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不知为何,他简直不敢想象即将发生的事,毕竟他曾经与她有过缠绵的一夜,她怎么可以嫁给慕容迟?慕容迟身为他的老友,又怎么可以娶一个他拥有过的女子?
她又如何住进慕容家的呢?她已经与老友两情相悦了吗?她,她已经把他忘了吗?
庄康只觉得心肺都要被撕裂了,酸涩的滋味如洪水泛滥,淹没了他的心胸。
「你不可以娶她!」脑子一片混乱,这句话冲口而出。
「我为什么不可以娶她?」慕容迟诡异地笑。
「因为我……」他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想拚尽全力阻止眼前的一切。
「因为你也喜欢她?」慕容迟定定地望着他,说出结论。
他也喜欢她吗?不,他不知道,从小到大,他不是一直爱着瑶池吗?就算瑶池要嫁人了,他也不能这么快就喜欢上另一个女子吧?
他真的很痴情吗?抑或是痴情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多情的心?
「承认你喜欢施施姑娘,有那么困难吗?」慕容迟叹了一口气,「如果瑶池与你两情相悦,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可瑶池从来就没有跟你有过任何关系,你喜欢上另一个女子,这有什么错?」
这有什么错?在世人眼中,这的确没有什么错,可因为他心里执着的信念,他总认为自己有错。
他就是这样傻的一个人呀。
「好吧,」慕容迟一拍扇子,「如果你肯承认喜欢施施姑娘,我就和平退出,不搅和你们的感情;如果你不敢承认,那么我就要娶她。庄康,你自己选择吧!」
第七章
早晨,雾水迷蒙。
曲施施推开窗子,看着天际一片润湿的灰色,闻到空气中的花香,想到姊妹坡的早晨。
虽是晚春,但天气仍旧有些清寒,她披上斗篷,出门倾听鸟语。
有只不知名的鸟儿,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窗外的树上啼叫,扰得她不得好梦,今天,它也在得意扬扬地歌唱着呢。
曲施施望向那棵树,本想看看那鸟儿长得什么模样,却不料看到一个令她的心怦然激跳的人。
庄康,她日夜想念的人此刻就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浑身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连头发都纠结成一绺绺,满脸寂寞,眼眸深邃地朝着她的方向凝望。
他狼狈凄苦的模样让她再也不能视若妩睹,低呼一声,飞快地奔出房门扑上前,「你怎么会在这儿?庄康,你怎么了?」
他涩涩一笑,「我在这儿坐了一夜。」
「一夜?」她吃惊地捂住了嘴巴,随即大骂,「你傻了!你不知这深夜的露水有多剌人骨髓,这石凳有多么冰凉,而你居然在这儿坐了一夜?你想生病?不要命了?!」
他被她骂得低下了头,「我也没有办法,谁叫我没有勇气呢。」
「什么勇气?」她一怔。
「我本来想见妳,可是又不敢敲门,所以只好一直这样坐着,等、等妳出来,」他努力地笑道、
「笨蛋!」她气得直跺足,「你想见我就见好了!为什么不敢?难道我会吃了你?!」
「我怕妳不理我,不肯原谅我。」他神色翳然的道。
他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求得她的原谅吗?原谅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要她原谅的事?不,他不欠她什么,一切在他付给她那张银票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曲施施只觉得非常生气,不是气他当初没有好好爱她,而是气他的懦弱,气他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那你就继续在这儿坐着好了!」她嚷道,「等你有勇气敲门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施施……」她转身要走之际,他忽然猛地站起来,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她从来没想到,她的名字从他嘴里温柔地唤出,竟然这么好听。
他的怀抱好冰凉呀,连衣衫都被露水打湿了,在他怀里被冻着,有一股落泪的冲动。
「施施,跟我回去吧。」他声音沙哑道。
「跟你回去做什么?」她不由得哭了。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提这样非份的要求,我从前喜欢过别人,没有资格再来爱妳。」
笨蛋,只不过是喜欢过别人而已,又不是娶过别人,为什么没资格?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他轻轻摇头,「若说对她没有一点牵挂,那也是不可能的,妳也不会相信的,但我很想照顾妳,一辈子好好的照顾妳。」
「那你喜欢我吗?」含着泪水,她倔强地仰起头。
他含蓄委婉地答,「我只知道自己很想念妳。」
他想念她吗?一个男子想念一个女子,是否代表他已经有一点点喜欢她了?
