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洁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美味的面线味道,就在嘴里化开了。
她随即将嘴里的面线吞了下去,做势张开嘴巴,还要他再喂上一口。
「再来。」她毫不扭捏的指挥他。
「还来?」瞿淳尧瞪了她一眼。「妳在感冒耶,还要我喂妳,要是我被妳传染了,那可怎么办?」
「传染就传染,你吃亏了吗?我为了这个公司卖命,重感冒不在家休息,还得出门替客户修电脑,你知不知道感激两个字怎么写?」白家洁黛眉微皱,这个家伙真是不懂情趣。
「怎么不吃亏?」瞿淳尧同样用自己的汤匙,舀了一口面线,不过这次没再往她的嘴里送去,反倒直直的往自己的嘴塞,满足的吞下之后,才又接着说:「我那些女朋友们,每个人都不相信我跟妳只是同事,要是我被妳传染了感冒,那这下更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需要洗清什么吗?你不是最洒脱的,这个没有了,再找下一个吗?」白家洁对他做了个鬼脸,原想安份的吃自己的面线,可是一想到他那避嫌的嘴脸,她就偏不如他的意,硬是要从他的碗里舀面线吃。
「喂喂喂!妳是不传染给我,誓不罢休吗?」瞿淳尧见到自己的食物正遭受攻击,心疼的抗议。
白家洁扬起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没错!」她笑的天真无邪,眼睛里闪耀着晶光,像黑夜里明亮的星子。
但这样的她,看在他的眼里,却只是一个再邪恶不过的小恶魔。
「妳是存心让我跟现在的女朋友分手喔?」他挑眉瞪着她。
「哈啾!」白家洁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对着碗,「不小心」的打了个大喷嚏。
「吼!」瞿淳尧终于崩溃,「妳一定要我跟着妳感冒,妳才甘心吗?」
「你不是说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兴趣又相同,又刚好走同一行,就该一起合伙做生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现在我重感冒到不行,正是你有难同当的时候,你就别只想着你那些女朋友行吗?」白家洁露出狡黠的笑容,知道他那些「女伴」们,一向对她很感冒,老是觉得他们两个「不干不净」。
这对她来说,可是一项严重的指控,她跟他真的只是一起长大的同伴,顶多就是工作伙伴,再多可就没了。
「有难同当不是这样解释的吧?」瞿淳尧见眼见蚵仔面线在她的侵略之下已经惨烈牺牲了,好心疼啊。
瞿淳尧叹了一口大气,看着早已布满她感冒病毒的面线,这下,不想感冒都很难了。
不过,肚子饿的紧,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着同一支汤匙,他又开动了。
「我二十六岁了,为了这间公司任劳任怨,一个男朋友也没有,你却女朋友一大堆,叫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看他吃的专心,白家洁还是忍不住抱怨,一丝浅的让人无法发觉的哀怨,在言语间流露出来。
「男朋友是妳不交的,又不是我规定妳不准交,自己像个男人婆一样,还想交什么男朋友。」瞿淳尧大口直吞,面线转眼剩没几口。
白家洁小手握的紧紧地,看着始作俑者的他,气的发抖。
「说我像男人婆?你这没心没肝的家伙,做这种工作,谁还能淑女的起来,要不然,你叫你那些大家闺秀来爬高爬低的试看看?」
「好好好,妳辛苦!」瞿淳尧将碗里的面线全数吞到肚子里后,举双手投降,他深知好男不跟女斗的道理,更何况,这个「女」又是他从小认识到大的白家洁,他是怎么样也斗不过她的。
「现在,可以把咖啡给我了吧。」瞿淳尧努力陪笑脸。
白家洁给了他「算你识相」的一眼,才将手边的卡布奇诺放到他的手心里。
「天啊,真是人间美味,每个人买的咖啡,都没妳买的好喝。」瞿淳尧啜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笑容,真心说道。
这话可一点儿也不为过,更没有拍她马屁的意图,公司里的每个人都帮他买过咖啡,但奇怪的是,就只有白家洁买的咖啡,他怎么也喝不腻,味道就是特别好。
「谢啦!」他对她扬了扬手,举起手中的咖啡,敬了她一下,随即将目光盯在电脑萤幕上,继续他未完的工作。
白家洁丢来冷冷的一瞥,一句话也没说。
谢啦?
