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空寂的房间,又问:「我躺了几天?」
「四天。」
「四天?!」泉生的眉头皱得更紧。「这几天都是妳在照顾我吗?」他问。
「不,还有其他人。」云儿不想说大多数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他。
他也没再问,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见他这样,云儿以为他想知道那个叫秋嫣的女人是否来照顾他,忙宽慰他道:「秋嫣姑娘有事回家去了,现在你醒了,明天让子达去把她找来陪你吧。」
「不!干嘛找她来?」泉生睁开眼睛强烈地反对。
他的态度让云儿迷惑了。「你昏迷时喊过她的名字,我以为你想要她来……」
泉生的两道浓眉斜斜地提起,神态怪异地看着她问:「我有喊她吗?」
云儿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点点头。
「哈,那一定是我梦到鬼缠身了。」泉生说着竟笑了起来。
云儿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话,只是静静的拿来药碗,一口口的喂他,这其中他一直用那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她瞧,害她的手几乎都要拿不稳汤匙,药汁好几次都差点泼洒出来。
她注意到他嘴角略扬,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窘境,不禁面颊烧红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将一碗药喂完。
喝了药的泉生终于不敌药力闭上眼睡着了,云儿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第四章
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云儿将窗户打开,让早晨的阳光进来,然后回到床边,看着依然沉睡的泉生,他的烧退了,伤口的红肿正在消散。
多日来不眠不休的照顾,使得她习惯性地将手搁在泉生宽阔的额前探试,轻轻拨开挡在他眉眼上的头发,看着他苍白但轮廓分明、五官端正的脸庞,心想这真是一张俊美的脸。
没想到,那对深邃的眼眸却在这时张开了。
云儿先是一怔,随即展开了笑容。毕竟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高烧已经开始退去,也不再说胡话、发魇语,现在又能清醒地看着她。
「你感觉怎么样?」她自然地问着,收回了手。
但她的手立即被一只强健的手抓住,紧紧握着,那手心传出的热度烧灼着她的肌肤,也搅动着她的心。
尽管备受伤痛的折磨,但泉生眼里依然闪动着精明坚定而又不失温柔的光芒。这几天来,他熬过了炼狱般的痛苦。当他痛苦难当时,总有一只温柔的小手抚慰着他的伤痛,当他睁开双眼时总能迎上一对美丽的眸子送来的关切,那不绝如缕的低喃彷佛涓涓清泉流淌在他心中……
他不喜欢现在的样子,懊恼自己如此虚弱无力,必须依赖她的照顾相安慰。他渴望尽早康复,才能与她好好地重新认识彼此。
他们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一起,空气中飘荡着一丝暧昧的情愫。
「余姑娘,别--」门外突然传来郭大哥的声音。
一个女人随即骄横地大骂道:「走开,我今天偏要进去!」
哦,她来了。听到那熟悉的尖叫,云儿皱起眉头,挣脱了被握住的手。
「谢谢妳救了我!」泉生没理会外头的喧闹,微笑地对她表达谢意。
他不笑时已经很出色,这一笑,更是满室生辉……云儿不禁看呆了。
「砰!」房门此时被猛地推开,那个女人风一般的冲进来。
看到泉生的目光落在云儿身上时,余秋嫣醋意大发,一屁股坐在床沿,抱住男人的胳膊道:「你醒了?他们说你还没有清醒,不让我来看你……」
「我不需要妳来看我。」他生硬地说着将胳膊从她的怀中抽回。
「子达……」女人撒娇扑到他身上大喊。
「子达?!」云儿一愣,问道:「妳喊谁?」
「就是妳郭大哥嘛,他守在门口……啊!」躺在床上的男人赶紧解释,却因余秋嫣压到了伤口而痛呼出声。
门被推开了,郭大哥大步走进来。云儿以为是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他才进来的,于是放了心。可一看到床上的泉生脸色苍白,汗水涔涔,不由大惊。
「糟糕!」她低呼一声,再也顾不上想其他的了。
她一把将那个女人推开。「走开,妳压到他的伤口了!」
云儿掀开被角,看到绷带上新渗出来的血迹时,她简直气得胸口发痛。
她回头,对着正尖声吵闹的余秋嫣命令道:「妳给我出去!」
