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不过是没化半点妆,穿了件过大的T—shirt和一件洗得泛白的蓝色牛仔裤而已。
“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寒苓冷冷淡淡地回了话,一点也不打算再继续和那个女人说话。
此时子檠正巧下楼,听见寒苓的话,他略略扬了眉望向寒苓。
寒苓回给子檠的动作,仅是一记耸肩。
他将支票交到芝吟手中,“我不希望再看见你了。”
芝吟低头看了支票上的数字,然后给了他一个微笑说:“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出现了。”临走前,她对沙发上的寒苓说:“拜拜,小雏菊,要记住我的话。”
看来,她一定很满意支票上的数字吧。寒苓作了结论。
子檠回到沙发上,开口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要我趁你还疼我的时候,狠狠敲你一大笔,就这样。”
“这倒是好建议!”子檠没太大的反应。
“我可以请问你花了多少资遣费吗?以便将来作为参考。”她挖苦地说。
“三仟万。你大可放心,我打算给你的资遣费,远远超过我今天付给她的。”
他脸上淡淡的笑意,简直快气炸了寒苓!为什么,眼前这个温子檠让她觉得,他比前些天那个自负暴躁的温子檠还要惹人厌!
“怎么?高兴得说不出话?”他故意曲解她的想法,故意让她更为愤怒。
他多么喜爱生气中的她!亮亮的双眼、鼓鼓的双颊、倔强的表情……再没人比她更可爱、更动人了。
“对,没想到我竟然有高于三仟万的身价,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这样满足你男人的自大了吧!?”
“你还要我回答那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她仍在愤怒中,跟不上他思绪跳转的速度。
“我养过几个女人啊?”
“对不起,我现在没兴趣知道了。”她又不是大脑故障,白痴到非要搬几颗石头往心里砸、非要尝尝椎心刺骨的滋味。知道在他眼里,她跟其他女人没多大不同,滋味真的不好受。
“苓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见到疯马,他要求你一定要陪他上床,他才肯卖掉那幅画,你会愿意吗?以我对疯马的了解,他绝对不像我那么好打发,他可能会要求你陪他几个月、或几年,甚至一辈子也说不定。你会答应他吗?”
他好打发?真是爱说笑了。他温子檠要是属于那种好打发的人,世界上就没什么人可以被归成难打发那一类了。
“如果他跟你一样养眼,我会考虑看看。”她心口不一的说,事实上,她明白自己绝对不会答应。
“那我打赌你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这样我就放心了。”他胸有成竹说着。
“放心什么?放心有人接手你不要的女人?放心我不会像你先前的女人一样,对你纠缠不清?”
这男人简直可恶到了南北极!她都要找不到形容词骂他了!
“大概是吧。”他嘴角的微笑弧度,扯得更大了。
第八章
她不知道,原来时间可以无情快速到她来不及停留张望的地步,再过两天就到了他们约定的期限了。想起当初子檠说过,也许最后她会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大短!
他果真有自信的本钱,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更加确定对他的感觉就是一种爱恋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随着日子逐渐逼近,那男人不但没丁点不舍,她几乎都要觉得他出乎常理的特别期待这天到来。
今天下午,他说他得到公司一趟,要她一个人打发时间。她想来想去觉得没事做,决定准备一顿道地的双人烛光晚餐。
买了一顿饭所需的食材,一整个下午她就在厨房内忙碌着。因为只有忙碌才能让她忘记接连几日的不愉快心情,不要再多想。
晚间六点半,两人份的五道美食——包括前菜饼干加鱼子酱、主餐法式田螺、沙拉、海鲜蔬菜浓汤、甜点冰淇淋加水果,全都安安分分放在早已点上烛光的餐桌上。
她愣愣的坐在餐桌前,就着火光想着近一个月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说过“我喜欢你”吗?不,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他连类似喜欢的贴心话都没说过一次。即使是在最激情的情况下,也没说过!
他说过最像甜言蜜语的话,就只是每回他紧抱住她时说的:“我希望你快乐。”
其实,她试过让子檠多少了解她对他的心情,有好几次,她脱口而出说——我好喜欢你。虽然没有预期中,他可能会出现的“抗议”反应,但他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啊!
