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水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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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雨势很大,天际似乎也为今日的悲剧而落泪。

  夜已深,屋里的人却没有一个有睡意。

  “箭矢伤到要害,再加上流血过多,恐怕回天乏术。”这已经是第三位大夫了,看过的大夫说的全是这一套。

  “大夫,请您再试试好吗?水叶是个大善人,做了不知多少好事,她的命不该如此悲惨的。”章兰希苦苦地哀求著大夫。

  “我明白,水叶姑娘做的善事、积的阴德,足以令她上西方极乐世界,以后免受轮回之苦,也是喜事一桩啊,你们也别太伤心难受了。”其中一位大夫说道。

  “药也用了,箭头也拔出来了,可怜伤真的太重了,要活命只有靠奇迹。”第二个大夫也收拾药箱,准备离去。

  这屋里的氛围太过哀伤,他怕自己七十岁的年老身躯也会跟著悲伤过度倒下。

  三名大夫先后离去,留下珍贵药材和一连串的叹息声,他们也想试图挽留这抹年轻的灵魂啊,可是他们实在是没有通天的本领。

  “钟彻,都是你害死了水叶!就是因为你,不然她也不会扑过去替你挡了那枝箭。”章兰希大哭斥道。

  钟彻面色沉重,不发一语。

  “阿彻,放箭的人已捉拿到案,是山寨里那帮土匪的党羽,你看要如何处置?”吴友凡一得到消息,立刻来报。

  “杀!”他宽容不起来。

  “遵命!”吴友凡衔命而去。

  “杀、杀、杀,有什么用?水叶已经剩下一口气了,她为什么这般苦命?”

  “兰希,你不要这样。”史炎吉扶住痛哭著的章兰希。

  “我没说错!钟彻本来就是逼死水叶的刽子手,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苦苦相逼,紧咬著八年前的事不放,水叶也不会活得这么自卑,自觉卑微,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

  史炎吉捂住章兰希的嘴,“不要再说了,没有人希望发生这种事。”

  “钟彻就是希望水叶死。”她挥开史炎吉的手,“不信你自己问问他。”

  “兰希——”史炎吉见阻止不了,只得随她去。

  “你以为自己是个大将军就了不起啦,我告诉你,这没什么好骄傲的;杀几个土匪就大摆宴席请客,你为什么不把请客的银钱捐给慈心堂?”

  “兰希!”史炎吉又是一惊。

  “是因为慈心堂是水叶创办的,所以你才不肯捐款对不对?就是因为你的轻视,才会逼得水叶住在这种破烂屋子里的;因为你的口口声声辱骂,因为你的偏见,更因为你把伪善二字挂在嘴边,所以水叶不得不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这全都是你的错!”她哽咽地咆哮。

  章兰希哭得心碎,史炎吉也鼻酸到快要掉泪。

  “炎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内心的抱歉,我想将水叶带回将军府调养身子。”钟彻万分痛心,这是他唯一能弥补的方式。

  “炎吉,你不能答应他。你别忘了,钟家人是出了名的恶人,住在府里的那头母老虎肯定不会放过水叶。”

  “兰希姑娘,我娘那里我会负责。”

  “负什么责?先虐待后道歉是吗?”章兰希讽刺地道。

  “不会的,水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娘不会再像以前一般一味地排斥水叶。”

  “总之不可能,水叶不能让你带走。”她也认为水叶不会想进将军府养伤。

  “兰希,水叶待在这里不适合养伤。”史炎吉比她更能理智地分析情况。

  “她可以住我家。”

  “谁照顾她?白天你要往慈心堂跑,我最近接了不少案子忙都忙死了,还要抽空到水叶轩转转,我们俩都没有闲暇照顾她。也许让水叶住阿彻那里,才有康复的可能,而且,水叶伤这么重,不是开玩笑的。”

  “史炎吉,你是水叶的未婚夫吧?怎么可以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我就是太明白自个儿的能力有多少,所以才这么下决定。”

  章兰希看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童水叶,举棋不定。

  “水叶,怎么办?我知道你是宁愿死也不想进将军府的。可是,你的伤……我们……真的拿不出更好的法子了。”章兰希为难地做了决定。

  第八章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

  正人间天上愁浓。

  云阶月地,关锁千重。

  纵浮搓来,浮搓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

  想离情别恨难穷。

  牵牛织女,莫是离中?