这就是他对她的感觉?她不免气闷。
这男人一点都不知道她用心良苦,只会一径的交女朋友,把她付出的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如果她够聪明的话,早该从他的身边抽身,不该一待就在他的身边待了二十六年,虚度青春年华……
无奈,她却总是学不会跟他保持距离,任由一颗心深深陷落,无法自拔。
看着他有如鬼斧神工凿出的深刻五官,额上那一对斜剔扬锐的剑眉,不用说话就能显出一种霸气,配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深情的凝视着女人时,能让女人忘记一切,甘心溺死在他的黑眸里。
屈指算算,死在他黑眸里的女人,可能已经不计其数了,现在,就连她也只是拿了块勉强支撑住自己的木板,在他的黑眸里载浮载沉,不知还能撑多久……
至于这个情形是怎么开始的,老实说,她自己也不太确定,只因为两人的关系实在太复杂了。
要将两人的关系说清楚,得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只因为当两人还在襁褓中时,就已是邻居,一路上由国小、国中,都是同班同学,打小就被冠上「青梅竹马」的头衔,彷佛两人天生就是一对。
小时候的她,对于一直矮自己半颗头的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有鄙弃的份,根本没想到喜不喜欢这件事。
他更是大方,每当有人这么说时,他就会搭上她的肩膀,大力的拢了几下,对着大家说:「我们不是青梅竹马,我们是兄弟。」
去!谁跟他是兄弟?
虽然她行事作风都像个男的,但她可从来没有性别错乱,可是没办法,他一贯的说法就是这样,她听到都麻痹了。
纵使两人努力撇清,她还是常常成为女同学们的箭靶,就是没人相信,他们俩个真的不是一对,她很无辜的承受众家女子的目光指责,一直到高中男女分校时,才脱离跟他同班的魔咒。
她都还来不及喘口气,高中三年就过了,也不知是幸或不幸,到了大学,两人竟然又选了同一个学校,甚至是同一个科系……注定了上半辈子的纠结。
事已至此,白家洁决定不再挣扎,或许她跟他就是要这么一辈子牵牵扯扯的,于是在毕业后,瞿淳尧提出要一起合伙开设公司时,她只用了两秒就答应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瞿淳尧的外型有了明显的改变,原本小她半颗头的身材,突然地拔高,不但变高也变壮了,看来的确很有男人味,就连她都有些芳心蠢动了,但她可没那些女人那么肤浅,她欣赏的是他做事的决断与努力。
但无论怎么说,这小小的暗恋,她从来没让它曝光过,只因为……怕自取其辱。
这一路走来,陪在瞿淳尧身边的女人,她清楚的很,清一色全是文静娴雅的大家闺秀,先别说个性柔情似水,对他百依百顺,就连人都美到不行……
他从小就看着她挂着鼻涕四处乱跑的糗样,更别说是她跟别人吵起架来的蛮横模样,甚至她还曾经一个不小心,「踢」中他的重要部位,让他哭个半死……
唉!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在他的心里能有什么形象,更别说是会有什么动心的成份。
看他一天到晚换女朋友,却怎么也换不到她头上就知道,她跟他是绝缘体,注定只有共同奋斗的「哥儿们」命。
她的心里早有如此的认知,但却仍停留在他身边,始终不变,这一点,连她都无法解释,到最后,索性想都不想,顺其自然吧。
「哈啾!」
她又打了个大喷嚏,瞿淳尧将目光从电脑萤幕上转了回来,望着她早已擤红的鼻端,两道浓眉皱了起来。
「妳要去看医生。」他简单的说了一句,附带一个慎重的警告眼神。
她耸了耸肩,不把他的威胁当一回事,脸上的表情清楚的写着……你能奈我何?
她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两人从小的默契,已经能让瞿淳尧知道她没说出口的答案是什么了。
「白家洁,妳知道妳为什么交不到男朋友吗?」瞿淳尧环起手臂,很认真的盯着她美丽的脸。
白家洁睨了他一眼,一副「你说看看!你说看看!」的表情。
「其实妳长的很漂亮。」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认真的凝视着她。
白家洁一口气哽在喉咙,差点儿没呛到。
他、他、他……他刚刚说什么?
「我现在才发现,妳跟小时候长的很不一样。」他起身来到她身旁,黑眸瞠的老大,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而白家洁只是惊颤的回视着他,等着他的评论。