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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特的「爱之梦」,她弹得畅快淋漓,情生意动;而白谨言特地为她安排的自选曲「莫札特第二十一号」,她更弹出了令维也纳人惊艳的水平。

  一年到头举办各种莫札特纪念演奏会的维也纳,对演绎其作品的表演者之严格挑剔举世闻名,可偏偏,白谨言就为罗恋辰选了莫札特,还指定一般人耳熟能详的二十一号。而她也不负他期望,弹出的琴声清澈澄透,无一丝杂音,被乐评们赞赏为天籁。

  在罗恋辰刚满十九岁的这年春天,她风华初绽,以维也纳为起点,步上音乐的征途。

  接下来两年,白谨言为她报名了各项国际比赛,而她也连战皆捷,不仅得到了欧洲乐坛的注目,就连亚洲的唱片公司也找她录制专辑,故乡台湾更极力邀请她回国表演。

  他陪她录制了两张专辑,一张莫札特的作品,一张李斯特的作品,也陪她回台办了两场个人演奏会,而因为两人都拥有一双美丽的手,甚至合拍了一支手表广告。

  无论她在哪里,他肯定就在那里,仿佛是她专属的经纪人,形影不离。

  然后,在她二十一岁这年,他替她报名了每五年才举行一回的华沙萧邦钢琴大赛。

  「萧邦?」听闻这个决定,罗恋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你开玩笑!华沙萧邦大赛?凭我怎么可能……」

  「你当然能。」他斩钉截铁,「我有信心。」

  「可是--」她心慌意乱。

  是华沙萧邦钢琴大赛耶!每五年才举行一回,还不一定次次颁出金牌首奖的萧邦大赛,评审标准之严苛,世所共睹。

  阿格丽希、阿胥肯纳吉,曾在萧邦大赛中大放异彩的钢琴家,都是难得一见的明星,就连人称鬼才的波哥瑞李奇,也在比赛第三轮惨遭滑铁卢,就凭她--

  「我想我不行的啦,老师。」她拚命摇头,展袖拭了拭前额冷汗。

  「你行的。」白谨言低语,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亲匿地拥著坐在钢琴前的她。「我相信你。」性感的气息逗弄她敏感的耳垂。

  罗恋辰一颤,低吟一声,偏转娇颜,与他的唇相接。

  他轻轻地啄吻她,一记,又一记,温柔而缠绵,直到她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

  扬起水蒙蒙的眸,她不依地睨他一眼。「你好讨厌!每次都用这种方武说服我。」哑声的嗔怨听不出怒意,反倒饱含撒娇意味。

  「你真觉得讨厌吗?」他坏坏地问,俯首又偷了一个吻。

  「嗯--」罗恋辰说不出话来,玉颊嫣红,柔唇因他的滋润而水亮,像极了一颗诱人的美味樱桃。

  他一阵情动,不觉一口咬下。

  这个吻,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他衬衫半敞,露出阳刚结实的胸膛、她洋装半褪,酥胸若隐若现。

  有数秒的时间,白谨言几乎想就这么将她推倒於钢琴上,疯狂地与她做爱。

  幸亏她轻柔的嗓音唤回他残余的理智。「不行!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说著,她推开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衫。

  他猛一回神,这才想起自己跟她还在学校里,就算门上了锁,也随时可能有学生敲门打扰。

  白谨言急忙后退几步,猛然拍打自己脸颊,强迫自己冷静。

  「别打得那么用力啊!」她心疼地望他。「脸都红了。」

  「脸红也要怪你。」他倚著墙,极力平顺过於粗重的气息。「小妖女!」语带斥责,湛眸却是笑芒闪烁。

  罗恋辰跟著笑了,清隽的笑声掩不去得意之情。

  他假意怒瞪。「你究竟参不参加比赛?」

  「参加,参加,当然参加。」她举高玉手作投降状。「老师大人的命令,学生敢不遵从吗?人家参加就是了。」樱唇半不情愿地嘟起。

  孩子气的表情令白谨言微微一笑。「这才乖。」

  罗恋辰睨他一眼,接著,右手搁上琴键,随手弹了一串流畅的琶音,然后停下手,望著琴键深思。

  察觉到她忽然低落的情绪,他走上前。「在想什么?」

  她不语,扬头痴痴地望他。

  「怎么了?」

  罗恋辰拉过他的手,一根一根扳弄著修长的手指,好一会儿,才低低开口,「老师。」

  「嗯?」

  「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弹出你的声音?」她问,凝视他的眼眸极为认真。

  白谨言一怔。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快要抓到你的声音了,可一下子它又离我远去。」她颦眉,无意识地把玩他的手。「我真怕自己永远弹不出来。」

