再两手齐伸做了“女鬼”出现时的标准动作。
等她做完这些无聊的动作,她立刻转向右方再一次狠狠、用力按下电铃,宣誓她绝不放弃的决心。
“好,就算你是个美丽的女鬼,你到底要干嘛?”
哈!太棒了,他的粗鲁总算稍稍改进了些,她甚至听到了他低低沉沉的笑声。直觉告诉她,如果她当着对讲机说明来意,他铁定会挂下对讲机,然后打死再也不理她。
因此,她决定先把这个粗鲁的男人骗出来再说。
人家说见而三分情嘛!见了面,他总不好太过“无情”吧,更何况还是见了一个美美的“女鬼”!
她再次仰头,对准监视器,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做了一个“没有”的手势。
对讲机立刻传出声音,以惋惜的口气说:
“原来美丽的女鬼居然是个哑巴,真是可惜了。不过你的演技大烂,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真的是个哑巴。真正的哑巴,比手语的姿势会比你刚刚优雅美丽。”
可恶!他居然还是个细心的男人!
接下来怎么办?管他的!她就是打定主意要他出来,哪怕是要用些无赖的手段,都无所谓。
她又对着监视器,做了个小小的鬼脸,然后继续死命的接着电铃。
“等我出去后,你最好给我一个好理由,否则就算你是个美丽的女人,我一样不客气。”
耶!万岁,他要出来了!
寒苓得意的庆祝自己方才小小的胜利;不过很快的她就回复理智,他竟看穿了她执意希望他走出来的企图,这种细心加精明的男人可能不太好对付。
她是不是真的该好好想个理由?否则他大概会对她不客气吧!由他刚刚认真的口气,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正当她低着头,很认真想着所谓的“理由”时,一不留神,被铜门的移动声惊吓了好大一跳,令她反射性闪了身。
一个高大的男人靠着半开的门,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外带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以为鬼应该是什么都不怕的。”男人说。
“你错了,鬼怕下地狱。”寒苓根本连正眼望他都没时间,就冲口说。
她的话引出了他低沉的笑声,此时寒苓才正眼看着男人。
然而,她一抬眼,旋即让面对面的两个人沉人各自不同的心事……
哦喔!还好这男人不常在城市走动,否则不知又要害死多少纯情女人的心了。他居然蓄着长发,黑色的过房长发正整整齐齐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