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康在她耳边说着动情的话语,温柔而不失劲道的爱了她几乎一夜,她在甜蜜与疼苦中,享受着自欺欺人的幸福。
第六章
清晨的阳光映耀着她的眼睑,曲施施睁开双眸,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身子又酸又疼,却有一种奇妙的变化悄悄产生,脸红地忆起昨夜的情景,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少女变成被人爱过的成熟女子,她把头埋在枕问,偷偷地笑。
但耳际忽然传来的一个声音却如雷电般击中了她。
「妳怎么在这儿?!」庄康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猛地弹跳而起,震惊地注视着她。
「我……」她的笑容凝固,回头对上他惊讶的神情,连忙用被褥裹着赤裸的身子,退缩到床的一角。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一定误会了,以为她是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女人。其实她本来打算在天亮之前就悄悄离开,但昨夜实在是被他折腾得太累了,以至于睡过了头。
「昨天晚上跟我在一起的是妳?」他难以置信地问。
这个家伙脑子坏掉了吗?怎么可以问这样愚蠢而无情的问题?他醉酒的时候可以把她误认为瑶池,可现在酒醒了,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赤身裸体躺在他身边,难道还抱有幻想?
她咬了咬唇,低下头去不予回答。
「曲姑娘,妳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以为他上一句话已经够伤人了,谁料,接下来的一句,更加残酷。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愕然抬起水盈盈的眸子,她不敢确定这话真的出自他之口。
笨蛋,她这样做当然是因为喜欢他。
「曲姑娘,妳不是曾经说过妳有深爱的人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虽然我昨晚醉了神志不清,但妳大可以把我推开,甚至可以叫人。」
她为什么没有反抗,反而半推半就地屈服?虽然酒醉,但他仍清楚地记得当时她炽热的回应。
「那么庄少主以为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忽然凄然地轻笑了一下,尖锐地问。
「我不知道,」他摇头,「在姊妹坡遇到曲姑娘的时候,妳做的事就常常令我费解,庄某不敢胡乱猜测,但心里一直觉得很奇怪。」
她该怎样向他解释呢?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暗恋他,立志非他不嫁,使尽了所有手段,只为了接近他?
他会相信吗?就算相信,也会觉得她心机深沉,可怕致极吧?
何况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太气人了!
好歹她也是把宝贵初夜奉献给他的人,无论他爱不爱她,也该对她体贴一些吧?怎么能满腹狐疑,问这问那,彷佛她在害他似的?
再说了,昨夜又不是她有意勾引他的,是他强迫自己在先,虽然她不该那样半推半就地顺从,但好歹他也算占了便宜吧?天底下哪有人占了便宜还这么唠唠叨叨,彷佛吃了亏似的!
一阵无明火自她心底窜起,她霎时陶前起伏激动得难以自抑。
「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风扬镖局少主,所以我想尝一尝跟你在一起是什么滋味。」气愤之余,她故意做出轻佻的模样,狐媚地笑着,「倘若你就此喜欢上我,娶我当风扬镖局少奶奶,那将来的日子当然要比我待在乡下一间小客栈要强得多了;倘若你不喜欢我,为了掩盖丑闻,给我一笔钱做为补偿,那样也不错。」
他满眼难以置信,「曲姑娘,妳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怎么会开玩笑呢?」她轻哼,「难道庄少主你还能为我昨夜奇怪的行为找出另一个合理的解释吗?难道我有那么傻,白白把自己当礼物奉送给你?要嘛娶我,要嘛给钱,你自己选择吧!」
稍稍扭过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光,她故意从容地穿上衣衫,踱到他的镜子前,用他的梳子梳理自己的长发,一副她已经习惯了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梳妆打扮的样子,像个情场老手。
「曲姑娘……」庄康的语气有一丝失落,「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她仰头大笑,「庄少主也算行走江湖多年了,怎么还会这么幼稚,以为我们是朋友?告诉你实话吧,从你踏入姊妹坡的那一天,我就盯上你了,我帮你也是为了能从中获得利益。」
「什么?!」他错愕地盯着镜子里她那扭曲的笑脸,久久不能言语。
的确,一开始他就怀疑过她的动机,也怀疑过他们后来的相逢是否真是一次次偶遇,但她言谈之间神情如此磊落,她的态度一向那样大方,久而久之他的疑虑渐渐消失,从心底把她当成了一个朋友。
然而她却骤然把这份信任和友谊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地摧毁了,虽然这份友谊存在的时间不长,但他却发现,这一刻,他竟有些依依不舍。
「那么曲姑娘妳喜欢的那个人呢?」他低声问,「妳这样做,他会怎么想?」
笨蛋,那个人就是你呀!