  甚霎儿睛,霎儿雨,霎儿风。

  宋 李清照 行香子

  将军府

  府内一片橘光闪闪,灯火通明。

  “是你的主意对不对?”罗银花怒问丈夫。

  钟行才从外头回来,为了童水叶的伤,他四处奔走打听何处有名医。

  “你在说什么?”

  “是你要彻儿把童水叶接回来的?”

  “你这个老太婆又怎么了?我烦都烦死了,没空跟你抬杠!”他现在只想去看看水叶。

  “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她就是无法原谅。

  “不是我的主意,是彻儿自己做的主。”他实在不想跟她再闲耗下去。

  “彻儿自己?怎么会?”她不相信。

  “为什么不会?水叶救了彻儿一命,他把人家接回来亲自照顾也是无可厚非的呀。”

  “她救了彻儿一命?”罗银花冷笑一声,“我看她是在使苦肉计吧!”

  “银花,你——”

  “我怎样?”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钟行咬牙切齿地道。

  “你说什么?”她的怒气陡地上扬。

  钟行不想再理妻子,侧身欲往偏厅走去。

  罗银花扯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里?我的话还没问完呢!”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被她一拽,他干脆停下脚步。

  “你是不是要去看童水叶?”

  “明知故问。”

  “不许去,童水叶还没死,还剩一口气,你不许去看她。”她使劲拉住丈夫,不让他离开。

  “银花,拜托你别再胡闹了,正常一点。”他真是受够了。

  “我哪里不正常了?你给我说清楚。”

  钟行被她烦得实在受不了,大手微微使了力,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不许去!”罗银花跌扑在地,仍旧不死心地嚷著。

  但钟行压根儿不理会她,迳自往童水叶养伤的厢房走去。

  罗银花在原地嘶吼著最难听的话。丈夫这样对她,儿子也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钟行,我咒你不得善终!”她吼出最恶毒的诅咒。

  ***

  “有没有好一点?”钟行一进房门就急著问伤势。

  “还是老样子。”钟彻拿著布巾沾湿温水,替童水叶抹抹脸和手脚。他不停地同她说话,求她不要离开人世。

  他甚至请求阎王不要把她带走,求了又求,生怕一个不留意,她真的被牛头马面拘了魂。

  “大夫都说药已经是最好的了,剩下的是她自己的造化和毅力。”

  “爹,娘是不是对你发脾气了?”钟彻理所当然地问。

  “她就是那样。”别理她就行了。

  “我一定要治好水叶。不管娘怎么说,如果她这辈子就是这样了,我也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由衷的誓言令人动容。

  “你能负起这个责任,爹很高兴。”钟行吁了一声,无限感慨。

  “娘却一直想不开。”

  “我知道,你别在意她的看法。”他安慰著儿子。

  “我不会,也不觉得为难,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水叶是为了救我才会弄成这样,为她受的这一点苦不算什么。”

  “你娘却认定水叶是耍苦内计。”钟行无奈地苦笑。

  “娘太偏执了。”他却直到最近才发现。

  “你终于能够理解我的痛苦了。”父子两人,同病相怜。

  钟彻点了点头,“娘根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那个时候的我太大意、太放松,哪里会注意到远处有枝箭对著我。要不是水叶,一命呜呼的人就会是我了。”

  “早说过水叶是个善良的人,她能舍身救你一命,若你真听你娘的话不管水叶的死活,那可真是猪狗不如了,明白吗?”

  “爹,我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他难受得都快要死掉了,怎么会不管水叶的死活。

  “你娘的想法已经很难改了。”钟行不禁感叹。

  “我知道。”

  “她对水叶的偏见太深,都怪我,当年没有把话说清楚,使得你娘的怨恨积得像海洋一样深沉。”

  “爹,我能不能知道,八年前你为什么不救艾儿?”他一直想探究事情的真相。

  “我没有不救艾儿。”钟行激动地吼道。

  “可是你确实没有先救艾儿。”

  钟行沉吟半晌,“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为什么,可是不是现在。”

  “这么说来爹是有原因的?”

  “别问,时机成熟时我会说出来,不管后果是什么,都算一 种交代。”

  知道他爹不会再多说,钟彻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想去一趟北京城,也许皇城里会有治得好水叶的办法。”他不惜一切代价。

  “也好,不过在你进皇城之前,我想试试另一个方法,如果运气好,或许会有奇迹。”

  “什么方法?”

  “听人说世上有一种许愿草,据说可以达成任何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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