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弟才耸肩道:「最起码表姊不哭了,应该算好事吧?」
三天後的夜晚,谢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开门的谢文婉在看清来人是谁後,不禁愣住了。
「我是来找妙希的。」杨念宇礼貌的朝她点头,「我可以进去吗?」
「不行!」她想也不想就拒绝。「妙希不在这儿,她没回来。」
他明知她说谎,但没有刻意戳破,换了个说法,「我有重要的事要找她,请让我见她一面。」
谢文婉开口准备拒绝,背後却传来一阵冷冷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杨念宇的目光越过谢文婉落在叶妙希身上。
「可以私下谈吗?」他的声音里有著浓浓疲惫。
叶妙希仔细观察他,这才发现,他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过去,不论何时何地,他的外表始终光鲜亮丽、一丝不苟,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像是有好几天不曾阖眼。
他的头发凌乱、神态疲态,始终笔挺的西装也多了许多绉摺。
突然间,她忘了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忘了不久前她还诅咒他和叶老爷子一块下地狱,忍不住关心的问:「你的脸色很差,发生了什么事?」
杨念宇当然也察觉了她的转变,表情复杂的看著她。他竟然曾经以为她会因财势改变,如今眼前的她,和他们初识一般纯洁善良,即使生他的气,也不忘关心他,不懂得欣赏她,是叶老爷子的损失。
「你爷爷过世了。」他语带哽咽的说。
*
叶妙希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叶宅,一切又是怎么结束的。
叶老爷子过世的消息带给她不小震撼。
即使她从未喜欢过这个老人,即使对於他的逝世她很难说得上哀痛,但毕竟血浓於水,不管如何,他到底还是她的爷爷。
丧礼由杨念宇一手包办,比起她这个名义上的孙女,叶老爷子过世带给他的打击似乎比她还要大。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他们一老一少间的情谊,虽然名为主雇,但实际上却比家人还要亲近。
从叶老爷子完全不顾她的意愿硬是为两人许下婚事,只为了让他能经由她合法得到他的企业王国就可得知。
叶妙希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人都死了,再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她站在灵堂旁,听著参加公祭的人空泛的安慰言词。
在这种时候,她应该哭吧?但她毫无泪意,只觉得感伤。
叶老爷子辛苦一生、孤独一生,临终什么也带不走。那些叶家的亲戚表面上装得伤心,私底下真正关心的却是自己能不能因此得到利益,如果能,又是多少的利益?
这就是你要的吗?她抬头看向老人的相片,在心中默默问道:这就是你选择的人生?
老人不可能回答她,她却觉得这一切份外可憎。
杨念宇自始至终都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看著一切。
他消瘦了许多,从叶老爷子过世的那一刻起,他几乎没有好奸休息过,一方面要安排、准备丧礼,另一方面又要尽力辅助她稳住公司的情势。
但比起身体的劳累,叶妙希知道让他如此憔悴的真正原因是老人逝世的打击。
他从未掉过一滴眼泪,至少在人前不曾,可是她清楚,若说这儿有哪个人是真正为叶老爷子过世而伤心的,只有他。
出殡车队长长排开,一路上许多媒体记者尾随,林素满等一群人在摄影机前夸张得哭得死去活来,吸引了所有镜头注意。
然而,她的目光始终只放在一个人身上。
他没有掉泪,甚至没有表情,但那憔悴颓丧的背影却令她鼻酸。
天怱地下起了细雨,没多久,雨势变大,雨水倾盆而下。
雨淋湿了杨念宇一身,他仰起头,任雨滴拍打脸庞,让隐忍许久的泪水藉著雨势的掩护,放肆奔流。
*
浓浓乌云遮蔽了月。
叶妙希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阖眼。
过去几个月,她的生活犹如一出高潮迭起的戏码,当她离开叶家时,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短短几天,叶老爷子的遽然逝世却让她再度回来。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不可能再逃离这个地方了,尽管叶老爷于无意,但他控制不了的变数却让她成了货真价实的继承人。
她掀被下床,走到阳台上眺望山景。
忽然,庭院里的挺拔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杨念宇!
