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征:泰迪熊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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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长得不好看。事实上,他的长相迷人。一头浓密的发略长,很有艺术家的味道;前额饱满,鼻梁挺,浓眉似剑,微微往上飞扬;加上那双深邃的、细长的黑眸,组合成一张很有东方味道的俊帅脸庞,无怪乎,他当初能在短短几年间便风靡世界乐坛,扬名国际。

  唉!我不得不承认,现今的世道,除了过人的才华,美丽的皮相也是影响成功的要素之一,大抵人长得好看总是利多于弊。瞧瞧国内的钢琴王子陈冠宇,还有扬起一股狂野炫风的小提琴家陈美小姐,哪个没有一张美丽迷人的脸庞?

  不过,此刻这张俊美的脸庞明显地阴气重重,仿佛被人欠了一屁股债似地,嘴唇紧抿,瞳眸微眯,冷漠不悦的气息只差没在胸前挂著一张标明“生人勿近”的牌子,任谁看了这张脸,都知道要退避三舍,免得遭殃。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他没事老端著一张吓人的臭脸干什么?

  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他人已转身离开,我只得自己摸索著找到厨房,拿块抹布擦桌子。

  擦完桌子,我依照他的话,来到琴房。

  那是一个面向窗台、有著一面透明玻璃门墙的房间。站在外面便可看到里头光可监人的桦木地板、垂吊的水晶罩灯,还有一组米白色的沙发和矮桌,沙发上随意地摆著几个色泽鲜亮的抱枕和一堆纸张。

  我的目光随之不自觉地移向此刻正背对著我、坐在钢琴前的季恩扬。藉由他微微晃动的身体,我知道他正在弹琴,尽管我并没有听到琴音。显然眼前这面玻璃门墙还具有相当不错的隔音作用。

  并列在钢琴旁的,还有一张古典雅致的原木书桌和椅子;书桌上堆著一些书籍和一叠纸稿,地板上还散落著几球纸团。

  很明显地,季恩扬是个喜欢随地丢掷纸团的人,我几乎可以预见往后自己跟在他屁股后头帮他收拾的情景。

  仿佛察觉了我的存在,他突然停顿下来,转身看我。他那拧紧的眉头逼使我立即打开门,走进去。

  “季先生,你要我做什么事?”我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问,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猛瞄著他那架亮黝黝的平台式钢琴。那闪著光泽的象牙琴键让我不自禁地感到手痒,真想去触摸它、弹奏它。

  “那叠影印的讲义,请你按照顺序一份一份整理装订好,矮桌上有钉书机。”

  他指著角落边的沙发椅说,话毕,便又迳自转过身弹他的琴。

  我勉强收回眷恋的目光,走向沙发,依照著他的指示将一叠讲义分排妥当,用钉书机一份一份装订起来。

  进行工作的同时,我的耳朵无可避免地听到了他弹奏的琴音。一开始,我的心情是很愉快的,能听到他弹奏钢琴足以弥补他那张臭脸带给我的视觉伤害。

  可随著时间的流逝,我的眉头不觉愈皱愈紧,而且坐立不安,直想起身离开。

  唉!都说音乐能反应一个人心情的好坏,还真是一点也没错。

  此刻听著季恩扬的琴音,我再不怀疑他摆臭脸确实是因为情绪不佳的关系。

  他好像把满腔的躁郁烦闷都宣泄在钢琴上,叮咚的琴声如急雨、似狂风,有时却又像任性撒野的小孩叫闹似,完全没有一点美感,仿佛只纯粹为了发泄情绪。

  终于,我忍不住了,抱起尚未装订完毕的讲义,站起身走向门口。

  当我的手正准备拉开玻璃门时,他却突然停止弹奏。

  我顿了下,好奇地转过脸望去,没想到和他阴郁的眼神对个正着。原来,他是察觉到了我的离开。

  “你抱著讲义要去哪里?”

  “呃……我、我是想我在这里可能会妨碍你练琴。”我赶紧找了个借口。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他的琴音很伤耳吧?

