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只是个孩子啊!为什么就不能像一般十七岁的男孩子那样?为什么老要摆出一副酷样?我告诉你,你这样子一点也不酷,只让人生气,气死了!」
「水莲,你究竟怎么了?别哭啊,拜托你别哭了。」他不知所措地拍抚著她背脊,一面将她带到长椅上坐下。
她掩住脸,「你很讨厌我哭吧?我老是哭,很惹你厌烦吧?」她哽咽著,想起结婚後每一次争吵,他对她的眼泪不耐的态度。
「我……不是讨厌,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尴尬地叹气,「找从小就拿女孩子的眼泪没办法。」
「什么?」她讶然,抬头望他。
察觉她的惊异,他更尴尬了,脸颊淡淡泛红。
这已经是第几次看他脸红了?她从不知道他原来是个这么容易脸红的男孩,以前总觉得他高高在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没想到……他也有如此青涩的—面。
想著,她鼻间又是一酸。
为什么她从没注意他其实也只是个平凡的男人?为什么她从个去想他也有寂寞脆弱的时候?
「我也是个傻瓜,齐京。」她展袖拭乾泪痕,「比你还笨上一百倍。」
突如其来的自责令他摸不著头脑,怔怔地凝视她。
她忽地笑了,浅漫的笑意盈满明瞳,震动他心魂。然後,她展臂将坐在身畔的少年揽入怀里,让他的头靠上白己柔软的胸脯。
他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直觉就要起身。
「别定。」她紧紧揽住他,「别走,齐京,让我抱你。」暖热的气息烫上他耳根,瞬间蒸红他脸颊。
「你别、别这样。」他试图推开她,可双臂却一阵不舍。
那是她的……胸峰吗?好柔软啊!他朦胧地想。
「……你以为你是我妈吗?」这样偎在她怀里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教他连抗议也不似真心。
「如果可以,让我当一次吧。我从来没像这样抱过你。」她微笑,柔柔抚著他墨黑的发,调皮地在发楷印落一记吻。
感觉到那记轻柔怜蜜的吻,他身子一僵,动弹不得。
「睡吧,宝贝,你应该累了吧。」她柔声诱哄,只差没唱摇篮曲了。
他一僵,顿觉男子气概尽失,抬起头来怒视她,「你在逗我吗?」嗓音绷著。
她眨眨眼,星眸灿亮,「对啊,我就是在逗你。」
「你说什么?!」他气得脸色发青,一副想杀了她的表情。
她看著,忽然觉得这样的他好可爱,那紧抿的薄唇,让人好想一亲芳泽……
脑海才刚掠过这念头,玉手已经一展,勾住他颈项,玫瑰红唇攫住他的,轻轻摩挲。
「喂—,你……」他张唇,言语却落人她唇腔,消逸无踪。
她专注地吻著他,淘气的舌尖探出,卷绕著他。
他气息一促,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一阵热血冲上脑部,他蓦地层臂扪住她纤腰,让她更贴向自己。
这个吻,究竟是谁开始的,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它似乎永远不会结束……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风,凉凉地拂过,鸟鸣婉转。
天亮了吗?
程水莲迷蒙地想,轻吐一口气,勉力将沉坠於梦渊的意识拉回,羽睫缓缓扬起。
映人眼瞳的是一张俊秀的容颜。
挺直高傲的鼻,两道如雕刻般的剑眉,淡红色的唇,深黑有神的眸。而那双眼,那双眼看来啊,蕴著好浓好浓的愁。
为什么?他要如此悲伤地看著她?就好像一个人在看著自己逐渐远去的梦想,那无奈与惆怅?
为什么?
她眨眨眼,试图更看清他眼底的情感,可看到的却是浅浅染上的笑意。
「醒了吗?」他看着她,低哑的嗓音轻轻扬起。
她瞬间心跳一停,呼吸也忘了。
方才那伤感的眼神只是她的错觉吗?
「啊,我——」她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还靠在他肩上,而他正以手臂温暖地将她拥在怀里。
她一直以这样的姿势睡在他怀里吗?他的手肯定有酸了吧?
程水莲脸颊一烫,连忙坐正身子,「我睡了很久吗?」
「没多久,两、三个小时吧。」
「那你呢?」她凝望着眼前清秀的少年,「你都没睡吗?」
「我睡不着。」齐京透过玻璃窗望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她跟着他转移视线,「奶奶的情况怎样?」
「刚刚医生进去检查过,说情况很稳定,应该就快醒了。」
「是吗?」她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是啊。」他微微一笑。
而她,看著他极少显露的笑容,竟又呆了。
「怎么啦?」
「呃,没什么。」她慌乱地转过头,伸手拂拢鬓边垂落的发丝。
奇怪,她干嘛如此紧张?虽说她现在外表是十几岁的少女,可内心早已历经沧桑了,不是吗?都这把年纪了,还为一个男孩的微笑失魂落魄的,岂不可笑?
