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躺在你身边,抱着你说话吗?”他问。
“可以啊,到明天为止,你还是拥有使用我的权利。”她笑说,脸上不在乎的表情掺杂了一点点黯然。
他跟着躺下,将她搂进自己的胸膛。
“苓,如果你有机会实现两个愿望,你会许什么愿望?”他的问题,来得有些奇怪与突兀。
她静静躺在他怀里,认真想了一些时间。
“这些年,我一直有个心愿,找到我弟弟。”
“你有弟弟?”他带着惊讶问。
“嗯,还是一对双胞胎。我六岁那年,我母亲生下他们,却因为无力抚养,所以把他们放在孤儿院门前,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的哭声。如果我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那么我希望能够找到他们。”
她没说真话,虽然找到双胞胎也是她的愿望,但她现在心工最强烈的愿望是——希望温子檠能爱上她!
“你回去过原来的孤儿院打听吗?”难怪,她初次见到子镐银子靳时,脸上的表情会那么激动,他们让她想起了她弟弟吧。
“我不记得那所孤儿院了,那时我才六岁。后来我问过我母亲,她给我的回答也是她不记得了。”
“他们有什么特征吗?”子檠有种奇怪的联想,虽然他不认为人生会有那么凑巧的情况发生,但谁知道呢!之前,他不也认为他的精灵不可能出现了,然而命运还是把她带回他的生命里。人生的事,很难说……
“有啊,他们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耳朵了。我还记得,一个是在左耳后,一个是在右耳后,各有一颗红色的痣。送他们到孤儿院的那天,我把我的顽皮豹卡通被盖在他们身上,因为那天很冷……”
听到这儿,子檠皱了眉头,他匆匆打断了她的话,看来,有些事他得先去求证一番。而人生,也许真的就是这么巧!
“你的第二个愿望是什么?”
“为什么只有两个愿望?童话故事里的仙子不是都给三个愿望吗?为什么我的少一个?”寒苓没回答他的问题,转移话题的意图有些明白。
“那就给你三个吧。”他侧身看她,眼里有着浓浓的情感。
她一定、一定是看错了,安抚方才漏跳一拍的心绪,她强迫自己回神。透过他看她的眼光,为什么她总会有种错觉,总会以为他似乎爱着她?好傻、好傻的错觉。
“唉。”她轻轻淡淡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仙子,就算你想给我三个愿望,我的愿望也不可能实现。这几年,我找过好几家侦探社,每一家给我的答复都一样——我的资料太少没办法查。如果可以,我愿意把三个愿望换成一个,只要让我找到他们。”
“找到他们之后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过得很幸福、如果他们后来被领养了,你的出现或许会带给他们困扰?”
“我想过,可是万一不是呢!?万一他们跟我一样孤单呢?”
“你觉得自己孤单吗?”
“偶尔。很正常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觉得孤单。”她一语带过,不想让自己陷人自怜的情绪中,“你呢?如果你可以有三个愿望,你会许什么愿望?”
“其实我该有的都有了,不过真要许愿的话,我只想许一个愿望,希望找到一个跟我相爱的女子,两个人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意思是,她绝对不可能是他愿望里的那个女子了!
她不想再放任想像刺痛她的知觉,借由他的话,她实在很难不去假想他跟别的女人会做的事——
他会拥抱他心爱的女子,看着同样的彩绘星空,用同样的醇厚声音跟那个女子聊天,唯一不同的是,他会对那个女子说“我爱你”,却不会对她说那样的话……
寒苓顺势翻身压在他的胸膛上,看着他的脸,轻声问:“现在要我好吗?”
他探究的眼神在她目光中搜寻良久,仿佛在寻找被她深藏的情感、仿佛想看透什么……
她柔软的长发正轻轻拂过他的脸、他的胸膛,这种气氛之下,他确实想彻底占有她。只是此刻,他更想就这样抱着她,听她的声音。
“陪我聊聊天,不好吗?我喜欢这样抱着你,听你说话,你的声音很甜,比醇酒还要让人迷醉。”
他的话像是催眠,让她索性整颗头都靠在他的胸膛上,耳朵紧贴着聆听他胸臆传出的低响。
“子檠,我好喜欢你。”她低声说。
“嗯,我知道。”这是他有过最大的回应了,他的手在她背上来回抚摸,然后又问:“苓,你真的没有别的愿望想实现吗?”
