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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对不起。」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这一句。

  丽西眼眸一酸。「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深吸口气,蓦地握住他的手,柔柔抚触。「是我毁了它,也……毁了你。」金色眼睫一眨,逸落两颗泪。

  白谨言伸指替她抚去。

  她喉头一梗。「你恨我吗?白,是我毁了你的手,你能……原谅我吗?」

  「我说过了,是我的错。」

  「可是--」

  「我不怪你,真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是他太过自以为是,才铸下大错。

  「白!」望著他黯然的神色,丽西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转身投入他怀里,双手紧紧拽住他衣襟。「我一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她颤著嗓音,仰望他的秀颜苍白而凄楚。

  「什么事?」

  「我们……还可以再重来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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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了。

  当今冬的第一朵雪悄然飞落她鼻尖时,罗恋辰忽地强烈后悔。

  她停下急奔的步履,痴痴望著一片片轻盈洁白的落雪,然后摘下手套,伸手捧接。

  晶莹的雪花转瞬便在她温暖的掌心里融成一摊水。

  这就是雪。

  她低头,吐舌轻轻一舔,一股绝对的冰凉沁入唇腔。

  真的是雪啊!

  她流转眸光,急切地想找人一同分享这令人愉悦的发现,却倏地领悟自己想找的其实只是他。

  白谨言。

  她只想跟他分享这样的心情,只想告诉他,原来雪尝起来是这样清凉的味道。

  她只想告诉他啊!

  可她却……惹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他那么生气,以后会不会再也不理她了?

  一念及此,罗恋辰忽地感到惊惧,立即转身循原路奔回。

  他在哪里?在哪里?

  她焦急地纵目四顾,仓皇奔走於每个分岔路口,终於,她看见他了,穿著黑色大衣的挺拔身躯正走进一家酒馆。

  她连忙跟上前,本来也想推门进去的,可手才刚碰上原木门扉,动作便倏地凝滞。

  找到他后,该跟他说些什么?道歉吗?

  不!是他不好,他不该骗她!

  可是,就算他说了谎又如何?那段恋情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何况也不干她的事,自己凭什么这么介意?

  只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遭受背叛的感觉?

  罗恋辰苍白著脸,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酒馆附近来回踱步,她慌张、苦恼,怨怒、不安。

  她想道歉,又不甘愿道歉;想离开,却又怕他到时喝醉了,出来无人照料。

  她挣扎著,一颗心七上八下,胸腔内五味杂陈。

  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矛盾的感觉,既生气又歉疚,慌乱也担忧;心似乎遭人分成两半,来回拉扯,敦她疼痛不已。

  时间,在迷惘失措间匆匆流逝。夜幕拉下了,店家陆续关了门,原本充斥街头的圣诞乐声也逐渐隐去,行人稀稀落落,唯有漫天白雪在她身畔悠然飞扬。

  夜,很深,很静。她仍直直瞪著酒馆的门扉。

  不知过了多久,她期盼的男人总算出来了。

  他看来没什么醉意,神态依然清醒,穿著黑色大衣的模样依然潇洒帅气。

  她颤著唇,正犹豫著要不要出声唤他时,忽然见到他身后多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穿著黑色长裙,白色羊毛外套,丰姿娉婷而优雅。

  他低下头,替她拢上红色围巾。

  那是……丽西?科恩?他们一直在一起?

  磨人的苦涩泛上罗恋辰喉间,她僵立原地,怔怔望著外型一般好看,宛如金童玉女的两人。

  果然是一对璧人,看起来超级相配。

  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她抬手意图拭去,这才发现手指不知何时已冻得发僵。

  忽地,白谨言转过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她没有躲,也动弹不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发现她了,俊容神色一变,俯首对丽西说了几句话后,急急向她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语,抬头怔望他焦急的神情。

  「我不是要你回去吗?你怎么还在这里?」白谨言继续追问。

  罗恋辰仍旧毫无反应,容色苍白似雪。

  他一震。「你还好吧?」连忙伸手探了探她脸颊。「好冰。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他视线一落,触及她未戴手套的双手,脸色跟著发白。「你疯了!这么冷的天居然不戴手套?瞧你,手都冻得发紫了。」

