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甜笑,当他又对着她发声喊话时,她再次学他将嘴塞进喇叭内,愉快地咯咯笑着,只是她的笑声略显尖锐。
他对她皱眉,瞪着她,让她瞧见他的不悦。她怯怯眼后,乖乖地将东西放在耳旁。
过了一刻钟。初雪还是没反应,他却忙得流了汗。初雪拿出小手巾帮他擦额上的汗,他拉下她的手,皱着眉头瞪她,初雪不知他为何又这样怒气冲冲,只能垂下得有些沮丧。
石中御抱她下桌,让她站在地上,看来这次的实验又失败了,他还得再改良机器才行。当他正要带她出去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了……或许那个行得通!
他冲到角落,掀开一个小木箱,把里头的东西全倒出来,翻了一下后,他兴奋地拿起由白布包着,大约一寸见方的小包裹。他露出一抹浅笑,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他转身时差点撞倒初雪,她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他抱起她,再次走回大理石桌,将她放在桌上坐更好,而后打开已泛黄的白布,里头还有一层布,他拿开布,一个长形小铁盒露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拔起上头的盖子……
这时,初雪好奇地伸手拉下他的手腕,想看里头装了什么。
“初雪——”他喝道,话一出口,他才记起她根本听不见。于是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瞧见他的不悦。
初雪微嘟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
石中御自白布里翻出一根灰黑的引线,嘴角上扬。这次一定会成功,当初大哥没收他的火药时,他私下留了一些。但量很少,所以每一滴粉末都是很珍贵的。
他撕下一小块布,将粉末倒人布内包起来,而后塞进引线,将它放在仪器的发声口内,示意初雪将喇叭口对准耳朵。
石中御紧张地从腰带内拿出火石,深吸一口气后,点燃引信,而后立刻抓好仪器。因为他知道等会儿的爆炸会让机器震动。
他注视着火苗烧人管口的布内,下一秒——
一声“砰”的巨响自仪器内传了出来,令铁器震了几下,铁器的表面甚至烫得无法握住。石中御立即丢开仪器,当它撞击至地面时,甚至冒出了火花。
在同时.初雪大声尖叫,随之痛哭失声。石中御睁大眼悄然地低头看她,只见她慌乱地抱着头摇来摇去。
他见此大喜。“你听到了,听到了?”他拉开她的手。
初雪尖叫,她不停摇头,不停地摇……
“别摇了。”他抱起她,高兴地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初雪不断的尖叫,她打他,一直打他。
“初雪。”他抓她的手。“你怎么了?”她好象疯子一样。
突然,他心中一亮。对了,初雪从没听过声音,一定是因为这样才吓坏了,他最好快把她还给阿桃,下次再做个更好的仪器来测试。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初雪的尖叫声快扯破他的耳膜了,他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再叫了。但初雪的拳头却挥上他的睑,他闷哼一声,脸颊挨了一拳。他皱一下眉头,生气地放下她。
他一放下她,初雪立刻抱住头,缩成一团,身体不住的颤抖。石中御见她这样眉头皱得更深,听见声音有这么可怕吗?
他蹲下身子,拍一下她的肩膀,她却摇得更厉害了。
“没什么好怕的。”话一出口,他才知道又讲了废话。她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真是。”他起身,不想理她,想她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正当他要转身离开时,听见了阿桃的叫唤声:“阿雪?”
“她在这里。”石中御出声道。
阿桃立刻从树丛那儿走来。“发生什么事了?我好象听见阿雪的尖叫声。”
“她没事,只是被吓到了。”石中御淡然地回答。
阿桃瞥见初雪缩在地上发抖,惊讶道:“怎么回事?”她奔过去,抱起初雪。
初雪原本要挣扎尖叫,但瞧见是阿桃后,立刻抱紧她。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脸上还是泪痕斑斑,在她的心中,阿桃就是她的母亲,在她怀里便能安心。
阿桃不住地拍着初雪,给她安慰,她从没见过初雪这么害怕过。
“二少爷,你对阿雪做了什么?”阿桃忧心忡忡地问。
“我带她去实验了。”他顿了一下才道:“她没全聋,还能听到一点声音,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听到声音,所以吓到了。”
阿桃又惊又喜,但又有些不相信。“阿雪听得到我们说的话?”