叶老爷子过世之後,因为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他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独处,今天葬礼结束之後,她便在叶家亲戚团团围绕下离开墓园,两人始终没机会说上话。
叶妙希犹豫了一会儿,回身拿了外套披上,缓缓下楼。
「你还好吧?」她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石阶上站定。
杨念宇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像座石雕般动也不动伫立原地。
她走到他身边,静静看著他的侧脸。
不知过了多久,他强壮的手臂倏然紧紧环抱住她,头埋入她颈项,不一会儿,颈部传来湿凉的感觉。
她伸出双臂回拥他健硕身躯,一句话也没说。她明白,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再多安慰也抚不平他心中伤痛。
她低下头轻吻他的发际,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额上、颊上,他抬起头,大掌捧起她的脸,却迟疑了。
见状,她踮起脚尖,主动将双唇送上。
然後,一切失去了控制……
夜里,叶妙希因为寒意醒了过来。
她拧眉将落在腰间的被子拉高,正要再进入梦乡,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丝不挂 而僵住。
激情画面猛然窜上脑海,她倏地睁开眼,伸手探向床的另一边,小手贴上温暖结实的胸膛,她松了一口气。
他还在!
「你醒了?」杨念宇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叶妙希拉高被子遮蔽赤裸身躯,红潮涌上双颊,轻轻点头。
「你……该不会都没睡吧?」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多余,从他清澈的双眼和毫无睡意的表情看来,他绝对不是刚醒。
杨念宇轻轻思了一声,接著他们陷入尴尬的沉默。
过没多久,两人又同时开口,「关於我们……」
「我有话跟你说……」
叶妙希瑟缩了一下,缓缓道:「你先说好了。」
他坐起身子,半靠著床头,沉默许久之後抛出了一颗强而有力的炸弹——
「一个月後的婚礼应该照常举行。」
她闻言瞪大眼,直起身子开口想要抗议,但他立即制止她的发言。
「我知道你不同意,但今晚发生的事让婚礼变成必须的。」
岂止不同意?她还宁死不屈呢!
她翻身下床,拾起散落地上的衣物敏捷迅速的穿上,然後走到窗旁,离那张床远远地。
她没有想到两人温存过後,他开口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这个。
「所以这也是计划的一部份吗?」她质问。
「什么计划?」杨念宇皱眉。
「让你入主叶家的计划。」她转身看向窗外,「我都知道了,你和爷爷联合起来算计我,打一开始,你就是我唯一的丈夫人选,那也是爷爷要我回来的唯一理
背後久久没有声音。
他默认了吗?她闭上眼,心如刀割。
「跟我上床好让一个月後的婚礼进行也是计划的一部份吗?还是临时才加上去的?或许你是看机不可失……」
「够了!」冰冷的怒喝打断了她愤怒的指责。
叶妙希惊愕转头看见他冷厉的表情,突然後悔起自己的口不择言。
今晚根本不可能在他的计算之内,她刚刚对他做了非常恶劣的指控,指控他利用叶老爷子的死拐骗她上床。
「对不起,我一时失去了理智。」她道歉。「我不该那么说。」
杨念宇三日不发下床,穿上衣物。
她的指控像刀般划开他的心,有一瞬间,他几乎控制不了想要冲上前去狠狠摇晃她,问她怎能这样对他?但他随即冷静了下来。
叶老爷子临终前曾将他们的对话告知他,从她的角度来看会说出这样的结论一点也不奇怪。
他缓缓的扣上衬衫扣子,藉著这个动作平抚胸口的怒气。
穿戴整齐後,他坐在床沿努力用平静的语调开口,「我不否认董事长爷爷的确有这个意思,也不否认发布婚讯是我同意的。但那是因为当时董事长已经病入膏盲,他握著我的手求我答应娶你,而我拒绝不了,不过,我从来没有要逼你下嫁的意思。」
叶妙希双手环胸,一脸怀疑。
「你刚刚说要娶我。」她提醒。
「该死!」他咒骂,「我们刚刚上床了!」
她的怒气不亚於他。「所以你提议娶我好为我的初夜负责?」
他冰冷的回道:「显然你认为原因不是这么简单。」
「没错!」她不知道哪一样伤她比较深,是他为财产娶她还是只为了负起责任娶她,「婚姻是一对男女为爱许下神圣的誓约,不是通往财富的道路,或是表现责任感的场合。」
「我当然不是只为了负责想娶你。」他的口气明白表示出她刚刚说的话非常荒唐,「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他不会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