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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炙学的是青城剑法,桑焠学的是摧心掌法,至于莫熠则是霸王神鞭,他们谁也不服气谁,各自认定自己武功高对方一截,自己才是真正的最佳接班人选。

  反观郎远山独子郎焰,因为年纪最轻,又从未在人前显现过任何的企图野心,整日只是跟着他的叔公,青城派中年纪最长,却也是最贪玩的执法长老郎意童到处厮混过日,是以从没有人将他的存在视成了威胁。

  只不过看在病恹恹的掌门人面子上,众人总会睁一眼闭一眼,容着这小师弟和原该是要年高德劭的执法长老,在这青城山上胡闹些小把戏。

  像最近一个月来,原是并未对外开放的青城派祖师大殿,每天天还没亮,殿外头的山路上便已挤满了人潮。

  甚至还有人捉着小板凳来等,眼见推下去、劝不走,身为青城客执总管事的大弟子江炙,也只得顺从大家的意思,开放早诫时光予外人参观,总算一个月的时间将届,今天已是最后一日。

  这一日的祖师殿外,人群里多了三个亮眼的生面孔,正是那歇了豆腐铺子来瞧热闹的诗晓枫、洛伯虎及朱紫紫。

  「早诫开始!」

  原是热闹腾腾的祖师殿内外,在听见这话时,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眼前缓缓踱出手上捉了条麻绳的青城派执法长老诗意童,只见他在众人面前站定,宣读了一番戒律后,朗声问向坐于殿上的门徒。

  「无修而修,斯为上修;无成而成,斯为大成;无德而德,斯为大德:无有而有,斯为大有。一切修为,以一虚字为本,以一无字为根,自『虚无』二字体认参证,一悟永悟,一得永得!解否?」他高声问道。

  「解!」弟子朗声齐应。

  诗意童颔首,用力扯动麻绳,他这一扯,殿外众人瞬间哗然,洛伯虎原是不懂大家在兴奋什么,后来才瞧见了那麻绳的另一头,竟是缚在个挺直着身躯的光头男子腰上。

  麻绳一扯,那男子由大殿一头直直撞向殿中高悬着的百年青铜古钟,用他的头颅去--撞钟!

  众人张大着眼睛等候,等男子以头撞钟,带出一阵一阵的钟声袅袅。

  这……这就是传闻中的「撞大钟」?

  也难怪有人会远从别的省城,翻山越岭来瞧此奇景了。

  想那青铜古钟是以上等青铜精炼炉淬,重逾八百来斤,宽约五人执手环抱,就是单单用手,都有可能会敲到了断骨头,且还不一定能够脆亮出声,那家伙的头还真是够硬的呢!

  「真是吃饱了闲闲没事做!」朱紫紫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样子也能拿来玩?」

  还真是吃饱了闲闲没事,因为可不是敲一下就了事,随着郎意童一问「解否」,众人应之「解」,郎意童便要扯上一回的「钟槌」。

  三炷香的时辰里,诗意童共扯了七、八回,每一回的响音都是一致的,并末因着敲多而走音或是声音变小,那「钟槌」倒还真是耐敲得紧。

  边看边闲磕牙,有人问了。

  「只听说这青城派是以青城剑法、摧心掌及霸王神鞭称的名,怎么还有这等铁头功?」

  「什么铁头功?这叫做『终极大惩罚』,是他们执法长老『怪老童儿』郎意童自己想出来的整人玩意,这会儿只是在惩戒门徒罢了。」

  「用这种方法惩戒门徒,不怕把人给吓跑了?」

  「怎么跑?那『钟槌』是郎掌门的独子,姓郎的,除了青城还能上哪儿去?」

  「连掌门的儿子都能拿来这么玩?郎掌门不出声?」

  说话的人摆摆手,「郎掌门卧病多年,早已不管事了,听说连青城门人都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家掌门了,现在都是他座下三大弟子在管事的。」

  另一人摇头叹气,「想那郎掌门十多年前在江湖上是个多么本事的英雄人物,未了却是如此下场,久病不说,连唯一的儿子都没顾好,没能继承他的衣钵……」

  郎掌门独子?

  那不就是他了吗?

  洛伯虎瞇紧眸子,看了好半晌,实是无法将那先前发丝与胡须纠结不清的流浪汉,与眼前那被绑缚悬在半空中,光净着头颅,闭眸双手合十的「钟槌」联想在一起。

  若果真是他就好,没了长发乱须,眼前男人看来好生年轻,并且相貌堂堂,该是个人才,论起外表,和晓枫倒是挺相配的。

  洛伯虎转过视线,原是想问问诗晓枫是不是就是他,声音还卡在喉问就知道甭问了,与朱紫紫的轻蔑眼神回异,诗晓枫眼里盛满着震慑、钦佩及恋慕的光芒。

  「他好厉害的……是不是呢?洛大哥……这样子肯定好痛的!都是我不好,害他受罚,都是我不好……不过还好他够厉害、也够本事……」

  是的,还真是好厉害的!

