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卓珩开口问,全身早已处于警戒状态,因为他已嗅出由这个黑衣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敌意与杀气。
在黑衣人末开口前,屋内已传来冉若梦的声音。「谁?」
黑衣人一听,眼神一敛,瞥了他一眼后便迅速的离开,留下一脸狐疑的卓珩。
「刚才屋外有人?」冉若梦走出屋外,脸色虽苍白,神情却仍警戒。
「一个黑衣人。」卓珩边说边注意她的反应。
「是他!」她轻皱了下柳眉。
他肯定的说:「妳认识他。」对于黑衣人的敌意,他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却也有一丝好笑。
「一个不相干的人。」她冷漠以答。
卓珩了解的点头,嘴角勾抹淡笑,心照不宣。他和黑衣人未曾谋面,无怨亦无仇,头一次照面就有敌意,理由只有一个--冉若梦。
而且他可以肯定,那晚后花园里曾出现的陌生客就是他没错。
「妳的伤好点了吧!」走进房内,他真心的关怀道。这个跟阎王抢回的命,可是他付了全副精神才起死回生的。
冉若梦答得有些不自然,「谢谢你。」在她的生命里,这句话是奢侈的。
「我接受。」卓珩老实不客气的回答。
她有些错愕的抬头看了下他,对于他的坦荡及不造作不由得心生欣赏。
反观自己,只要一忆起昨晚昏迷时所发生的一切,就不禁脸红心跳,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救她,可是……一个女人一旦被窥见其身,其清白就非君莫属,然而宿命的安排却往往捉弄人,她……有这个福分吗?
幽幽叹了口气,掩去心中的落寞,她言归正传。「你为什么千方百计要寻找神秘怪人?」
虽然他救了她,但她仍要了解他的目的。
卓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口说:「这事说来话长,我只能说捉拿他是我的天职,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或古今中外。」
虽然她并不十分了解他话中的含意,但只要他们不是一丘之貉,她就可告诉他她所知道的一切。
「他目前的落脚处在东门城外七里坡,烟水亭的附近。」
「妳怎么知道?」卓珩眼里闪着一道光彩,接着问:「昨晚妳为什么会中了他的枪?」
「原来他手中的武器叫,枪』。」至今回想起来,她仍心有余悸。难怪,难怪元默说门主费尽心思要得到手。
「没错,他射向妳时是不是会发出荧光?」对于文明产物,只怕愈描愈黑,所以他简而言之,还好冉若梦并不是一个穷追猛问的人,换作小宫宫,恐怕……他不由得发出会心一笑。
「没错,江湖上从不曾出现这样的武器,它的光芒不仅诡异,而且美丽。江湖上传言他处处奸掳妇孺、滥杀无辜,加上他的武器所带来的神秘色彩,无形中已为江湖掀起一波暗涌,于是我奉……为了一探究竟,在各方面探查他的行踪,直到昨天终于找到他的落脚处。」
听出她似乎有意隐藏一部分实情,卓珩心中虽然有些纳闷,但仍不露声色。
「妳如何确定他就是神秘怪人?又为什么会中他的枪?」
辜星虽然素有冷面杀手之称,但就他所知,他从不轻易开枪,更不会做出奸掳妇孺、滥杀无辜这种下三滥的事。
虽然他行事冷、狠、孤、绝,但撇开敌对的立场来说,他是一个很有格调的杀手。
「这恕我不便奉告,但我保证数据来源绝对正确,至于我为什么会中他的枪?因为当时不止我一个,尚有一名黑衣人,在黑暗混乱中,他的荧光射向我。」
「另一个黑衣人?!莫非就是刚才屋外的黑衣人?」他脑中迅速的反应。
「这……也许是,也许不是。江湖上对神秘怪人有兴趣的,不止你我两个。」冉若梦简单的一语带过,同时避开他那对神秘且与众不同的绿眸。
卓珩的心中有些混乱。捉拿辜星原本是件极为单纯的事,但就今晚所知道的来说,这一切似乎又变得复杂起来。
然而问题出在哪里?
