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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仍有某部份改变了,眼神变得温和沉静,不耐也鲜少出现在眉心,多数是轻松偷快的,但也会偶尔失神、偶尔无端失笑,让唐欣不时看傻了眼。没有人知道他的改变到底源自何处,因为连绋闻也逐渐淡出他的生活圈了,没有了女主角,能提供分析探查的粉色事件消失,永亿大楼的女性职员似乎工作也没这么起劲了。

  唐欣灵活的脑袋转了又转,嗅觉敏锐的她,很快便将令她仰慕的上司和那个始终食言没再和她联络的苏璟衣连在一起,她曾试著在同时段打电话到言若涛家中,但却没再听过苏璟衣的声音了。

  直到七夕前一天,她接到花店老板娘打来询问是否要代送花卉的电话时,不禁怀疑言若涛要过的是愚人节而不是情人节。

  他几天前订了一盆“猪笼草”,一个依稀在年少求学时代听闻过的植物名,和浪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怀著满腹疑云拨通言若涛的手机,镇定若常的问道:“副总,您要订的确定是一盆——植物,不是花?”

  “是,订不到了吗?”

  “不,花店的人想问您需不需要帮您代送?还有需要附张卡片吗?”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知道他要愚弄的对象是谁了。

  “唔——也好,卡片我已写好放在纸镇下了,你帮我送到花店去,我明天的确没时间亲自送过去,还有,唐欣,请勿张扬。”

  “当然,副总。”

  他告知送达地址后便匆匆收了线。

  她迫不及待地奔进言若涛的办公室,拿起那张未封缄的白色素雅的信封,转过正面一看,“苏璟衣”三个字登时映入眼帘,她张大了嘴,四面探看了一回,俐落的抽出里头的卡片,那简短的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体,瞬间臊红了她的粉颊——湮没在你身体里的,还有我的心。

  她当初怎么会小看苏璟衣呢?那一迳要将自己隐没在人群里的小女人,如何能让言若涛道出如此裸裎露骨的情话呢?能得到这样的卡片,就算收到的是一盆仙人拿也无所谓了吧!

  他默默地进行他的爱恋,沉笃地收握在心里,他盘算著,也许再过一阵子,该让她见见他父亲了,他要应允她一个明确的未来蓝图,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任何意外了。

  七夕过后一个星期,这一天,天空灰蒙蒙、将雨未雨的,是午后雷阵雨的前兆,他没因天色改变而闷躁,只专注地在审阅香港传回的分行异常报告。突然,唐欣娇甜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达了一个预料外的讯息。

  “副总,有位苏先生想见您,他不在预定行程内,也不说来历,请问是否——”

  “哪位苏先生?”他眸光黯下,答案已浮现脑海。

  “他说您必定知道他是谁,也一定会见他,要不要替您回绝——”

  “不必!请他进来。”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看来他的一亿元效果奇佳,让来人光明正大的现身了!

  然而,苏新真的令他震惊不已,那顽长瘦削的身形踏入国际部的第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如镁光灯般追随著那仿佛才下戏的男主角,两人一照面,他马上顿悟——苏璟衣一开始能视他为绝缘体是其来有自,那张洁净中性的脸庞,精致得无懈可击,柔软的黑发随性地垂在肩上,白色紧身衬衫敞开衣领,有四颗钮扣未扣,坚实的胸肌若隐若现,黑色皮裤下是比例匀称的长腿,即使不著那套衣裳,脸部也在发亮,原来美男子对苏璟衣而言,早已印版在潜意识中,还有谁能比苏新艳色一分呢?

  但是,他真的是苏新吗?就算他是苏新,苏璟衣真的是他的女儿吗?仔细看,苏璟衣轮廓仿似他,但五官却未尽得真传,神韵虽有几分类似,但苏新眉眼透著阴鹜和风霜,还有一闪而逝的狡狯,他真的是个父亲吗?

  “苏先生,请坐。”他离开座位,走到牛皮沙发旁,与苏新面对面分坐两处。

  “唐欣,上茶!”他扬高下巴,示意那目露恍惚的美女敛起神驰状态。

  “唐欣——”再次呼唤终于让她魂归来兮,热潮袭腮,难得慌乱的退出门外。(谢谢支持*凤*鸣*轩*)

  苏新撇唇哼笑,习以为常的注目不会妨碍他的自在。他斜侧著上身,一手搭在椅背、一腿跨在扶手,漫不经心的摇晃著,长指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极为慵懒地吸了一口,再迷离地喷出烟圈,美得过份的双眼随意地在言若涛面貌上巡绕著。

  苏新的睫毛应该可以停上一只蜻蜓吧?

