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等?」
顾以法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充满魅力的微笑。「这是我的第二专长。除了找人以外,就是等。」
而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顾以法车上什么都有,干粮、面包、水……甚至还有好吃的饼干。他们简单解决了午餐。他不以为意地告诉她,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他是这样度过的。
「就这样?坐在车子里?」谢青雯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
顾以法微笑。「妳不也一样吗?每天都坐在钢琴前面,或抱着小提琴……这就是工作嘛。」
「可是……」她还是很惊讶。「你明明之前有不错的职业--警官,不是吗?为什么会……想放弃一切,跑来做这种又辛苦又不固定的工作?」
「妳跟我爸问一样的问题。」顾以法笑笑。
「那,你给你爸怎样的答案?」
「没有。我什么答案都没有给他。」他的眼眸顿时黯了黯。「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理解的。」
「说给我听好不好?」柔软的手按在他坚硬的大手上。「我想听。你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顾以法反手握住了她,把她的手包覆在掌中。
两人静静携手,一时之间,言语好像变得很多余。
直到他们被无线电嘈杂的声响给惊醒。
「不要谈情『梭』爱了啦,那个回家再忙,大鱼出现了。」粗嘎的破锣嗓音从无线电传来,把谢青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把手抽了回来。
「知道了,撒网。」顾以法简单回应,突然,转头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附近停车位那么多,为什么要这样?」
「有浪漫爱情戏可看,干嘛不看?嘿嘿,铁汉『楼』情喔。」粗嗓子带点台湾国语,说起成语来真令人起鸡皮疙瘩。
谢青雯觉得耳根子辣辣的,她根本不敢看顾以法,只好随便找点事做,以解决自己的局促尴尬。
也学他转头看看。
一看之下,险些昏倒!
后面,一连停了两辆和顾以法座车几乎完全一样的车,里面的人探头探脑的,统统都在看热闹!驾驶座上拿着无线电的男子,还笑咪咪地对她挥挥手。
谢青雯像被雷打到一样,木然转正身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那张健康肤色的俊脸,也正泛起诡异的赧意。不过他很快重新整理心情,恢复专注。
「鱼回来了。」眼眸紧盯着正缓缓打开的车库电动门,一辆闪亮的深色欧洲房车开进去了。顾以法开始调整自己的耳机。「我们也要下水了。妳先待在这里,车门上锁,随时注意无线电,记得我教过妳的用法吧?还有,别忘记妳答应过我的事。不要做蠢事,不要离开车子,直到我跟妳联络。」
「我会记得。」谢青雯慎重地点点头。「你也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事。」
「嗯。」
「学长……」他开门准备下车之际,谢青雯突然又小小声叫住他。「你……要小心。」
「我知道。」大手伸过来,轻轻触了一下她柔嫩的脸颊。
然后,毅然离去。
第九章
顾以法和另外三个形貌各异,或高或矮,或胖或瘦,长相或流气或端正的同伴,分别谨慎而低调地,前后进入一栋有十层楼高的公寓大楼。
其中两人穿得像修理工人,有一名穿着西装,还拿公事包,看起来像推销员。
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讨债?追踪?查案?
在谢青雯心底深处,她还是没办法完全接受事实,也没办法想象,那个多年来照顾、关怀她的伊吕学长,几人之中唯一功成名就的人,会有如此丑恶的一面。
等待是最难熬的。她不知道顾以法到底哪里来的耐性,能胜任这个大部分时间必须静心等待的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待在车内,慢慢开始觉得局促不安。
好想出去,好想呼吸新鲜的、开放的空气……就像她一直不爱待在琴房里一样。从小到大,必须被关进小房间时,就是独奏课。她总是能逃便逃,能早点上完,就不会多拖延一分钟。
练琴之于她,应该是很自由、很同乐的。父母在旁边各做各的,一面高声谈笑;这才是她习惯的方式。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高中时,每次上独奏课,都会设法尽速逃出老师的魔掌,逃出小小的琴房,到隔壁教室……
不行,不能出去,她答应过他的。
幸好多年练琴,已经让她习惯长时间久坐。她努力克制着想下车的冲动,默默等着、等着……
工人一号出来了。
没多久,西装推销员也出来了,还对她摊摊手,有点无奈的样子。
她诧异地坐直身子,瞪向挡风玻璃前方。
工人和推销员经过她车旁,径自上车,开走了。
工人二号,也就是取笑过他们的破锣嗓、台湾国语先生,没多久之后也出来了。他走到谢青雯旁边时,敲了敲车窗,弯身,好像想讲话的样子。
谢青雯犹豫了片刻。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古怪的感觉,细细的、微微的在干扰她。
是因为他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吗?还是因为他一出公寓大门,就立刻调整耳机,还接了手机的动作?