  洛伯虎暗自叹了口气,佩服的是月老的符术,竟能让个少女爱到了如此盲目的地步。

  第5章(2)

  「等他『工作完毕』后,妳要过去找他吗?」洛伯虎睐着她,关心地问道。

  诗晓枫轻咬唇瓣,点了点头。

  「如果他忘了妳呢?」

  这问题虽然有些残酷,却问得很实际。

  先别提那笨蛋月老的法术没人确定可以维持多久,光依那小子如此天天被摧残的情况看来,就让人不得不忧心,这小子的记忆力还能够撞剩下多少?

  「他……应该……不会吧?」

  不怪洛伯虎,就连诗晓枫自己都没有信心了。

  「别怪我泼妳冷水,但咱们总得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诗晓枫不安地轻咬着唇瓣,「我便留在青城山脚下卖豆腐,卖到他记起了我为止。」

  卖豆腐、卖豆腐脑、卖臭豆腐、卖豆腐干都可以的。

  「如果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小姑娘,妳一定要如此沉迷吗?

  「那我就卖上一辈子!」不咬唇了,诗晓枫用的是十足坚定的语气。

  洛伯虎想叹气,认识她这么多年,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了她的执拗。

  在以往,每回遇上了她解决不了的事情时,她只会用哭、用逃避来面对问题,她变了,真的变了。

  是她终于长大了,还是月老的法术太强?

  「晓枫,别怪我没事先提醒,青城派创派宗旨即以修道养气为主,徒众中过半都是道士,就算没当道士,也多半将情爱纠葛视作了妨碍修道的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代表人物之一,正是那与郎焰交好的郎童意。」

  洛伯虎睐着诗晓枫,继续往下说。

  「那老头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双方父母的强逼之下,与一名女子有了婚约,但他口口声声说是遭人设计,抵死不从,这婚约一拖拖过了数十年,害得对方年华老去且终生未嫁,他却仍是无意履约。」

  闻言,诗晓枫讶然,「莫非那女子,正是我姑婆?」

  洛伯虎点点头,这事是那日他同诗伯父去找诗家姑婆商量事情时,在得知了郎焰来历后,回程路上诗伯父跟他提起的往事。

  没想到间隔两代,郎家男儿再度成了诗家女子的克星,前车之鉴,让诗伯父不得不为女儿起了忧心。

  原来如此!

  诗晓枫听得微微心疼,姑婆从未向她提起过此事,姑婆终身未嫁,她之前还以为那是因为姑婆会武,眼界不同于一股女子,却不知道她早已订了婚约。

  莫怪那日在竹林里,郎意童一听见姑婆的声音会吓得立刻开溜。

  就不知道那郎意童对于姑婆,纯粹是因愧生惧,还是其实他也是对姑婆起了些许心动,但因着理念不允许,所以才会吓得不断逃避?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那立于殿中央的郎意童恰在此时开口。

  「青城祖师力主学道做功夫,入门下手,以清静为宗,何为清静?」

  殿上众人还在思索,那被悬在半空中的「钟槌」悠悠开了口,「一尘不染之谓清,一念不生之谓静。」

  「如何不染?又如何不生?」郎意童再问。

  「时时领法,刻刻涤心。」回答的是大弟子江炙。

  「错!」

  郎意童一边嚷错一边扯绳,钟响匡匡,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以沉思为法,以冥想为功?」这次换的是桑焠开的口。

  「还是错!」

  再度钟响,别人答错,郎焰受过,瞧热闹的众人里有人因着瞧上了瘾,一个不留神竟然拍手叫好起来,为自己引来了不少责难眼神。

  安静瞧瞧就好,别让人瞧出咱们骨子里的嗜血本性,好吗?

  「事事无为,处处断念。」轮到三弟子莫熠来答了。

  「错错错!」

  郎意童毫不留情地又扯了一「槌」。

  「没完没了!」朱紫紫瞧着生闷,觉得很是无聊,「这殿上百多个人,若一个接一个答错,岂不敲到了天黑?」

  幸好甭等到天黑,那「钟槌」索性自个儿开口回答。

  「清静宗,不离『静观』,不离『止念』;由静凝、静观而至无观,由寡念、止念而至无念:如以火煮水,功至热极,则水自沸而化为气;如以寒凝冰,功至冷极,则水自冻而结为冰,初不必求气求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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