程水莲在心中嘲弄自己。
可嘲弄归嘲弄,心动的感觉仍无法拂去,低垂的脸庞默默发著烧。
她想起了昨夜甜蜜的吻,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一直以来,她总是处於被动地位,可昨夜却是她主动……
唉,怎么想都觉得是熟女「强吻」小男生。
她不觉挥动双手,在热烫的颊畔煽著风。
齐京讶然注视她怪异的举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不是。」只是发花痴而已。她暗暗加上一句,深呼吸後,扬起头来,强迫自己送上甜甜笑靥。「我只是在想……昨晚好像是第一次跟你说这么久的话,我们几乎聊了个通宵呢。」
「是啊。」提起这个,他似乎也颇感不可思议,深眸掠过一丝异样,「我们确实没这么聊过。」
聊彼此的童年,聊彼此的梦想,聊彼此对各种事物的看法。
她告诉他,自己的父母是怎么过世的,怎么与外公栢依为命地长大,在学校里怎么因为太过文静而交不到几个朋友,於是只好把满腹心事对著花花草草诉说。
她与他分享对花䴗植物的热爱,告诉他,她想成为一个园艺设计家。
而他则告诉她,他小时候其实也曾非常调皮,整天以捉弄家庭教师为乐,让奶奶伤透了脑筋。
又告诉她,到了美国後,他因为忿忿不平而著实封闭了内心好一阵子,不跟任何人说话,只是默默做自己的事。
「後来呢?你怎么走出来的?」她急切地追问。
「也没有什么走不走出来的,习惯就好了。一旦习惯了,你就不会去做什么无谓的抵抗了。」他的语气好淡然。
可她却听得心疼不已。
或者,他其实一直没走出那座迷宫;或者,他只是用一种冷漠的从容掩饰自己迷失方向的事实;或者,他已经学会不在乎一辈子在里头绕。
「所以你就天文地理、运动音乐什么都学?什么都去尝试?」她费尽力气才让自己嗓音不发颤,保持平静。
「我将来是齐家的继承人,多学一点总是好的。」
是为了不辜负家人对他的期望吧?或许也是因为他认为唯有快些成长,才能快些掌控自己的生活?
「那你的梦想呢?齐京,你的梦想是什么?」
「就是继承齐家的事业啊。」他挑了挑眉,仿佛觉得她问得奇怪。
那就是他的梦想?根本只是家人加诸於他身上的枷锁而已!他从没想过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吗?
她不禁出声反驳,「那真的是你的梦想吗?你想要的,真的是成为一个企业家,天天想著怎样拓展公司吗?」
「……你好像很不以为然。」
「我——」她一窒,「只是觉得那样不会快乐。」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快乐是什么呢?」他静静地问。
她心下一惊。
是啊,她又不是他,怎知他要的究竟是什么,什么会让他真正快乐呢?
她从来就不了解他,从来就猜不透他复杂深沉的心思,对她而言,他一直像一团不可解的谜。
可不知怎地,她现在却觉得好像拨云见雾,好像能渐渐触碰到他的内心……
「你在发什么呆啊?水莲。」蕴著淡淡笑意的语声拉回她迷蒙的思绪。「是不是还没睡醒?」
「啊。」她连忙收东心神。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让李伯来接你。」齐京轻道。
「不,我想在这里等奶奶醒过来。」她坚持。
「好吧。」他看了她一会儿,忽地伸长臂膀搁上椅背,「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他的意思是邀请她再次靠在他肩头睡觉吗?
程水莲心跳—促,却没有拒绝,螓首慢慢落向他宽厚的肩,脸颊贴著柔软的衣料。
好舒服,好温暖。
她甜甜地掩落羽睫……
「你们在做什么?!」尖锐的嗓音倏地划破此刻静谧的气氛。
程水莲一惊,急急坐正身子,扬起眼脸。
是李芬妮。她不知何时来到了医院,眼皮虽因睡眠不足而显得憔悴浮肿,可明眸却燃著熊熊火焰。
程水莲呼吸一紧,强烈地感受到她眼中的恨意。
「你昨天晚上一直待在这里?」李芬妮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