每回听见她的话,他都仅是笑笑,用若有所思的神情望她,或许顺顺她的长发、或许亲亲她的唇颊,但都一贯的保持沉默。在那种尴尬时刻,她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真的把她当成点缀性的宠物吗?
或许她的地位还没宠物那么高级,如果是他豢养的宠物,至少还能无限期留在他身边直到死亡分开他们,而她的期限却只有短短一个月。
有时,她会无聊的幻想,她干脆幻化成花园里的一朵爱丽丝好了,因为他似乎特别钟爱爱丽丝,每回整理花园在碰到爱丽丝时,他脸上的表情总会流露特别的温柔,如果她能幻化成爱丽丝,就可以天天陪着他了。
最近这些天,她偶尔会在客厅的窗口,望着整理花园的他。
温子檠是她碰过最迷人的男人,越是了解他,她越是发现要离开这种男人,是件无比困难的事。因为她太明白,要能再一次这样对一个人深深动情有多么困难!
一阵脚步声惊醒了她的沉思,还没来得及收拾脸上恍惚的表情,子檠已经走到她身边,用歉然的语气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等很久吗?”
她摇摇头,看着他低首望她的脸,说不出话。
子檠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以拇指轻抚她柔软的唇,关心的问着:“在想什么,想得那么专心?
寒苓刻意放大脸上的笑容,摇头说:“没什么,吃晚餐吧,菜都凉了。”
对她的否认,他也只是报以一个简单的微笑,没再追问。
两个人陷人一阵安静里,各自用着盘内的食物。
好一段时问过去,子檠终于决定打破沉默。
“苓,再过两天就满一个月了。我——”他停顿一下,想了想该如何继续。
寒苓一口气差点便住,他要说些什么?会是要她留下吗?可能吗?
他一声叹息明显得让她无法忽略,似乎有什么难以出口的话,正为难着他。
“我打算明天到法国,机票已经订好了。当然,如果你坚持一定要跟我相处满一个月,我可以把机位取消。”他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说着。
原来他是打算提早结束,她竟还自作多情以为他会开口要她留下来……
“不用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明天一早我就走。”她尽可能以平静的口吻说,尽可能不让他听出她心里翻覆的难受。
“苓,我——”如果不是事情超出他原先计划,他也不会——唉,要怪谁呢!“你要我留下来吗?我希望你快乐。”
又是这句话!她开始痛恨这句话了。
“真的没关系,你什么时候要告诉我疯马的下落?今天晚上还是明天?”
“事实上,我到法国就是为了带他回台湾。你放心,我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另一个我急着离开的原因是,疯马预计在下月初,也就是一个星期后开第二次全国巡回画展。而且疯马决定,在这次巡回画展上露面。所以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忙,我并不是故意要——” 他撒了个小小的谎。
寒苓不得不打断他的话,因为不管他的理由有多充足,她心里的疼痛程度都不会减缓。
“没关系,你不用对我解释。其实早一天两天结束,没什么差别,不是吗?”
子檠本想再说些话,但细想后决定放弃,出口的是另一番话:
“明天一早,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若开车送我,那我的车不就得放在你这儿,这样很麻烦,我自己回去就好。还是,你希望我今天晚上就走?”她放下刀叉,发现自己一点食欲也没。
“不要,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多留两天。”
是吗?寒苓低头苦笑,没让子檠看见她的表情。
她想起之前那个哀求子檠的情妇,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别跟她做出同样的举动,去哀求一个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我吃不下了,你慢慢吃,我到客厅等你。” 话说完,她不给子檠说话的机会就离开了餐厅。
她的背影,引出他一声叹息。很快地,他也跟着离开餐厅,走到她身边,紧挨着她坐下。
客厅的灯光暗了,寒苓让天花板又再亮起一颗颗星子。她躺在宽敞的沙发上,盯着天花板。
“每次看着这些人造星星,我都会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正漂浮在宇宙中,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她低语着,这客厅的彩绘星空设计真的好美,而她可能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