  言若涛微恼地抹了把脸,他瞧苏璟衣都还未如此失态过!

  “苏先生真的是璟衣的父亲?”他忍不住开口问了。

  苏新仰起下巴笑了,亮灿灿的一口白牙让那张脸形成一幅难以言喻的风景,送茶进来的唐欣痴望著,檀口半张,情难自禁。

  “唐欣,唐欣——”言若涛没好气地三度唤醒她,她才技巧地以蜗牛般的速度退出办公室。

  “我十八岁那年有了璟衣这个孩子,今年四十三了。”他又喷了口烟。

  当年如此年轻的父亲,即使不涉入江湖,也很难尽责吧?

  “言先生很爱璟衣吧?”苏新开门见山的说,表层的笑意里有著难以摸清的心绪。“我听说你替她做了不少事!”

  “是,我想看她快乐,也不想让她不断地逃,更不想她这一生不敢再爱任何人。”他坦言不讳。他与苏新似乎无任何客套的必要。

  “她对我有很深的误解,但我毕竟是她的父亲,她不该躲我的。”他说话时眉眼没有一丝牵动,倒有一种深沉。

  误解?有人活生生因他而死不是吗?

  “当年那件事对她伤害很深,她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

  “你指的是那小子的事吧?那是意外!”

  意外?如此轻描淡写的形容令他女儿痛心入骨的往事,也难怪苏璟衣会对他恨之入骨,他的世界里有著异于常人的逻辑。

  “我知道她不能原谅我,所以大学那四年她躲得更勤,在她毕业前一天,我在她住的地方堵了她,我给了她一个机会,算是毕业礼物。”他继续喷著烟,云雾缭绕里他益发不真实起来。“我给了她一把枪。”

  “那把枪——”言若涛瞪起锐眼。

  “你也见过?看来璟衣真把你放在心里。”他露齿而笑。“我让她开枪!”

  “你说什么?”(谢谢支持*凤*鸣*轩*)

  “我想给她个痛快,一颗子弹就可以解决她的恨,这不是最大的毕业礼物吗?”

  言若涛僵直在座椅上,直到这一刹那,他才完全明了苏璟衣的万千挣扎,谁能承受这样的父亲!

  “她下不了手。”苏新眩惑的笑容尽是得意。“再怎么样我都是她的父亲,她扣不下扳机。”

  那样的痛苦是无了时的吧?除了逃,苏璟衣还能怎么做?她甚至连不见苏新的自由都没有,苏新的出现无时不刻都在提醒她,有人曾为了她付出了难以偿还的代价,这样的她如何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言若涛嘴角逸出一丝笑痕,他双手盘于胸,换了另一种面对生意对手的面貌。

  “能让她直正痛快的,是永远再也不用见到你,这一点苏先生同意吧?”

  苏新摁熄了烟,坐直,正视著言若涛。

  “是,但既然不能杀了我,还有什么办法能不看到我呢?”美丽的五官,配上回异的一副心肠,苏新对女人而言,是裹了糖衣的毒药,会慢慢渗透毒害那些接近他的女人。

  “苏先生奔波了这么多年,累了吧?不想休息吗?”

  “那是当然。我十六岁就出来闯荡了,除了璟衣,现在也没半个亲人,不过她遇到了你,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有什么是父亲需要尽的义务的。”

  语罢,发出一串不具笑意的笑声。

  “想选什么地方作退休的首选?”

  “泰国吧!那里的海不错,吃的、玩的都好。”

  “能让你一辈子流连忘返不再回来吗?”

  “那得看有多少退休金了,是吧?”他靠向椅背,两手枕在脑后,半眯起眼睇著言若涛。

  “依你看,多少退休金能让你颐养天年呢?苏先生还年轻呢!”

  瞬间沉寂的空间凝滞了起来,苏新没有被时光催化的美眸紧盯著他,眨也不眨,半晌,那口白牙无预警的敞露,一张令女人屏息的笑颜绽开。

  苏新伸出了两只手指。

  言若涛眼一眨,跟著笑了起来。

  好个苏新,苏璟衣怎么会是对手!

  “连同之前的一亿,三亿够苏先生在泰国过著常人不及的生活了吧?”

  苏新但笑不语。

  “希望苏先生信守承诺,就算是给璟衣的结婚礼物好了。”

  “她遇到你,真像中了头奖,连我都沾光呢!”他懒洋洋的起身,拂了拂垂落额际的发丝,一举一动尽是无限诱引。

  他如果走演艺圈,不知有多少人会没饭吃?偏生这样一只蝴蝶在黑暗的甬道里泅泳,不屑一顾晴天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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