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出家人正不满的看著它水盆里的水满得到处都是,但她手里的陶壶并没有停止注水。
水,开始蔓延,弯弯曲曲的像条小河。
程默盯著她看,唇角的曲线往上扬,露出了一抹怜惜的笑容。
看样子,他是真的把她累翻了。
可是呀可是,他对于自己的行为一点都不感到抱歉。
谁让她是如此有趣而充满惊喜,让他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都高潮不断,乐趣连连。
如果回京之后,他不再有机会逗弄小包子,那该怎么办?
他实在不应该习惯她的。
但现在都已经这样,她只好负起责任了。
程默没有叫她,就这样看著她打瞌睡的可爱模样,安安静静的跟她同处一室。
直到她手里的陶壶,砰的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才把她惊醒。
她猛然跳起来,“打雷了、打雷了!”
但很快的,她注意到外面的阳光正洒在程默身上,他脸上带著一种奇怪的表情,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她只好尴尬的说:“呃、呃外面天气真好呀。”
惨了,她居然在他的监督下睡著了,这个恶魔一定很不爽,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手段来折磨她?
“是呀,很暖和的天气。”他微微一笑,“要是我也能够睡个舒服的午觉一定很棒。”
“我、我就是睡著了。”赵立冬心一横,“不然你想怎么样?”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倒宁愿痛痛快快的顶撞,也不要战战兢兢的掩饰。
他假作惊讶的说:“我不想怎么样。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你工作时打瞌睡而处罚你吗?”
不会对她怎么样?那干么还强调她工作时打瞌睡?
赵立冬头一甩,不驯的看著他,“不是我以为,而是你一定会,毕竟你这人……”
“怎么不说完?”他追问著,“我很想知道你对我的看法。”
“很阴险又很小心眼啦。”
她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绝对能承受他任何言语的攻击和刺激。
程默看了看她,意外的没有发脾气。
“只能说很遗憾,你太言过其实了。我相信其他人不会同意你的看法。”
“对,因为全合欢镇的人只剩下我的眼睛是雪亮的。”
别人没吃过他的亏,当然都觉得他是大好人啦!
“喔,是这样呀。”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非常好的特质,你继续保持吧。”
他的反应让赵立冬很迷惑。他似乎不怎么生气她对他的攻击耶,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呀?
赵立冬微歪著头打量著他,明显的表现出很困惑的样子。
“怎么?觉得我今天很不一样吗?”
“有一点。”
这一定是风雨前的平静,绝对不会错的,等一下他就会露出真面目了。
她绝对不能一时松懈,而把自己弄得更惨。
“啊,那一定是天气的关系。”程默转头看著外面的暖阳,“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们?我跟你?出去走走?”这下她是真的真的非常惊讶。
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她们是多年老友,因为春光明媚而相约到郊外踏青的感觉。
“你要站在那边张大嘴巴到太阳下山,还是要把握时间出去看看?”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的眼睛霎时瞪得更大,嘴巴张得更大,“你、你你你你……”
咦!他不是下半身瘫痪,怎么可以这么俐落的站起来?
看见她惊讶的表情,程默忍不住一笑,“不管你听见别人说我的脚怎么了,那都不是事实。”
“看、看得出来。”她盯著他的脚,意外的发现他是如此的高挑。
“小包子,过来。”
她带著震惊的表情走上前,他将一手放在她肩上,让她支撑他一半的重量。
现在赵立冬也看出来了,他的确是有一只脚不方便,但绝对不是瘫痪。
“我只是摔断了一条腿,如此而已。”他当然知道大家私底下怎么猜测的,关于他是瘫子的那一段,他从来不想去解释。
毕竟没有必要嘛!
“那你干么每天把屁股黏在椅子上,弄得大家都小心翼翼的?”
“因为我懒呀。而且因为我喜欢坐在椅子上,大伙就认定我是个无法行动的瘫子?”他的回答理所当然。
“这是非常自然的推断嘛!毕竟大家都看见你是倚靠椅子在行动的呀!”
