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千舞闻言,顿时心头窒塞,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姐,妳没事吧?」小翠见她脸色煞白,赶紧上前扶住。
此时此刻,风千舞脑子里一片紊乱,她隐隐有种预感,爹爹此去凶多吉少。
她推开小翠,直接跃上屋檐往文府跑。
文震是二皇子的心腹,他准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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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府书房内,神情严肃的男子坐在桌前疾书,听见屋外动静,蓦地抬头,厉声道:「谁?」
风千舞从未听过文震的声音如此严厉,一时间不敢进屋,只在外面惶恐地应了声:「是我。」
「千舞?」文震听是她,神情缓和下来,起身将她迎进书房。「妳怎么来了?我本想过几天再去找妳……嗯,妳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风千舞抬起头,眼中水花乱转,哽咽着终于哭出来。「我……我爹不见了!」
「妳爹?」文震一愣,随即安慰她。「妳爹为人向来谨慎,妳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大概出去走走,忘记告诉家里也不一定。」
「不是这样的,」风千舞心中焦急,摇头连连道:「他是跟着那个铁盒子一起不见的!」
「铁盒子?」文震注视着风千舞的脸蛋,质疑地问:「什么铁盒子?」
「就是百变神狐交给我,又在那夜取走的铁盒子。听下人说,不知怎么的,我爹被劫后身上就多出那个铁盒子。我爹见了,十分害怕,天天对着它发呆。昨夜,我爹突然说要把它处理掉,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风千舞忍住哭泣把事情简明扼要说了一遍。
「难道我那一掌……把铁盒子打掉在文伯父身上了?」文震不禁愕然,但问题是,文伯父带着铁盒子跑哪去了?
想着想着,他神色骤变,一把抓住风千舞的手腕。「千舞,妳赶紧离开这里,马上!」
「啥?」风千舞没听明白。
「妳在南方有个师父,是吗?」
风千舞点点头。
「好,妳现在马上回他那儿,连夜去!」
「为什么?」风千舞愣愣地眨眼。「我走了,那我爹怎么办?」
「京里太乱,不适合妳,妳爹的事我自有办法。」
「那你呢,你不走?」
「我很想跟妳一起走,但我有我要做的事,而且……」文震苦笑一下,忽然抿唇不说了。
风千舞仰头望他,隔了片刻,小声问:「我……能不能留在你这里?」
「不行!」
「可是……」
「别忘了,百变神狐的事由妳而起,我不想文伯父没找到,妳又不见了!」看她还在那里犹豫,文震拉着她就往外走。「千舞,妳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朝廷要变天了,最后鹿死谁手连我都不知道!」
她当然明白,只是……她愣愣地跟着文震跑过几进院子,眼角瞥见前方不远处的望月阁,风千舞想起师娘要的东西,脚步不免迟疑不前。
「妳怎么了?」文震立刻察觉出她的异样。
「我想要你爹的玉环!」风千舞想也不想地说,话一说出,脸上的表情旋即僵住。
唉,她怎么这么莽撞,文震怎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她呢?