看了沉默的冉若梦一眼,卓珩瞬间了解,问题是出在她所保留的那一部分。
「若梦姑娘,传言可能有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做出滥杀无辜这种不入流的事,因此在『你们』查出真相前,希望可以给他一个澄清的机会。」
虽然他也急于要捉到辜星,但亦不希望他就此莫名其妙的冤死在古代,况且这件事他愈想愈不单纯,总觉得似乎有某种阴谋在暗中进行着。
「你不是要捉拿他吗?还替他说情?」她着实不解。
「没错,但我也不希望他替人背黑锅,或者承担莫须有的罪名。」
「你的意思是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好被利用的棋子?」冉若梦的心思突然有些慌乱起来。难道……
「也许。」其实他并不十分确定,但他更不确定眼前的她是敌或友,唯一确定的是,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看来你跟他一样神秘。」
望着眼前曾救她一命的男人,冉若梦突然有种想了解他的渴望,这种渴望在她的生命中从不曾有过,一思及此,她不禁心慌起来,心里有某种东西似乎正悄悄的苏醒……
卓珩露出他吊儿郎当的招牌笑容,外加无懈可击的自信,朗声说:「总之,妳相信我绝对不是坏人就好。」
看着他熠熠发亮的眼眸,冉若梦忆起他们第一次在后花园见面的情形,当时他也是以这样的眼神与笑容对她说。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卓公子,好人与坏人是不会写在脸上的。」她回以淘气的一笑,默契同时流转在两人之间。
卓珩学着那晚冉若梦的语气,「卓公子,虽然好人与坏人不会写在脸上,却会表现在言谈举止间。」然而画虎不成反类犬,同样的一句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反而增添了一股闷骚味。
冉若梦被逗得不禁笑了出来,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贝齿,脸上那股冷漠也随着娇笑而溶化成另一股温柔与甜美。
卓珩看得不禁有些晕眩,然后他突然听见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怎么?好好的叹啥气?」不管眼前的女人真实身分如何?他总觉得忧愁不该出现在她绝美的脸庞上。
走近窗口,她打开一扇窗,一池雅致的荷花霍地映入眼前。
卓珩感觉到一阵凉意与暗香扑鼻而来,眼前的冉若梦与池内的荷香彷佛合而为一,形成一副绝美脱俗的荷花仕女图。
剎那间,他再度感到晕眩。
「好久不曾这样开心了。」彷佛说给自己听似的,冉若梦喃喃自语,「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既然舍得肯爱千金轻一笑,又何苦自寻烦恼强说愁?」
他向来就是十足的乐天派,即使身陷险境也不忘自娱娱人,因此对于她的愁绪满怀。他倒有些不能苟同。
「你不懂。」望着一池荷花,她眼底有一股深沉的无奈。
「我是不懂,人间伤心事岂止万千?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伤我心者,前尘往事放水流。有道是:一笑能解千古愁,心头放宽任遨游。所以人要常笑,与其当一朵无心的蔷薇,不如当一株盛开的小花。」
呵,以前老觉得母亲要他强习的词儿文诌诌且乏味,如今总算可以派上用场。
「看来你的人生尽是一帆风顺,无波亦无浪。」她话中并没有嘲弄的意味,只是人生际遇各不同,洒脱话谁不会说,不过事未临头罢了。
「妳错了。」扳过她的身子,卓珩看进她的眼眸深处,真挚的说:「我这一生不知打过几番生死战,生与死对我来说,往往仅在一线之隔,也许是经历太多的生死挣扎,所以我一直很珍惜活着的日子,只要活着的一天,我就让自己快乐一天,这样才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周遭的朋友与亲人。」
「朋友与亲人?」冉若梦澹然一笑,多生疏的词儿啊!「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突然好想知道为什么?
以前她从不问为什么的。
「要听实话还是假话?」他挑眉的问。
「当然是实话。」对于他的问话,她觉得有些唐突与好笑。
「因为妳长得很美。」卓珩倒是实话实说。
冉若梦一听蓦地脸红,如此不加修饰,直截了当的赞美倒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心口怦怦直跳。
「原来你只是被我的外表所迷惑?」略转过身,她的脸上交织着各种复杂的神色,有些失望、有些窃喜,也有更多的……女儿心事。
「妳又错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妳又长得这么赏心悦目、与众不同,除非我是瞎子或是女人,否则哪能不被妳吸引?」再看一眼颜若桃花的她,卓珩轻声一笑,正色的说:「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妳相信我,记得昨晚我曾说过,知我者,冉若梦是也!」
「你……谢谢你。」强压住欲夺眶而出的热泪,她的心头是一片暖洋洋,十九年来孤独无依的生涯,此时就像找到一块浮木,可以让她暂时休憩,暂时抛下沉重的面具,不再感到彷徨无依,虽然这块浮木终究不会属于她,但此时此刻她已觉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