台湾国语先生继续敲窗,又返身看看,然后,等不及似的大声说:「嫂子!开一下好不好?大哥还在忙,他叫偶先交代妳几句话!」
就是这里出了纰漏。谢青雯全身都张起戒备的刺。
顾以法在家排行老么,加上年纪轻轻就开始做征信这一行,到目前为止,所有熟人都叫他「小顾」,没有人叫过他「大哥」。
谢青雯往后缩了缩,心跳猛然飘快,跳得又重又急。
冷静点!快!动脑!快想想怎么办!
她正伸手要去转动钥匙,试图发动车子好开走时,说时迟那时快,哗啦啦巨响在她耳际爆开!
那位台湾国语先生,脸上已经毫无笑容,他用手中握的东西击破了玻璃。
然后,那个「工具」指向她的太阳穴。
一把枪。
真是方便,枪柄拿来敲玻璃,在手中一转方向,又可以拿来胁迫人。
这不是赞美的时候!谢青雯全身发冷,手还停在半空中,整个人僵在椅子上。
「下来。慢慢的开门,不要耍花招。」台湾国语先生冷冷地说。「照着偶的话做,不然妳会很后侮。」
刚碰到车钥匙的手此刻握紧,慢慢收回来,然后,把门打开。谢青雯动作迟缓地下了车。
旁边,风驰电掣地,有另一辆车高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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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以法让其他伙伴先走了。
本来以为会有重重电子监视、通讯设备,结果没有--房子很空,根本没人住的样子。所以负责这件事的白熊没事可做。
楼下根本没有管理员,也没有对讲机,门甚至没上锁;而公寓铁门只是合拢,里面木门只有最简单的喇叭锁,小麦带了一整个公事包的工具都没用,只消一张信用卡,伸进去一扳,门就开了。
里面只有女人,弱女子两名。一个站在窗边抽烟,一个半坐半躺的靠在墙边。
抽烟的那个,身上仅穿着一件贴身亮皮洋装,紧到清清楚楚说明了事实:她身材不错;还有,洋装里大概连内衣都没有,更遑论武器。
而摊靠在墙边的那位,手脚都被捆绑,本来黑黑的肤色,此刻呈现一种疲惫的灰。她无神的眼睛半睁半闭,饿得毫无力气动弹。
由破锣嗓唐老鸭看着抽烟的女人,顾以法迅速巡过几个房间,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回到空无一物、只有一张毯子和几个矿泉水空罐的客厅。
「没事了?」唐老鸭用台湾国语不大愉快地抱怨:「你一大早联络偶,就素为了来对互这两个女伦?妈的!偶十四岁刚出来混的俗候,就撂倒过此这两个加起来更凶更粗勇的查某了。」
「我本来以为……」顾以法想解释,突然又住口了,俊脸上笼罩着一抹难解的阴郁。
「听说你很行的,原来不过如此,也素会误判嘛。」唐老鸭摇摇头,把手插进工人裤口袋。「现在要怎样?我等一下还有事溜。你一个伦搞得定两个查某吧?」
顾以法不作声。
唐老鸭耸耸肩,转身离开,还一面嘀咕:「你以前不素这样的嘛,谈恋爱谈昏头了喔。」
窗边的女人转过头来,顾以法才发现,虽然身材姣好,可是,她有一张稍嫌憔悴、显然有了点年纪的脸。应该称得上是美女,不过,微弱阳光从窗口洒落,清楚显现出她的浓妆艳抹。
还有,她的五官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好像哪里出错了,不大自然,又令人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
「我只是来送饭、送水、让她上厕所的。」女人主动开口说。虽然抽烟,可是嗓音居然还有如少女般娇嫩,令人产生错乱感。
「谁叫妳来的?」顾以法站在奄奄一息的米丽身旁,警戒地看着对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