  「弹不出来……也没什么。」他涩涩地开口。

  「不!我答应过你要弹出来的!」她锐声喊,神情执著也倔强。「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弹出你的声音!」

  她激动得掌心都冒汗了。

  感觉到与他交握的素手微微泛出的湿意,白谨言心一紧,胸膛漫开某种难以形容的滋味。

  他神情复杂地望向她。

  「我真的……很想弹出你的声音。」仰望他的容颜苍白若雪。「真的!」

  「你现在就弹得很好,恋辰。」白谨言伸手轻抚她微凉的颊。「手指运劲恰到好处,音准跟指法都十足完美,琴声很清晰,很透明,很好听。」

  「可那……不是你的声音。」她痛楚地敛下眸。

  「试著将左右手的时差表现出来,放松一下速度的限制看看。」他低声建议,「萧邦可以帮你。」

  「萧邦可以帮我找到你的声音?」她对这说法感到疑惑。

  白谨言淡淡一笑。「某方面来说,是的。」

  罗恋辰蹙眉,咀嚼他话中含意,看得出她还不十分明白,但那双眼已绽出犀利辉芒。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一定要在这次萧邦大赛中弹出老师的声音。」她坚决地宣称。

  白谨言意味深长地问:「即使你很可能因此错失得奖的机会?」

  「嗄?」她一楞。「为什么?」

  「你大概不晓得吧?其实我参加过华沙萧邦大赛。」他涩声道,「结果在第三轮被淘汰了。」

  「真的?」她惊异地瞪大眸。「为什么?」

  「因为评审不喜欢我表现萧邦的方式。」他慢慢地、字斟句酌地解释,「对他们来说,我的弹法可能太反传统了些,不够中规中矩。」

  反传统?不够规矩?

  罗恋辰还是不懂。

  「你能不踩弱音踏板,弹萧邦的第三号奏鸣曲吗?」他笑问。

  不踩弱音踏板?完全以巧妙的指力表现强弱音?

  「我知道了。」她点头,明眸点亮决心的火苗。

  不论怎么困难,她决意要弹出令听众与评审印象深刻的萧邦。不是阿格丽希的萧邦,不是阿胥肯纳吉的萧邦,也不是鬼才波哥瑞李奇离经叛道的萧邦。

  她要弹的,是白谨言的萧邦,是他的声音。

  只要他的声音能重新在这个世界上响起,他应该就不会那么遗憾自己失去了「钢琴之手」,那双偶尔会陷入深沉忧郁的眸子,便能够永远辉煌灿烂吧?

  她希望能弥补他所有的缺憾,抚平他所有的伤痛,希望当他看著她时,只有温柔与深情,无忧,无憾。

  为此,她甘愿在舞台上失去自己--

  「老师,你别忘了跟我的约定哦。」她回眸,朝他抛去一朵盈盈浅笑。

  他一时有些失神。「什么约定?」

  「等我弹出你的声音时,你就要为我谱完那首未完成的曲子。」

  那首促使她与他邂逅的曲子。

  「没问题。」

  「是完全为我谱的曲子哦。」她偏著脸庞,又娇俏又霸道地。「谱的时候只能想著我,不许想其他人。」

  他微笑了,戏谑地扯了扯她一绺长发。「我想钢琴行不行?」

  「不行!」她抗议,「也不能是钢琴,只能是我。」

  「真的只能是你?」他伸指抚弄下颔,一副好困扰的神态。「可是明明是钢琴曲啊,怎么可能不想钢琴?而且我一定还要在我那台宝贝蓓森朵芙试弹的--」

  「老师!」听出他是故意整她,她嗔唤一声。

  「好,好,知道了。」这回,换他举高双手投降了。「我答应你,谱那首曲子时,只想著你,满脑子都是你,废寝忘食,连水也不喝一滴,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她故作高傲地扬起下颔,可只一会儿,便噗嗤一笑。「干嘛连水都不喝啊?你存心让我内疚是不是?」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唇,怜爱又调皮地。

  他一口咬住那根淘气的手指。

  「哎呀!」她低叫一声,「好痛!」

  「这样会痛啊?」他松开箝住她的牙齿,倾身向她靠去。「那这样如何?」

  「讨厌啦--」她嘤咛,气息一促。

  结果,又是一记缠绵难尽的深吻。

  第九章

  波兰 华沙

  楚怀风楞楞地看著台上的罗恋辰,正演奏到畅快淋漓处的她微微垂落螓首,眯著眼,完全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半挽的秀发,一袭剪裁大方的白色连身礼服,为她清秀的五官添了几许属於东方的古典魅力,教台下听众看得痴迷。

  包括他。

  在捷克拍照的他,一听说好友的爱徒正在参加华沙萧邦钢琴大赛,特地搭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来加油,可看著台上那个气质清丽婉约又成熟妩媚的女子,他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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