“所以啦,教你一个道理,很多事情就算亲眼看见了,也不一定是你所想的那样。”他笑了笑,“不过我也真的很久没走路了,麻烦你啦。”
不知道为什么,赵立冬突然觉得一阵害羞,他就这样靠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觉得该避男女之嫌,好像靠在她身上很自然,很天经地义似的。
“不、不客气。”好奇怪喔,当他态度友善,说话客气的时候,实在是个很好的人呢。
可惜他并不常常这样,只有吃错药的时候才会比较像个正常人。
“不过我恐怕没办法走久,你也撑不了我多久。”他笑著说:“走水道怎么样,我想看看这里,你会划船吗?”
“当然会呀,不过你怎么会想看看这里,又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小镇,没什么特别的风光或名胜。
说真的,除了公认的美女赵春至是小镇之光之外,其他的是乏善可陈。
“没什么好看的?用不著这么谦虚吧!即使是最平凡的地方,都一定有可观之处。”
赵立冬好像有一点点的了解,抬眼看他。说实在的,他去当太监实在太可惜了。
为了她不大明白的理由,她开始痛恨起发明太监这种工作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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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在粼粼的水波上反射出金色光芒。
赵立冬摇著桨,驶著一叶扁舟,载著程默穿梭在错综复杂的水道里。
春天的合欢镇,沉醉在一片桃红柳绿中,美丽得像一幅画。
“早上和傍晚的时候这里会比较热闹。”
她站在船尾摇著桨,纤细的女性曲线随著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摆,姿势虽然称不上优美,但却也动人。
春风吹起她的衣带和长发,一时间让他微微闪神,恍如临波之仙。
他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的发并不是纯然的黑,而是黑中偏红,在阳光下更加的明显了。
“为什么?”
“因为早上的时候大家都会出来载货、做生意,河道上会挤满大大小小的船只。傍晚的时候大娘们会出来捣衣洗菜,顺便讲讲八卦,其他时间这里就比较没那么多人,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睡午觉,没人要出来。”
“那不是更好?这条河是暂时是你跟我的了。”
他这句随口说的话,又让赵立冬感到些微的尴尬。
她赶紧随便说句话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啊,那是三生石,你一定没看过那么奇怪的石头。”
他顺著她的眼光看去,就看见了她口中的三生石。
它的形状像个圆盒,大小像张卧床,石头的一端有七、八个像杯口般大小的隆起,每个隆起上又有大小不一的圆洞,而且洞洞相连。
他远远看去,依稀看见洞里似乎都放著东西,但相隔甚远,看不大清楚。
“洞里头是什么东西?”
她噗哧一笑,“喔,那个呀,是胭脂盒啦。”
他讶然的说:“胭脂盒?”
“是呀,人家不是说三生石上缘定前生吗?所以镇上的姑娘们将胭脂盒放在那,希望石头能保佑她们找到今生的如意郎君。”
他突然有些好奇,立刻坦言相询,“你呢?也放了?”
“我当然没有。”她有点扭捏的说:“不过我陪春放过就是了。”
“那你为什么不放?难道你不相信这么美丽的传说吗?”
赵立冬看著他,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总觉得今天她似乎已经说了太多关于自己平日不对人言的事了。
但或许是他那坦率的眼、迷人的微笑,和令人愉快的友善,所以她开口了。
“我相信。我相信天地间的情缘生死不灭,不管是前世、今世、来世,只要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不管记得或不记得,三生石总会让人安慰旧精魂还在,相约的可能是亲人、是朋友,是知己也或许是爱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将这个缘,想成了世间的痴爱,可我并不这么觉得。”
程默看著她,突然拍拍手,“我替三生石谢你,它若有知也会谢你替他吐冤。”
她脸一红,“我随便乱说的,你要是当真,那就是在嘲笑我。”
他笑笑,“你知道我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取笑你的机会。”
虽然这么说,但是赵立冬却很清楚的知道,他不会笑她,甚至她有一种感觉,觉得他真的懂得她在说什么。
那个午后,宁静的春风,一叶扁舟悠悠的荡在河面上,两个人的心就在谈天说地之中缓慢的靠近。
她非常高兴,知道她要脱离那种半夜被挖起来的日子,要脱离被他气得半死的生活了。
他们会是朋友,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或许是三生石上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