但她不能告诉他,他已经怀疑她了,说出那样的傻话,只会让他更加怀疑她。
于是她抚发轻笑,「哦,那个人呀,跟荣华富贵比起来,他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已经够了。」
是啊,得到了他的一夜,对她而言已经够了,就算此刻两人反目成仇,永不相见,她也知足了。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她丝毫不让他对自己留有一点美好的印象,要决裂便决裂得彻底,「娶我还是给钱?」
曾经,他差一点就把她当成红颜知己了,她的美丽。从容、气度还有那言谈间的智慧,让他觉得跟她在一起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但此刻,简直看不出来她跟平常的她是同一个人。
「听江湖上的人说,曲姑娘向来能在男人中游刃有余,我一直不信,」庄康叹了一口气,终于回答,「但现在,我信了。」
他信了?呵,应该说她努力在他心中建立起来的美好模样,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彻底粉碎了吧?
或许她不该赌气这样做,或许她该趁这个机会把多年来对他的痴情倾吐出来,但她一向那样倔强、那样矜持,做为一个暗恋他的女孩子,她可以付出全部,却惟独要保留这份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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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康很少独自欣赏花园中的美景,但这一次却例外。
连日以来,发生了太多让他的心情跌宕起伏的事,让他不得不找个清静的地方,抚平心中的烦闷。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倒楣的事会让他遇上,为什么这世间的女子彷佛联合起来似的,忽然同时向他发难?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或许,他做错的就是错爱了一个女子,而错待了另一个女子。
但奇怪的是,这两日来他脑海里不停浮现的,竟是那个他错待的女子,其实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夜是她的初夜,能够把自己的初夜奉献给他,证明她并非如江湖上传言的那样水性杨花,她对他也并非如她所说的那样只是谋利吧?
可她为什么要那样说?因为当时自己伤了她的心吗?她眼里倔强的光芒至今存留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那光芒甚至把他心中因为瑶池的离去而烙下的忧伤照得黯淡了,他不停地猜测着如谜一般的她,几乎忘记了原本的伤心。
他不得不承认,当一个女子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后,感觉就变得不同了,从前不在意的,现在由不得他不在意。
他一向自认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既然已经与对方有了一夜之情,他便打算娶她,就算她心如蛇蝎,就算她真的居心叵测,他也会认命地娶她。
这会儿,她应该在小蝶的房里吧?
他那个刁蛮任性的妹妹,从来也没有服气过谁,但不知为何,忽然对曲施施服气,甚至礼貌地称她为姊姊。
奇怪,真的很奇怪,她似乎有征服任何人的本事,如果他心中没有瑶池,可能也会被她征服。
庄康一边沉思着,一边踱着步子朝庄小蝶房中走去。
当他推门而入,却不觉得一怔。
屋里坐着两个脸上涂得黑漆漆的女人,她们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很舒服的模样,而曲施施则站在一旁,手里托着一个瓷碗,往她们的黑脸上不时沾些清水。
「哎呀,大哥,是你呀!」听见推门声,其中一个黑脸的女人睁开双眸大叫。
「哎呀,儿子,是你呀!」另一个黑脸的女人也发出声音。
「小蝶?娘亲?」庄康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两张他完全辩认不出来的脸,「妳们为何要如此?」
「嘻嘻,我们在敷脸呀!」庄夫人解释。
「敷脸?」
「对呀,用荷花塘里的泥来敷脸,是曲姊姊教我们的哦!」庄小蝶很崇拜地道。
「荷花塘里的泥?」他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儿子,你可不要小看这些泥巴哦!昨夜我已经敷过一次了,今天早晨起来,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好好,平时涂蜂蜜都没这么白净细腻!你那个没情趣的老爹,以前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今天早晨居然亲手帮我梳头呢!」庄夫人拉过曲施施的手,大力赞叹,「这可多亏了曲姑娘。曲姑娘,从前我不了解妳,对妳有无礼之处请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