“听不见,但在她耳边点炸药她就听得到——”
“你在她耳边点火药?”阿桃不可置信地打断他的话,她不能相信二少爷竟然做出这种事?
“有什么不对吗?”石中御冷冷地瞄她一眼,她的语气像是在责备他。
阿桃轻拧眉心,连忙道:“奴婢不敢,只是……只是阿雪听不见已经够可怜了,二少爷就别再折磨她了。”
她抚着阿雪的头发,给她安慰,因为她仍是抖个不停。”你拿火药炸她,就算她听得见又如何?没有人说话那么大声的,这对阿雪而言根本是没有用处的,而且说不定阿雪根本没听见任何声响,她只是被火药吓到罢了。”
阿桃知道自己身为奴仆,根本没有资格说主人。但是见阿雪受到了惊吓,让她心疼不已,只希望以后别再发生这种事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石中御审视她,她虽是宗渊的奶娘,在府里的地位也比一般仆人高。但对他而言却没有分别。
“奴婢不敢。”阿桃说道:“只是阿雪被吓坏了——”
“好了,别再说了。”他蹩眉,对于初雪被吓坏的事。他没兴趣知道,只是阿桃提到初雪可能没听见声响,会害怕纯粹是因为爆炸的关系,让他耿耿于怀。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表示他的实验并未成功。
但她抱着头拼命摇的样子,明明就像是听到了声音。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最痛恨事情如此不清不楚,若要确定初雪真听到声音,除非她亲口说出。
但…… 这怎么可能?
“二少爷,奴婢先告退了。”阿桃说道。怀中的初雪仍在发抖,她得先安抚她才行。
石中御漫不经心的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他必须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他得想一个办法和初雪沟通,如此一来,他才能知道她是否真的听到了声响。
阿桃见石中御在想事情,于是先行告退,她心疼地安抚仍在嚎哭的初雪。二少爷怎么能这么的残忍的对待初雪?但身为一个下人,她又能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抚着初雪的头发,她心里更担心的是,如果有一天初雪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如何面对呢?除了她之外,初雪几乎没有和其他人接触,所以现在还不晓得自已是个聋子,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那时……应该怎么办呢?
***
从那天开始,初雪莫名地怕起了石中御,她一见到他就想跑去躲起来,而且再也不想踏入那间石屋。但她却躲不开他,他总是知道她在哪儿,即使蒙在大树干内也一样。
石中御蹲下身,看着初雪缩在树洞里,惊骇地瞪着他,似乎在说,他为什么能找到她?
他向她招手,示意她出来,她却不停摇头,下意识地更朝洞内缩去。
石中御皱了一下眉宇,伸出手去拉她,初雪慌张地打他,当她感觉到自己一寸寸地被施出树洞外时,她开始踢他,石中御不耐烦的将她拖出来,她“啊——啊——”地尖叫着,下一秒则已被他抱起,她挥舞着双手打他,不想跟他走。
他瞪她一眼,令她害怕地哭了起来,石中脚穿过庭园、曲廊,往书房走去。途中,丫环奴婢们全讶异地看着这一幕,因为初雪哭得实在太大声了,而且声音又尖锐,像是要被宰杀的鸡一样。
石中御推开书房的门,将初雪放在矮桌前,桌上则摆着文房四宝。
初雪讶异的止住了哭声,她抽搭地看着眼前的纸、笔、墨、砚小脑袋转来转去,察觉这里不是石屋后,安心了许多。
“坐下。”石中御将她压在自己身边的坐垫上,他拿起了毛笔放在她手中,按着她的手教她如何拿笔,而后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写着“毛笔”两个字。
初雪不由自主地笑着,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她喜欢玩这个.原来拿着这个东西画一画就有东西从纸上印出来。
石中御指着“毛笔”两个字,而后示意她拿着手上握着的笔,表示这就是“毛笔”这两个字是所指的东西。
初雪疑感地注视着他,又注视着笔。石中御叹口气,再次教她写一次,又比了比。这回初雪笑着点头,虽然还不太懂,不过,心想大概是有关联吧!
他示意她一个人写一次看看,初雪依样画葫芦,虽然写的很糟,不过倒是没写错。她高兴地对他微笑,像要讨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