见她俏丽的脸上怒气横生,余秋嫣一愣,郭大哥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出门去。
云儿拆开绷带一看,正在愈合的伤口有几针果真绷开了。
没办法,她只好趁泉生服药后沉睡时,再次为他消毒缝合,郭大哥也在一旁帮忙。
当晚,累坏了的云儿守护在泉生的床边不敢离开,生怕他的伤势又起变化。
夜深人静,烛火如萤,她趴在床边打起了盹。
恍惚中,轻微的声响将她惊醒,她猛地张开眼,却看到郭老爷正站在她身边关切地看着她,手里还是捏着那管没点燃的长烟杆。
「爷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去睡?」云儿立即起身,让爷爷坐下。
「唉。」老人看看床上躺着的泉生,又看看身边的女孩,长叹了口气。
云儿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陪他老人家了,而他此刻面带忧色,嘴角也往下塌,与平时她熟悉的那个成天乐呵呵的爷爷全然不同。
「爷爷,您怎么了?是不是这几天云儿没有陪您老人家,您生气了?」
「不是。」老人看着她,说:「妳坐下。」
感觉到气氛很凝重,云儿坐在床沿,面对着老人,调皮地扯扯他的白胡子故意逗他道:「爷爷,是不是想要云儿给您点烟啦?」
「唉,云儿,爷爷是想让妳给爷爷点一辈子的烟,可是只怕难哪……」老人藏在又长又白的眉毛下的眼睛透着寂寞和无奈的光。
云儿不舍地安慰他。「不会的,爷爷,云儿此生不都是您府上的人了吗?云儿会一辈子陪着您,给您点烟。」
老人咂巴着空烟杆,又看了看床上的人,口气哀怨地说:「云儿,这几天妳一直在忙,爷爷想跟妳说话都难。」
云儿俏皮地说:「现在云儿有空,爷爷想说什么只管说,云儿听着呢!」
爷爷笑了,可看在云儿眼中那可不是个开心的笑容。
于是她关心地问:「爷爷,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云儿给您把把脉?」
「不用了,爷爷这把老骨头硬朗着呢,哪会有什么毛病?」爷爷苦笑道:「只是妳得答应,若爷爷真的对不住妳,妳都不要记恨爷爷,好吗?」
「记恨?」云儿轻声笑了。「爷爷,云儿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怎会记恨您?别胡思乱想了哦,您是担心郭大哥吧,怕他还是不想娶妻,对吧?」
「哎,云儿,爷爷实在不能再瞒妳。」爷爷艰难地说:「妳那个郭大哥啊,其实是……」
「咳!咳……哎哟!」床上的泉生突然咳嗽起来,又因扯动了伤口而呻吟。
「怎么会咳嗽了呢?不会着凉了吧?」云儿急忙倒杯水,扶起他的头,让他喝口水润润喉,然后走过去想将窗户关上。
「活该!」身后的爷爷竟毫不怜惜地咒骂了一句。
云儿愕然回头。「哦,爷爷,您怎么这么说呢?」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瞅着床上的男人。
云儿将窗户关上,自责地说:「天气开始转凉了,我不应该将窗户打开的,他若是着凉可就不好了。」
关好窗户后她回到床边,没看见就在她关窗的这空档儿,床上的泉生与床边的爷爷已经用眼睛与对方厮杀了无数个回合。
等泉生重新合上限休息,屋内再度安静后,云儿问爷爷:「爷爷,您刚才说郭大哥什么来着?」
「没什么,只是人老了,想法也就多了。」老人言词闪烁地说:「妳这样没日没夜地不行……头上的伤口还疼吗?还是换个人来守夜,妳去好好睡一觉吧!」
「不用了,我没事,真要让我去睡我也会睡不着的,还是待在这里踏实。」云儿笑着坐回床沿,一边整理着备用的绷带,一边陪老人聊天。
可是今夜老人家实在很反常,除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外,既没笑容也很少说话。云儿知道老人家不开心,于是为他沏了盅茶,跟他讲讲自己的童年、讲她两个妹妹的美丽和可爱,讲的都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事物。
「云儿就是在照顾久病的父母时学会医道的?」爷爷随口问。
「是啊,记得从云儿懂事起,就是学着熬药,跟着师傅跑前跑后……」她轻柔甜美的声音抚慰了老人沉闷的心。
看到爷爷再现笑容,云儿觉得很开心。
但她没看到,在她身后也有一个专心的听众,不时为她生动俏皮的言语展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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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泉生恢复得很好。今早,云儿为他拆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