风千舞原本以为文震会断然拒绝,没想到他二话不说,领着她上楼,将望月阁中那块玉环直接交到她的手上。
「你……」不晓得是不是夜风太冷的缘故,风千舞捧着玉环,鼻头一阵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怎么,不喜欢它?」文震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玉环虽是父亲的心爱之物,但只要她喜欢,就算物得其所。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心爱之人后,也会发烧了。
「不,不是。」风千舞使劲摇头,再多的话已经说不出来。
注意到她眼中那抹感激,文震也不说话,继续拉着她走。
直到城门出现在眼前──
「千舞,记住,一年之内不管出了什么事,绝对不许回京!」文震吩咐道。
风千舞沉浸在莫名的伤感中,听他这么说,不禁一愣。「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去做!」他看着她的眼,语气不容置疑,顿了顿又问:「妳师父是谁?到时候我去找妳。」
「易冰寒。」此时此刻,她不想骗他。
文震微讶,想了想,展颜道:「好,有这样的师父,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用担心。」他忽然拉过她,在她额上亲了下。「文伯父的事我会留心,等这事办完了,我就去解剑山庄找妳,如果……如果还能够的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风千舞愕然,心底泛起莫名的惊惧。
「没什么。」文震深吸口气,眸光中透出无比的宠溺。「傻姑娘,听我的话,乖乖上路,不许再让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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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风千舞离开京城的第十三天上,七皇子突然发难,联手各路大臣,以叛国通敌罪将五皇子打入天牢,举国震惊。
又过了十七日。
深夜,上阳宫。
「咳、咳,晋宝……」龙榻上,行将就木的道明帝回光返照似的睁开眼睛,召唤伺候了他一辈子的老太监。「诏书……在御书房第三排书柜第三层的格子里,你去拿来。」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他推开宫女递来的汗巾,喘着气、艰难地吩咐。
「奴才遵旨!」老太监领旨退下。
「皇上吉祥!」嘹亮的请安声骤然响起,站满殿内的皇子大臣们纷纷下跪,他们嘴里不说,心中都明白圣上一日驾崩,遗诏马上宣读,新帝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历史,又要重演……
时间一点点过去,偌大的上阳宫里鸦雀无声,只有四周插满的红烛不停流泪,彷佛在轻轻叹息,哪怕权势大如天,也换不回片刻生命。
蓦地,刺耳的惨叫声传来──
「大事不好啦!御史大夫文震逼宫造反!御史大夫文震逼宫造反!」
满堂的文武官员、皇亲国戚正莫名其妙、面面相觑时,就见刚刚去取诏书的老太监浑身是血地跌了进来。
「启禀、启禀圣上……御史大夫文震逼宫造反,而且皇宫内外的侍卫已被尽数更换,奴才无能,还没走到御书房就被人杀回来了……」老太监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殿堂内一片哗然,只有二皇子一抖衣袖从地上站起,面露笑容向帝榻走去,彷佛这帝位、这锦绣江山已是他囊中之物。
「老二!你、你这个小人,竟敢篡位!」同跪一旁的七皇子大惊,上前想拉住二皇子,却被一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侍卫猛力隔开。
他终究棋差一着,就在他得意志形、将老五打入天牢时,老二已经不声不响完成朝中所有布置,唯一剩下的,就是等待道明帝的大限。
「逆、逆、逆……」看着儿子步步进逼的面容,道明帝语不成调、怒急攻心的他抓起床头玉玺,猛地向不孝子砸去。
「儿臣多谢父皇赐玺传位!」二皇子不闪不避,额角被打出道血痕,他却不怒反笑,转过身,将玉玺高举过顶,声音宏亮地向群臣宣布──
他──天正帝,将于今日继位!
「逆、逆、逆……」一连又是几个逆字,老皇帝一口气吸不上来,终于眼睛一闭,蹬直了腿,驾崩。
天正帝元年,天下大赦,次年二月,新帝论功行赏,御史大夫文震受封一品内阁大学士,中书长史,外加太子太傅头衔。
令人意外的是,就在该年三月,春季皇家狩猎会上,素以武功绝伦著称的文震骑上一匹受惊之马,不幸坠崖身亡。
天妒英才,满朝扼腕,新帝郁郁寡欢,竟数月有余……
尾声
连绵的雪山望不到边际,风千舞沿着泥泞的小道前行,两位藏民迎面走来。异样的目光频频射向风千舞,不明白这美丽的汉家女子,怎么会独自一人,走在这荒郊野外?
风千舞叹了口气,一路行来,她不知受过多少路人异样的眼光。
此地位于藏北,她到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据说,这儿有座雪山直达天宫,她想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他……
文震的死讯传来,她日日落泪、夜夜无眠,这才陡然惊觉自己早已不知不觉喜欢上他,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
又走了一阵,空荡无人的小道上出现一名白衣男子的身影,在看见她之后,面露喜色,他也不急着上前和她招呼,只是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三里地外,风千舞的耐心终于磨尽。
「你一路鬼鬼祟祟跟着我干什么?」她猛然转身,冲着那人怒目而视,却忽然惊呆,只见文震赫然站在眼前。
心系多时的人就在几步之外,她却像被钉住似的无法动弹,好半晌,才呆然一问:「你是人是鬼?」
文震优美的唇线持续上扬,跨前一步,笑问:「妳说呢?」
风千舞猛然投进白衣男子的怀里,双手轻颤紧拥着他,哽咽道:「只要是你,是人是鬼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