  “是吗?”他挑了下眉,嘴角略弯了弯,感觉像是在冷笑。“我还以为你会好好把握免费听琴的机会。”

  那也得要你肯好好弹吧。

  我偷偷在心里回了句,脸上却挂著一抹不由衷的浅笑,说出口的又是另一番话:“我是很想这么做啦,不过,我怕打扰你练琴,那就不好了。”

  原以为这样的回答能让他满意,却见他仍是勾著唇,眼里讥嘲的意味更浓了。

  “你觉得我刚刚弹得如何?”他突然问道。

  “啊?”我愣一下,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半晌,才开口道:“呃……很特别、很任性、很狂野、很有……味道。”啧!亏我掰得出来,我真佩服自己。

  “你真的这么认为?”从他的表情看来,像是一点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不自觉地心虚脸红,但仍硬著头皮点头。“当然。季先生可是我最崇拜的钢琴家。”后面这句话是真的。

  “哼!”得到的回应却是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学音乐的人,什么时候也学会言不由衷、口是心非了?”语气很是轻蔑。

  我的脸又是一热,因为他的话而觉得一丝狼狈。他这么说实在有点伤人。我并非巧言令色的人,只是遵从社会化的礼仪——客气。这道理他不可能比我这样一个大学生还不懂。

  可听听他说话的语气,像是我在逢迎阿谀、拍他马屁似;这么一想,我就愈觉得恼,忍不住冲口说:

  “季先生,你心情不好,也别拿我出气!”话说出口我便后悔了。虽说他不是我的指导教授,与我还谈不上什么师生关系,但毕竟仍算是师长,而且他是何慕怀的朋友,我的态度确实不当。

  他眼一眯,我以为他要发怒了,可他却只是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心情不好?”

  拜托!任谁都看得出来好不好,你的脸那么臭!

  当然,这些话我只敢在心里咕哝,非不得已,我并不想得罪他。

  “你的琴音很吵很乱,充满烦躁的气息,所以——”话说一半,我猛地住嘴,这不是等于间接向他承认了我刚才确实是在“瞎掰”,自打嘴巴吗引

  我有些懊恼地抬眼看他,发现他也正盯著我瞧,而且脸上并没有一丝嘲讽的表情。

  他看了我好一会后,才冷淡地点了下头,说:“你出去吧。”

  听到这句话,像是获得特赦,我松了一口气,赶紧走出琴房。

  直到工作结束离开时,我心里都还想著:季恩扬真是一个阴阳怪气的人。

  第二章

  后来我才发现,季恩扬需要的并不是助理,而是一个管家兼佣人。

  他对生活常识的低能程度,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没错,他是一个名扬国际的钢琴家,但同时也是一个生活低能儿。

  这么说他好像有点刻薄。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是很会料理家务,但起码我还会使用各种辅助的家电用品,例如电锅、洗衣机、微波炉、烤箱之类的。

  而他……唉,不提也罢。那些高科技产品根本只是摆著好看的。他唯一会使用的就只有煮咖啡机。

  听何慕怀说,本来有个黄太太固定为他清理打扫公寓,帮他送洗衣物,并为他煮晚餐。但是那位黄太太在一个星期前因为媳妇生产,抽不开身,向他请辞,所以我才有机会得到这份工作。

  不过,老实说,我现在有点后悔接下了这份工作。

  一个星期下来,我除了得忍受他那张臭脸对我视觉上的污染外,还必须小心应付他阴阳怪气的脾性,以及一看不顺眼我做事的方法就和我大眼瞪小眼的傲慢态度;我俨然成了可怜兮兮的受气包小女佣。

  唉,如果说我对他真存在过那么一丁点幻想和憧憬的话,恐怕也已经被他杀光殆尽,一丝不剩了。

  这天傍晚,我做完他交代的事情后,便赶著要到乐器行上小朋友的钢琴课。

  他在琴房练琴,我不想打扰他,于是迳自背起背包,就要走人。

  “杜芳乐,你等一下。”

  才刚打开大门,便教他突然扬起的声音唤住了脚步。

  我转过身,看著他。“季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他没回答,只是转身走进他的房间里;隔了一会儿,提著两个大塑胶袋出来,走到我面前说:“帮我把这两袋衣服拿去送洗,塑胶袋上面有洗衣店的地址。”

  我微一蹙眉,看了眼塑胶袋上的地址。洗衣店的位置和捷运站的方向正好相反,我在赶时间,心里因此有些不愿意。

  “季先生,我赶时间,而且又不顺路,能不能改天再送?”我尽量委婉地拒绝。老实说,这种小事他可以自己来。

  “赶时间?”他不悦地挑高一道眉。“你还有什么事?赶著去约会是吧?”

  他的口气和表情都带著点冷嘲的味道,好似认为我不过是个急著去赴男朋友约会的肤浅女孩。

  我心里立刻窜上一股气,忍抑不住地回道:“季先生,很抱歉,我赶著去下一个打工的地方。”

  “你还兼其它的工作?”他似是有些不以为然,浓眉扭了一下。

  “是啊,我缺钱。”我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手表后,又说:“时间不多了,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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