  「我没事--」她试图藏起双手。

  白谨言却不容她退缩,抓起她双手护人大衣里,一面拿自己的手替她摩挲著。「手套呢?怎么不戴?」

  「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她惘然。

  「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他斥道,细心地扳动她每一根僵硬的手指,待血液循环恢复后,才摘下自己的手套替她戴上。

  「不要。」她摇头,想抽回手。

  「戴上!」不由分说。

  「可是老师怎么办?」

  「我没事。」白谨言随口一句,确定她将手套戴好后,又伸手替她收拢围巾,摘下她的毛帽,拍去上头渗入的雪水,重新帮她戴好。

  「……谢谢。」

  白谨言凝望她好半晌,问:「你一直在这里等著吗?」

  「嗯。」她点点头。

  「为什么不进去?」

  她摇摇头。

  「为什么不回家?」

  「我想等你。」她细声道。

  「等我做什么?」

  她又摇头。

  「恋辰!」

  她吓了一跳,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地瞥他一眼后急急后退,「我……我知道,我现在就回去,我不打扰你们。我……我走了。」颤然的话语方落,立即旋身欲飞奔而去。

  可白谨言长臂一展,立即把她拉回怀里。

  「老、老师?」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颔,果然发现满颊盈盈水痕。「这是雪,还是泪?」哑声问著,伸指替她抚去。

  「是、是雪。」她哽咽,身子发颤。

  白谨言温柔地睇她。

  「真的是雪!」罗恋辰还想强辩。

  他叹口气,蓦地将她拥入怀里。「真是个傻瓜!」

  带点无奈的温柔斥责牵动了她的心,胸膛一紧,禁不住哭出声来。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可是、你不是还要--」她哭著抬头,寻找丽西的身影,却杳然无踪。

  「她早走了。」明白她在找寻什么,他微微一笑,伸指点了点她发红的鼻尖。「走吧,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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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的很傻吗?

  在雪夜里等了他两个多小时,连身子冻僵了也浑然末觉,就那样傻傻地等著。

  这样傻气又不顾一切的行止,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做。

  而那复杂万分,又生气又难过、又嫉妒又担忧,在胸腔里千回百转的滋味,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尝。

  当她看著他与那个女人一同从酒馆走出来,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落了地,而她迷惘哀伤,竟也不感觉到痛。

  只有漫无边际的一片黑,就像走在没有路灯的暗夜里,看不到尽头。

  「坐这儿。」他靠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指了指面前的位子。

  「嗯。」她不再推拒,柔顺地颔首后,依言在他胸前坐下。

  「你听我说,恋辰。」他开动吹风机,在暖热的风流中撩动她湿润的发丝,「我不是故意骗你,关于丽西的事,其实……」

  「没关系。」她连忙摇头。「你不必解释,是我……太任性、太无聊。」说著,喉间似被什么梗住一般。

  虽然她要自己别去介意那件事,可其实,还是介意。

  「听我说完好吗?」他半谐谑地敲了她的头一记。「老师要跟你讲故事呢。」

  她一楞。「哦。」急忙正襟危坐。

  看著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他不禁扯唇一笑,可只一会儿,笑意便敛去。

  「丽西跟我,是在维也纳认识的,她比我小两届,算是学妹吧。」

  在吹风机规律的声响中,他幽幽叙述著一个并不美丽的故事--

  为了弥补情感的缺憾,他利用丽西对他的好感,和她开始一段恋爱,与她的交往也像一般恋爱中的男女那样,约会、拥抱、亲吻,也上床。

  感觉到罗恋辰的身子忽然变得僵硬,他本能地暂停说话,温柔地替她揉了揉肩膀,直到她稍微放松。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真的爱上她了,几乎是满怀激情写下了『爱若瘟疫蔓延』这首曲子,录音时也一直想著跟她的一切。」

  「所以老师才能弹得那么好。」她涩涩道。

  「没错,所以我才能弹得那么好。」他比她更苦涩。「可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其实我根本不爱她,我爱的只是恋爱的感觉。於是我主动提出分手,一个人回到台湾。」

  「那她……怎么办?」

  「她很难过,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后来她来台湾找我,拚命求我回头,我一时冲动,告诉她,我其实从没爱过她,一直在利用她。」黯然一顿,好一会儿,才哑著声调继续:「她听了很激动,气得拿起桌上的拆信刀戳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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