她不移不动躺着、沉默着,良久——
“有,但是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嗯……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说。”肌肤与肌肤的碰触,让她没来由热了起来。
她对他的反应向来那么直接、疯狂,即使他们夜夜亲密,她对他的反应依然有增无减强烈震撼着她。
“我后悔了,我们别聊天了。现在,我想要你--”
“我很高兴你后悔了……”
“你真是热情的小东西,很想要吗?”他在她耳边摩蹭着,声音多了一分沙哑。
“嗯……”
她的念头正一点一点模糊,眼前似乎晕成一片白光,一道强烈的悸动穿透她的躯体,她模模糊糊听见子檠的声音:“再等一下,宝贝……”
他真的喊她宝贝吗?
随着他渐趋强烈的动作,她的神志进人了全然恍惚的状态,在最后即将昏眩的刹那中,她知道他们同时到达了最高点,然而接下来的事,她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 ※ ※
她在同样熟悉的卧室中醒来,环顾四周却发现只剩她一人,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一如她心上让某种不知名力量掏空的感受。
右侧床头柜上,整齐地摆了三朵爱丽丝,花下似乎压了张纸。
寒苓翻身,抽出纸张——
我提早离开了,公司还有些事得处理。桌上的三朵爱丽丝送你,就当作是我们“再见”的礼物。先前答应过要给你的东西,我先交给陈子洋了。你应该会去找他吧?
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开车要小心些。
--子檠
他连等她醒过来说再见都不愿意?还是他害怕她醒过来之后会缠着他、不愿离开?她坐在床上,望着早读过数次的纸条,莫名流起了眼泪,她甚至不明白那些止不住的眼泪为何奔流?
是为了他字里行间没有一丝不舍吗?还是他几近冷漠的陈述方式,仿佛他们什么也不是?
他们真的曾经共有一个月吗?突然间,她怀疑一切会不会只是她的幻想?否则,他怎会连一些些情绪也没,关于她的离去,他怎可以如此潇洒?而她,又为什么学不会他的淡然以对?
寒苓只花了三分钟,就收拾了莫名其妙的眼泪,她向来不是个脆弱的女人,为一个冷漠男人哭泣三分钟,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人生,还有什么苦她没尝过!?孤独、伤害与生离……该尝的滋味都尝过了,她不是个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娇弱女子,不过是小小的分手罢了,很快她就会复原了,她努力安慰自己。
吐了一口气,她拉开被子,套了件衣服,开始梳洗。
一个小时过后,她手上依然是来时的那两个手提袋,只不过里头空空的。
这一个月少,子檠确实很认真地贯彻他的决心,先前她带来的衣物,全被他霸道的淘汰掉了。他帮她买的东西,根本是她一个人搬不走的。
客房原本空无一物的衣柜,现在满满的全是她的衣服,而梳妆台的抽屉里,则堆了一小盒一小盒的钻饰,举几项链、耳坠、手链……一应俱全。
她站在一楼大厅里,留恋地做了最后一次环顾——
白天看来十分寻常的天花板,到了夜晚,只要拉紧窗帘、按下紫色投射小灯,就会一闪一闪亮起一颗颗星子,这么美的景象,怕是她再也无缘看到了。
偌大的餐厅跟厨房,这一个月来帮着她做了不少好吃的东西……
五颜六色的缤纷花园里,让她剪走了不少爱丽丝……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她真的会走不掉。
什么也不打算带走的她,除了手上原来属于她的行李袋、除了身上穿的一套连身裙、除了他执意买给她的BMW73O,算是空着手离开了那间大屋。
那堆华丽衣物、珍钻宝饰,她一样也没法儿带走,就连他搞剪给她的那三朵爱丽丝,她都选择让它们静静待在原来的地方。因为,她没办法看着那些东西,不去想到他。
开出巧克力大屋,开上柏油路,她发现她的眼眶又开始刺痛着红热了……
五分钟后,原来的黄土石子路,早已不见了,那天他说要铺设完整的一条大路之后,只花了三天时间,黄土石子路就让平坦的柏油路取代了。
在平坦的新路上,积聚在眼角的泪水,终于再度满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