曲施施忍不住悄悄地笑,一颗泪珠落出眼眶。
「施施,妳愿意跟我回去吗?」庄康不安地重复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同样伸出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腰,让自己的体温温暖这冰凉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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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一次留了下来,上次为了帮庄小蝶减肥,这一次,只因为他的依依不舍。
其实这样无名无份地逗留,毫无前途可言,但她就是禁不住他轻柔的一句话语,像蝶恋花一样,离不开他的身旁。
每日闲着无事,她便提着篮子到街上转转,想买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为他做些好吃的。
这一日,也是如此。
看上去聪明的她其实就是这么傻,只懂得为自己心爱的男子做吃的,彷佛那是她惟一可以取悦他的途径。
在阳光下东转转、西逛逛,正快乐开怀时,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谁?」曲施施诧异地回眸,身后一张黑色的斗篷被风吹了起来。
斗篷的包裹下,一个女子脸色苍白、神情严肃,直直地盯着她。
「大姊?!」她几乎惊叫出声,
没错,她的大姊曲安安不知何时,竟悄悄来到了京城,幽灵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分别不过一个月,大姊似乎变了许多,似患了大病一般,双颊瘦削,脸色白得吓人。
「别出声,跟我来。」曲安安低低地道,将她引到街边拐角处。
「姊,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实在想不出,姊姊为何要扔下客栈的生意,扔下与殷飞龙亲近的机会,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而且还如此神秘。
「妳现在住在风扬镖局?」曲安安直截了当地问,问得她红了脸。
她曾托自己人寄了一封信回姊妹坡,只说自己在京城很好,没提住在风扬镖局的事,姊姊怎么会知道?
「唔,」吐了吐舌头,她极力隐瞒实情,「庄公子以为我帮了他,所以留我在他府上小住。」
「那么风扬镖局的人对妳可信任?」
「还好吧。」她故作轻松,「姊,妳怎么到京城来了?妳的事情办妥了?」
「我已经来了两天了,到处打听妳的下落,听送信的人说好像见妳曾出入风扬镖局,所以今天我一大早就在那门口候着妳。」
「姊,风扬镖局的人没有怀疑我,对我挺好的,妳大可不必担心,我再玩两天就回去了,如果殷寨主已经成为我的姊夫的话……」她呵呵笑。
但笑容渐渐凝固,因为她发现曲安安听到殷飞龙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越发难看。
「姊,到底怎么了?」她感到等待她的将是不好的消息--与她有关的不好的消息。
「我要妳三天之内把雪玲珑偷出来。」曲安安神色凛然道。
「什么?!」她惊愕得退后一步,「姊,妳不是曾说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咱们不要那颗珠子,咱们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妳跟殷寨主……」
「我改变主意了。」曲安安冷冷地答。
「为什么?」她大叫,「妳跟殷寨主到底怎么了?」
「我已经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所以我要把那颗夜明珠还给他。」曲安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把那颗珠子还给他?」
「如果不是我们碍事,他早已得到雪玲珑,早已可以为他父亲洗刷冤情。这算是我欠他的,离开他之前,我不想再欠他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凄楚的光芒,但很快被她努力地抑制。
「可……」心烦意乱,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雪玲珑被盗,风扬镖局在江湖上的名声就毁了!」
「风扬镖局损失的不过是一点点声誉而已,比起一个孤儿的冤情,妳认为哪一样重要?」曲安安半分不肯退让,「施施,妳也不是不知道那雪玲珑也曾让我们姊妹三人孤苦无依,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它被贼人所占据,不管不问吗?」
「我……」在姊姊的斥责下,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错,她不该反驳的,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念,阻止别人沉冤昭雪,让抚养她长大的姊姊动怒。
可庄康若知道她意欲偷盗夜明珠、毁坏他们镖局的名声,会怎么对她?
他才刚刚对她表示了一点好感,他们的爱情才刚刚萌芽,就要被硬生生的扼杀?难道那终究注定是一场美梦、一个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